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歸來,去給母親問安后,去看看姐姐。
這兩日因為姐姐的事,讓外頭多了許多談資。
他也想知道問卷的事,但不好問母親,只好來問問姐姐。
以前的姐姐喜好熱鬧,現在的姐姐一直被父親和母親用事實道理打壓著,不知她能否承受得了。
帶了蘇記糕點鋪最好吃的糕點,穿過小梅林,來到西雅閣。
漸漸聽到琴聲,雖然生疏拙劣了些,但還是能聽得到姐姐的毅力。
“長孫殿下安好。”
“郡主,長孫殿下來了。”
沐陽走過去,遠遠見著了姐姐,她以前最不喜歡彈琴,如今卻能坐在琴前,練習了將近一個時辰。
姐姐好動,要是以前見著他,早就跳起來了。如今卻沒了以往的活潑,沒了以往的靈性,反而多了幾分沉郁。
這些日子里發生的一切,給姐姐許多打擊,經歷一事長一智。希望姐姐能長點記性。
小錦正要走出去,被一旁的嬤嬤給攔下,“郡主,行走要有規范,不得因欣喜而沒了禮儀。”
小錦坐下去,重新優雅地起身,問嬤嬤:“這樣可以了嗎?”
嬤嬤做了請的姿態。
姐弟二人見面,自然有許多話要說,嬤嬤將人派出去,親自守在門外。
小錦站在門內,等著沐陽過來。
“姐姐安好?”
小錦搖頭,“恰恰相反,我有很多煩憂的事,而無人訴說。”
“母親給我安排了許多課程,讀書寫字,插花品茶,算學與管家等等,好多事兒要做,一天都不得空。每樣作業母親都要檢查,一旦不合格都是有懲罰的。”
沐陽了解,性子的養成,不是一朝一夕,想要改變壞習慣,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今日我去學堂,他們都在問我,想探聽母親的用意,探聽你的想法。母親為何要做這個什么問卷調查,她想讓你明白什么?
讓你明白你沒有交到真心朋友,還是讓你明白,你不受人待見?”
小錦的臉垮了下去,這哪是來安慰人,看望人的,簡直就是來插刀子的。
“你覺得我不受人待見?”
“很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當一回事。”沐陽點了點頭,“母親讓我對你實話實說,讓我不必要介懷你的心情。
她說你心大,未必會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沐陽想起卷子上的一句話,“如果小錦不是郡主,你還會和她做朋友嗎?”
其實上頭最難聽的不是會與不會,而是有沒有資格。
如果小錦不是郡主,她便沒有資格與我做朋友。
即便有這個機會,我也不屑與其做朋友。甚至還會派人亂棍打死。
這般刁蠻任性,不知好歹,著實不該活著。
小錦沒有說自己的問卷調查,而是說起了母親的,“為了表示公平,母親也做了一份問卷:如果她不是太子妃,你還會與她做朋友嗎?”
“母親說既然我想要跟她比,想要學她,那么就得要將她好的壞的都學,別只學了壞的一面,而忽視了她好的一面。”
沐陽來了興致,“母親的問卷如何了?我為何不知?”
“我選了二十家,都往自認為交好的人家送。母親挑了二十家,讓我幫著選,誰討厭她就往誰家送去。
二弟知道最先送回來的是誰嗎?”
沐陽搖頭。
“是二叔。”
“二叔舒王?!”
“我問母親,最恨我們家的是誰?頭一個就是二叔。其余的都是能點出名字來的,還有一些是市井里的人家。”
回想起昨天夜里的事,小錦是滿滿的心酸。
小錦的回憶:
昨天下響,派人送卷子出去。
她非常自信,自以為自己便是個贏家。
她驕傲地和母親說:“這些人都是我的生死姐妹,都說愿意為我赴湯蹈火的,必定第一時間給我回信。”
蘇春微笑,抱著茶盞,兩手肘放在扶手上。“如果她們接到問卷,第一時間給你回信,說明她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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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們拿到問卷,不是回信,而是拿去問家人,說明她們和你在一起,是受家人的囑托,對你是另有所求。
如果你不是郡主,她們連認識你都懶得認識。
等著吧,你會得到許多冠冕堂皇的,或是發自肺腑的假話。”
“不會的,她們不會這樣的。”
“我們拭目以待。”
那就等著看,她定會用事實來說明,她是受人歡迎的,她做的那些事都是對的。
她有她的那份自信。
小錦一直想自己才是受歡迎的那個,自己施舍了許多恩惠,那些人必定對她報以真心。
一共四十張卷子出去,不到一個時辰,有卷子回來了。
“太子妃,卷子回來了。”管家說道。
小錦跳了起來,“必定是我的。”
可是來人送上卷子,上頭是紅色的繩子,表示這份卷子是太子妃的。
蘇春接過卷子打開一看,上頭出現了一個舒王的名號。
所有人都吃驚了,誰也沒想到第一個回信的會是舒王。
“二叔說什么?”
蘇春把卷子給小錦,小錦拿過去看到醒目的“會”字。
卷子問:如果她不是太子妃,你還會與她做朋友嗎?
舒王:會。
這字寫得行云流水,絲毫不見停頓。
沒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一個字,道盡了所有。
就連敵人都被母親給折服了,自己的母親是那個囂張的粗魯的無禮的不懂教養的女人嗎?
小錦發現她認知的母親,跟外面的人說的不一樣。
又有人送來了一封卷子,還是紅繩子的。
小錦搶先看,上頭寫道:如果你不是太子妃,我們必定是知心好友,奈何道不同不相為謀。
里頭說盡了惋惜,表達了無盡的奈何。
小錦看向母親,她不是很兇很殘忍嗎?為什么恨她的人,還愛著她?
卷子陸陸續續回來,全都是母親的,屬于她小錦的一封都沒有。
到了天黑,她才明白自己才是那個最不受歡迎的人。
她以為喜歡她的人,都不喜歡她。
她以為恨母親的人,個個都對母親表示惋惜。
究竟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
難道我真的錯了嗎?
也許是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