什么叫人身體和拉雅鎮一樣？
菲兒不理解，用求知的眼神看著徐思靈。
當人接受了新的理論和知識后，對其后的東西只會愈發渴望求知。
“城墻最開始出現的目的，是為了御敵，保護城墻內的人。那我們是生下來，就默認城鎮一定要建立城墻嗎？”
菲兒皺眉思考，是啊，城鎮必須要建立城墻，這種大家默認的事情，她從沒深想過。
“在原始的人類社會，最開始只是部落村莊，人類并沒有城墻，但部落村莊受到了襲擊，或是受到野獸的侵襲，所以人類便建起了城墻保護自己。”
菲兒好奇問：“所以你說人類和拉雅鎮一樣，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說，黑死病的鼠疫桿菌，就和城墻外的敵人、野獸一樣，而人的身體則是沒有建立城墻的村莊。你說我們人類能抵抗得住敵人、野獸的侵襲嗎？”
菲兒沒一會就恍然：“你前面說，人天生對鼠疫桿菌沒有抵抗力，這是因為人的身體從沒想過建立一道預防黑死病的城墻。”
徐思靈看著菲兒這般聰明，真是越看越喜歡。
“沒錯。對于鼠疫桿菌而言，我們就是沒有城墻保護的村莊，所以極其容易感染。而湯方的作用，并非是殺死身體內的鼠疫桿菌，它的作用是緩解鼠疫桿菌在人身體的侵襲速度，相當于村莊一道臨時的城墻。”
“因為對鼠疫桿菌一直沒預防，現在鼠疫桿菌侵入身體后，身體受到傷害就會想著建立城墻保護自己。”
“我們把城墻比作抵抗力，只要在鼠疫桿菌毀滅我們身體前，形成一道屬于身體的城墻，形成對鼠疫桿菌的抵抗力，那我們就不會被黑死病所困擾。”
“所以你前面問我，在隔離區治療恢復后的病人，接觸其他黑死病病人怎么辦。”
“答案很簡單，就是不必過于擔心，被治療的病人已經擁有抵抗力，重復感染黑死病的幾率是有，但是很小。”
在徐思靈的比喻當中，菲兒立馬意會接受，了解湯方和稀釋酒精的作用。
當然，徐思靈也想清楚了，等事情結束，他要想辦法整個簡易的顯微鏡，讓菲兒看看微生物的世界，不然她很難明白一切。
兩人隨后回到臥室，徐思靈率先把自己安排的工作說出來，而菲兒在一旁認真書寫記錄。
“拉雅鎮需要大量的白蘭地，要拿它來蒸餾出酒精稀釋，用于往后的消殺工作。”
“湯方我那還有許多，但也堅持不了多久，藥草的購入，我希望你能夠把錢交給我去采購。”
“衛生方面需要下達命令，以后不許將污水、垃圾隨地亂丟，更不許隨地上廁所！丟垃圾和上廁所的地方，都要定點。”
“還有...洗澡方面的問題，這個很麻煩，得你跟教堂的神父溝通下，讓他支持你。”
...
接連說了許多事項，菲兒在一旁聽了后拿筆一一記下。
講的都還是粗略的部分，細致的徐思靈得慢慢完善。
不過在菲兒寫好后，徐思靈終于還是決定先給菲兒打預防針。
“菲兒，有件事需要你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怎么了？”
“安莉的病情與其他病人不同。”
安莉一愣：“你什么意思。”
徐思靈輕嘆一口氣，不答反問。
“你覺得黑死病病人的死亡率是多少。”
“在你沒來之前，十成。”菲兒毫不猶豫。
“錯了，其實黑死病病人的死亡率，不到五成。”
菲兒微微皺眉：“你是說，就算有湯方治療，病人也有五成可能救不回來？”
“不，我說的五成，是沒接受治療的黑死病病人。”
“怎么可能。”菲兒搖頭，“我收到的消息，南方各個城市就沒有感染黑死病后活下來的病人，得病的病人，全都死了！”
“因為王國的醫生錯了，跟波克一樣。”徐思靈整理了下思緒，“就像我說的，四體液學說是錯的，那么以此為依據的醫生都是錯的，既然是錯的，他們的治療辦法自然是無效的。無效的治療手段，反而加劇了病人病情，也加快了病人的死亡。”
徐思靈接著道：“黑死病病人醫生救不回來，神父也沒辦法給出解釋，整個城市都會陷入恐慌，你覺得后續被感染的病人，他們會怎么做？”
菲兒目瞪，似乎想到了什么。
“很多導致病人直接死亡的原因并不是黑死病，很多城市發現感染黑死病的病人，直接拉走活埋，或者下令處死，都有。可以說，原本能活下來的病人，都因為人性的恐懼而死，所以黑死病的死亡率才演變成你口中的十成。”
“那你說的這些，和安莉有什么關系？”菲兒反應過來。
“安莉不在我得到的消息數據中...”
徐思靈對于這個問題也很無奈，他所知曉的數據，就是長腫塊身體潰爛的黑死病病人就算不接受治療，每日好吃好喝放開身心休息，也有小于五成的可能活下來。
反而是那些不長腫塊的黑死病病人，他所知道的，是沒有一個病人活下來。
可能也有活下來的，只是他之前學習的時候沒得到這部分數據，但這種事誰說得定呢？
湯方已經證實對普通的黑死病病人有效，這就是好事。
但對于非正常的黑死病病人有沒有效，徐思靈還不清楚。
如果只是個簡單的外人，徐思靈根本沒有負擔，就當做實驗了。
他在這生活了這么久，自然不是圣母，每個人的命是自己把握的，他也沒必要去拯救每一個人。
但安莉不太一樣，安莉明顯是菲兒很在意的人。
“意思，你沒有把握治療安莉？”
徐思靈沉默點頭，菲兒看起來表情未變，只是收回視線發呆，而后緩緩道。
“你盡力就好。”
“我會盡力的，所以主要看她喝下湯方后病情有沒有惡化，如果有...我再另想辦法。”
“好。”
看著菲兒表情沒有波瀾的樣子，似乎并不在意安莉的病情，但徐思靈看得出來，她很在意，只是沒表現出來。
菲兒很看重身邊每一個屬于她的人，就算安莉只是她的護衛，兩人身份上下有差異，但并不阻礙菲兒喜歡安莉。
徐思靈連忙安慰：“我只是說沒有這部分消息數據，并不代表安莉喝了湯方就沒效果，你別擔心。”
菲兒笑了下：“我沒擔心，不說這些了，接著聊拉雅鎮需要做的預防準備吧。”
徐思靈見此也不再安慰，還是看安莉明天病情有沒有惡化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