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公公慢慢走,面上和氣得很:“你送的茶葉卻非凡品,識貨之人,得了你的好處,今天肯定要捧場。”
還是玉玨空間里有人提出,茶館新開業,應該準備點兒贈品,廣而告之,算作宣傳。
紅塵想了想覺得并不費事,她當初為了試驗各種配方,炒制了好些個茶葉,陳茶不好喝,送出去些不浪費,就自己動手雕了些竹筒,不多不少地裝了野茶,送到相熟的大戶人家,至于蔣家莊的鄉親們,也就不包裝,直接拿紙包包了茶葉便是。
并非舍不得,主要是村民們求的是實惠,一個小竹筒才能裝多少?
眼下看來,效果不錯,今天果然比想象中熱鬧得多。
小貓和小貍一時給嚇得渾身冒冷汗,一時又激動得恨不得多張幾張嘴。
來來往往的,有大商人,衙門的官吏等等,杞縣各種平日離得極為遙遠的大人物,不約而同地送了賀禮過來,還有親自登門的。
“我有點兒暈!”
小貍暈暈乎乎地看了小貓一眼,覺得他應該是睡糊涂了,做白日夢呢,要不然他怎么會看見縣太爺家的師爺?
杞縣縣太爺也派人來道賀,甚至特特寫了個招牌‘杞縣第一茶’,雖說沒露面,可有老父母這塊兒牌子,他們這生意,絕對不用擔心有不長眼的胡作非為。
小貓到淡定許多,縣太爺雖然是現管的縣官兒,可再大,也大不過薛老爺去。
薛老爺那曾是天子近臣呢。
一抬頭看見自家主人陪著薛老爺,還有那位穆爺出了后門去園子,那個本來稍嫌冷淡的師爺畢恭畢敬地躬身行禮,他連忙站得更筆挺些,挺直了腰板兒。
這才剛開始,隨后送禮的絡繹不絕,先不說生意怎么樣,小貓覺得就這些禮物統計一下,茶館開個大半年,都不一定能賺得回來。
兩個未來的店伙計浮想聯翩,縣太爺家的這個親信師爺,親眼目睹此地盛況,一時也把臉上的表情放得更柔軟親熱了三分。
其實他們家大人本不會把區區一茶館開張的事兒放在心上,連對方遞上的帖子和請柬,還有那兩小竹筒,包裝精美的茶葉,本都不大可能送到大人眼前。
只是說來巧合,帖子送到的時候,縣里一文書剛好看見,一見帖子上的字,便眼前一亮。
在杞縣這等地處,雖文風還算鼎盛,到底偏遠,正經的舉人都沒有幾個,秀才也是稀缺資源,識字的更不多,能有一手好書法,那絕對特別長臉。
文書別的不行,于書法一道,深有心得,見了帖子,再看看用竹片制作而成的請柬,如此精巧,簡直令人愛不釋手,他心中歡喜,在大人面前,就不免提了幾句。
縣太爺見了一樣覺得好,還品了品茶,茶雖無名,看說明和尋常加入各種調料的喝法也有不同,卻別有一番風味,主要是足夠特別,說不定能成為他們杞縣一大特色。
師爺這才會奉命走這一趟,只若是知道薛老爺也肯給臉面,甚至大駕親臨,他說什么也要拉著自家老爺過來套套近乎才是。
薛老爺自從來了杞縣,輕易不與官面上的人物來往,想拉關系難如登天!
蔣莊也聞訊而來,立在不遠處的青石小徑上,看著大門外車水馬龍的景況,一只手死死拉住顧氏的胳膊,不許她過去。
遲疑半晌,終究還是不好靠近。
“走吧。”
顧氏咬了咬牙,猶有不甘,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不甘是哪來的,或許是因為本在掌心里攥著的一個人,忽然掙脫出去,瞬間變得陌生,再也認不出,而且越變越好,漸漸到不像是她能夠得著,所以心中才難受。
可蔣莊在,她再想去給紅塵添堵,讓人知道知道,這丫頭是何等無情不孝,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躊躇間,讓蔣莊拉得踉蹌了下,顧氏心中大恨,卻只能老老實實跟著離開。
“縣太爺給送的那塊兒匾,好像人家沒想掛?”
“不掛也就不掛了,薛老爺那是在宮里替萬歲爺磨過墨的,他老人家給了塊兒清韻墨香的牌子,縣太爺的還怎么掛?”
一轉彎,耳邊忽然傳來竊竊私語聲,說話的也是經常施粥舍藥,還修橋鋪路的大豪商,顧氏撇了撇嘴,既看不起商人,心里又有點兒發酸。
在周朝,商人的地位比前朝高些,雖不能和讀書出仕相提并論,卻不是尋常百姓能比的,且供養個讀書人出來,便能改換門楣,限制不大,早年顧氏也想過,要是能購進家正正經經的商鋪,兒子讀書的銀錢就不缺了,奈何蔣家的那點兒家底,實在不夠用的。
蔣莊一步三回頭,拉著顧氏向回走,忽然聽見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笑語聲無數,頓時止了腳步,面上露出幾分欣然寬慰,他還擔心二丫頭……紅塵的生意不好做,再賠了銀錢,現在看到門前車如流水馬如龍,聲勢頗大,也就安心許多。
三年后的靈女之選,就如在他心口堵了一塊兒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如今若是紅塵當真能賺出豐厚的家業,他也就不必再擔憂。
顧氏非要跟著,蔣莊心里明白,帶著她不是好事兒,既然來看過,就拽著她遠走,省得給自家丫頭添亂。
夫妻兩個各懷心思,走得飛快,還不小心撞到了一個老漢,蔣莊嚇了一跳,不過這位須發斑白的老漢身子半點兒沒動,反而扶了他一把,手臂結實有力,竟能牢牢撐住他的身子。
“小心點兒,別著急。”
蔣莊愣了下,點點頭,來不及回話,那老漢就領著一年輕男子,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還有三個書生施施然走人。
這幾個書生看模樣像是附近闌珊書院的學生,春末出游賞景題詩,自然是要來蒼青山走一遭。
杞縣蒼青山,雖然比不得天下名山,寧州金頂山巍峨壯闊,卻也秀麗非常,平日里文人墨客眾多,書生們也愛過來。
只是大周朝的書生,固然喜歡佩劍,但大部分佩劍就是個擺設裝飾,不可能和人家西狄一般,書生也能上陣殺敵,一路辛苦,走到此處,已然是口干舌燥,其中一位遠遠地瞧見迎風招展的一個‘茶’字,倍感親切。
“這字遒勁有力,飄逸中有靈秀,不是一般俗人能寫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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