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

第四百六十四章 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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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懲罰

“你不記得阿杰,大概也不記得喬夫人,她怎么你了?哦,就是隨口抱怨了幾句,說你為富不仁,你也就隨口陷害她唯一的兒子偷竊財物,讓他兒子被除了功名,抑郁而終,后來喬夫人去找你理論,又讓你的手下一棍子打死了,死了還背上各種污名。”

“還有誰?你都記得嗎?”

“他是誰?他們都是誰?”

紅衣女子的話音輕忽縹緲,好像不是在說這些聳人聽聞的東西,只是簡單地說今天我們吃了什么,可正是因為這種輕忽,周圍所有人都感覺到陣陣森寒。

大概人痛苦到極限,心里的那一根弦崩斷,就會變得什么都不在意,連痛苦都不在意了。

紅衣女子直直地看著地上那一灘爛泥,眼角終于落下一滴淚珠,只有一滴。

“爹,娘,安固,媛兒……”

輕輕呼喚親人,紅衣女吐出口氣,“女兒不孝,多年被困深山,未曾拜祭,不要緊,今日就拿仇人的血肉來祭奠。”

隨著她的話,圍著鐵大善人的黑影更是瘋狂,從僵硬麻木,漸漸變得狂暴,鐵大善人卻還是沒有死,只是啞著嗓子,一聲接一聲地呻吟。

他兒子也被黑色的蛇影纏著,而且周圍還有很多影子圍繞,臉色紫青,哆哆嗦嗦地看著那蛇影碩大的頭顱,又滿臉恐懼地看了一眼他周圍那些影子,全身大汗淋漓。

“不關我的事,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放過我!爹!”

拼命掙扎著動了動頭,高聲喊道。

鐵大善人本來都氣息奄奄,這會兒一聽到兒子的哭喊聲,猛地抬頭,掙扎著從一群黑影里伸出手去,拼命想拉一拉兒子的胳膊:“放過玉兒,他是無辜的!”

他的嗓子已經喊壞了,不怎么能說話,吐出口的字也模模糊糊,可是人們從他的表情里看出,他很疼愛他的兒子。

舔犢情深,原來這種東西也會有心,也知道愛憐自己的兒子。

紅衣女子笑出聲,笑得前仰后合。

鐵大善人的氣息越來越弱,眼看著自己的兒子開始翻白眼,眼淚迸射而出,腦子到從糊涂里清醒過來,大哭:“你,你是我親妹妹,我有罪,他是你親外甥啊,你救救他,救救他!”

周圍的人都是一愣。

連紅塵都愕然。

沒想到鐵大善人居然還真說了這樣的話,這一下子,眾人都知道他這是承認自己不是鐵家的親子,雖然不知道身份是怎么變的,但這無疑是他拼命想隱藏起來的東西,應該說什么都不愿意泄露,沒想到這會兒卻說了。

紅衣女子一瞬間臉若寒霜。

紅塵皺起眉,嘆氣:“姓鐵的糊涂了。”

他要不說這種話,說不定還能死得稍微痛快點兒,這話一出口,紅衣女子會放過他才怪。

就他做得那些事,配上他的身份來看,又豈止是一個禽獸不如能形容得了!

果然,紅衣女子的目光漸漸瘋狂,臉上依舊無表情,只是一甩手,鐵大善人的嘴就裂開,鮮血彌漫:“惡心!”

周圍圍觀的人也不免嘀咕,這家伙還敢說哥哥兩個字,豈不是更招人恨。

鐵大善人卻似乎被迷了心竅,一心一意只想著兒子,看紅衣女子不理會,滿臉淚痕,含含糊糊地沖紅塵哭求:“大師,您救救他,我兒無辜,他從來沒有害死過人,他是無辜的,您救救他吧,救救他啊!”

紅塵抬頭看了一眼道:“你兒子有今日之禍,不怪別人,只能怪你,他本身可能沒有沾血腥,貌似罪不至死,奈何你為了他一點兒喜好害了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他享受了那些,自然要為自己享受到東西償命。”

猶豫了下,紅塵也是苦笑:“估計天命如此,合該你兒子倒霉,他要是不碰見我,也許等活過一世,下了地府之后才會結算因果,可惜他碰上了我,也被上天提前給盯上了。”

不是紅塵自戀,她總能感覺到冥冥中有什么意志一直盯著她,因為并無惡意,她也不在乎,可像鐵家父子這樣的,本來就罪孽滔天,上蒼不罰恐會天地震動,再和她碰撞碰撞,那純粹就是自己去找死,還是沒辦法解救的那種。

估計也沒人會蠢到去解救這等畜生。

紅塵話音落下,周圍安靜至極,鐵大善人嚎啕大哭,“我兒,我兒!”

他兒子也抽抽搭搭,凄慘得很。

半晌,紅塵轉過頭,漠然道:“時辰到了。”

話音一落,天上轟隆一聲,降下三道天雷,直直落在鐵大善人頭上,他渾身抽搐了幾下,終于沒了呼吸。

其實,死了到還好。

那些黑色的影子頓了頓,一哄而散。

它們都是陰魂,雖然此刻得了允許,可以來報仇,到底還是有些害怕天雷的余韻。

紅衣女子卻沒有走,靜靜地在街上站著,一張臉僵硬鐵青,口中喃喃自語:“還沒完呢,沒完,永遠都不會結束。”

天上的金光散去,烏云卻起,落下雨來。

周圍的老百姓們一時間根本想不起躲雨,傻傻地看著地上已經死了的鐵大善人,還有還在掙扎的鐵家公子,面面相覷。

林旭從車里拿了個披風,撐起來給紅塵擋雨,紅塵一點一點檢查地面上留下來的陰氣,慢慢消除。

紅衣女子不知什么時候,竟跟在她身后,一身血紅的衣服,還是紅色,似乎少了幾分戾氣,又似乎更讓人捉摸不透。

“我都沒想到,有一日我居然還能稍稍解除掉一點兒怨氣。”紅衣女笑道,“你這人運氣可真好。”

紅塵瞟了她一眼:“現在能離開山林了,你有什么打算?”

“也許……投胎去吧。”

紅衣女子猶豫了下,“就在剛才,我好像看見了我爹娘,還有我女兒,他們都想我去投胎呢。”

她的視線在鐵大善人的尸體上一掃而過,視而不見,“也許追到下面去,接著折磨他,讓他就這么死,還是不甘心。”

紅塵愕然——她很想問問,你還真以為自己能平平安安去投胎?

紅衣女子完全不知紅塵腹誹,到是又猶豫起來:“不知道下去之后見到這么個東西,會不會爹爹和娘親更生氣,當年爹爹進山打獵,不小心弄掉了他,后來一直找不到還頗為傷心來著,要是知道自己的親兒子變成這么個東西,肯定很難接受。”

她猶豫了一會兒,又是莞爾一笑,“想這些作甚,就他這么個弒殺親人的蠢貨,爹娘看見他只會恨得比我更甚,到時候我就陪他慢慢玩,想魂飛魄散還要看我愿不愿意讓他解脫。”

這紅衣女子看起來似乎頗為神異,對死后之事也知道的很多,而且明明自己也滿身罪孽,殺了不知道多少人,害了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居然還妄想能平安輪回轉世。

紅塵也沒說什么,心中卻知道,這個女人瞧著再可憐,但依舊罪孽深重,去了地府必然要入十八層地獄受盡苦楚,最后量刑絕不會低,也不會再有輪回轉世的機會。

不過,她想著繼續跟那個鐵大善人,和他死了也不休,到是挺有可能。

紅塵并不打破對方的執念,很直接地道:“你身邊留下的冤魂都給我吧。”

紅衣女子沒有反駁,只是揮了揮手,就有幾團黑光落入紅塵的手里。

武招娣掙扎起來。

紅塵一揮手,就見那是幾個年輕女子,容貌都很秀麗,其中一個和武招娣長得有幾分相似,只是年輕了點兒,武招娣也飛出來,和她妹妹來娣抱在一起。

兩姐妹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死去,到是能在一塊兒了。

“我送你們走。”

紅塵嘆息。

武招娣拉著妹妹跪下給紅塵磕頭,猶豫了一下,終究是小聲道:“仙師,還請您,還請您去瞧瞧我們姐妹的父母兄弟。”

“好。”

紅塵笑了笑,“我替你們姐妹收斂尸骨,讓你們合葬。”

武招娣更是感激,送走幾個陰魂,對紅塵來說不是什么難事,超度一番,消除戾氣怨氣,幾個陰魂就上了路。

那紅衣女子始終一言不發,臉上又恢復了麻木的表情,一點兒都不顯愧疚,看了看紅塵,轉頭欲走,想了想還是停下道:“那片山林很有意思,去年冬日忽然有奇物出世,據說此物得之可得天下,反正傳聞不少,我本來還想著湊齊了女子怨魂,助我解困,然后就去尋一趟,反正那些這會兒已經過去的靈師們,我也沒放在眼里,到時候奇物在手,別的不說,我想長留于世間大約不難。”

紅塵:“……”

“別這般看我,我就是想明白了,忽然不打算在世上玩,現在就是告訴你一聲而已。”

“哎!”

眼看紅衣女子消失,紅塵嘆氣,得之可得天下什么的,一聽好像她看得話本里面,那些被用來吊著天下英雄自相殘殺,互相攻訐的東西。

通常會有兩種情況發生,第一,東西是假的,這是個騙局,有個大魔頭搞出來攪合的。

第二,東西是真的,只有天命主角能得到,其他人只能為此貢獻生命。

“雖然不知真假,那里的確有東西到是不錯。”

去年冬日猛獸下山,紅塵就看出山里面不太對勁兒,為此還召了好些靈師去探一探,然后一群靈師就著了迷,混在山里不出來,她面上不在意,也不大想管,畢竟后面發生了那么多事,想管也沒有精力,可還是稍微有些惦記。

此時紅衣女子一提,紅塵不得不聯想一二。

林旭笑了笑,“走吧,回家。”

他現在只想帶紅塵回去,先皇孝期過去,阿念順利登基,坐穩了天子寶座,四境亂局也漸漸平定,林家正在恢復元氣,好像他這一輩子所求,到此也該圓滿,只剩下和自家娘子雙宿雙棲,自由自在地過屬于他們的后半生了。

想到此,林旭就不覺一笑,他這種想法,好像七老八十養老的想法,世間男兒若是聽到,不知會不會嘲笑他。

像朝中那些大臣們,頭發胡子都白了,還那么有斗志,估計那些人都想,他林旭和當今的關系不一般,鬼谷弟子的名聲又大,或許能入閣拜相也說不定,若是知道他的心思,一準兒白眼連連,后悔把他這等胸無大志地當個對手看待。

不過,他家紅塵喜歡就好。

相處這么長時間,做了這些日子夫妻,林旭看得出來,自家娘子向往的也是那種自在的日子,說來奇怪,他也就罷了,經歷太多,疲憊太多,自然不愛那些光鮮亮麗的表面浮華,紅塵呢?紅塵還是個年輕的姑娘,怎么也這般恬淡?

念頭一閃而逝,林旭也沒想捉住,這會兒急著回家吃飯,吃了飯還可以做一點兒夫妻之間的正經事,他們還是新婚,怎么不該親熱?

二人相攜回家,進了家門,泡澡進食,然后舒舒服服地膩在書房里讀書。

紅塵翻了翻書本,笑問:“你猜一猜,那鐵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不必猜,不管過程如何,結果就是這個心狠手辣的養子搖身一變,變成了鐵家的親生兒子,還掌控了鐵家,看得出來,此人從小就手段高明,對府里的那些下人很有辦法。”

林旭輕聲道,“事情過去那么久了,我猜當時的那些人肯定都消失不見,想查清楚不大容易,不過你想知道,我就讓人去查一查。”

紅塵一笑,心里也有一點兒猜測,也許鐵家那位親生兒子的死,和白眼狼養子有關系,鐵老爺夫婦一死一病,也很蹊蹺,也許人們要說十來歲的孩子辦不到這事兒,不敢相信,她卻覺得,相信這件事一點兒都不難。

鐵老爺一死,要是鐵家的下人們被哄了去,眾口一詞都說死的是養子,活下來的是親子,然后慢慢替換掉下人,一點點滅口,時間過去,假的自然成了真。

說起來好像很難,很危險似的,也許做一做,也不那么困哪,因為正常人都不信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會如此狠毒。

“別想了,睡吧。”林旭笑了笑,把娘子手里的書抽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