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繡

第一百六十九章 將心比心

景鈺在擋著紗簾的車窗旁,靜靜看著李府的管家,今日的行動她對讓李瑾妥協是勢在必得。

可此刻不僅讓自家的印章被扣做了證據——使得景鈺此刻就算是想打退堂鼓都不行,幾乎算是被逼迫必須進入李府討要不可。再者,李府管家樣的人說一會兒圣旨即到,自己此刻先托迫李瑾處于不利地位的計劃也便落空了。

只因為一會兒這地方即將清道,恭迎圣旨時周圍的百姓都要避讓,而自己離開淮陽王府的時間有限,若是在此等待李瑾來見,只怕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

景鈺恨恨的咬牙,真是出師不利,現在就被牽著鼻子走了。而且自己一會兒除了要讓李瑾妥協,還要想方設法將那留有印信的拜帖要回來,否則將會后患無窮。

斜睨了管家一眼,景鈺吩咐他帶自己去角門的地方,聲稱為了避諱圣旨。

其實景鈺來之前就打定注意從不引人注意的小門進入李府,可一直覺得自己的借口牽強附會,這會兒是因為管家用圣旨這個借口逼迫景鈺老實些,所以景鈺便也就隨手借來用用了,也是因為這理由比他自己之前找的好了太多。

其實此刻只要這位自稱是淮陽王府中人的來客,只要不繼續擋在自家門口,妨礙李府接旨,管家才不會管他想從哪個門進府呢。倒不如說,此刻他自己選擇角門是再好不過,也免得李府為他破了規矩。

因此當下便十分客氣且熱情的同意了景鈺的要求,并即刻讓李府門口的一位家丁護衛,領著這隊人馬去李府的西角門。自己則轉身開始吩咐其門口眾人一會兒接旨的事宜。

這邊蘇靖也飛奔去了李夫人所在的東廂。雖然之前他盡量避免進入——以防被李侍郎認出,但整個府邸蘇靖幾乎都已經跑遍了,所以沒有什么不知道的路,加之這里又是他尤為注意要避忌的,所以更清楚那條路通向這里。

用了不到扮盞茶的時間,蘇靖就出現在了東廂的院子里。

此時李瑾也剛剛好,換完衣服從側室出來透氣。看到院中的蘇靖吃了一驚,蘇靖看到李瑾卻似乎放下心來,快步走到她身邊,說道。

“小姐,你吩咐的事情辦好了。詳細的內情容我之后再稟。這里有樣東西要交與小姐。”說著伸手將袖管里的拜帖取出,遞到了李瑾手中。之后還不等李瑾吩咐,道了一聲告退便又很快的消失在這東廂的院門前。

李瑾楞了一下才想到,可能是他怕父親之前身邊服侍的人見過自己,此時他出現在府上尤其是父親居住的院子,大概生怕被別人認出來吧。此時他的目的地應該會回自己的錦月閣了吧,想到此處,李瑾便把這件事放下,目光則落在了手里的拜帖上。

果然不出所料,來者還真是那個能將京城鬧的天翻地覆的郡主大人。淮陽王府的落款,白紙黑字十分醒目的提在紙上。只是此時正在禁足的郡主,或者說正被嚴密保護起來的人,怎么敢堂而皇之來找自己,而她此行的目的又所謂何事?聽給自己報信兒的小丫鬟說,他看見的只是一位貴人的侍女在與門房糾纏。那也就是說,淮陽王府的人沒有仗著王府的勢力而肆意妄為了?否則李瑾還真不是小瞧自家的守衛,但京中此時還真沒一家敢攔著明火執仗的景鈺郡主。這位如此克制--想對他往日言行,大概是想掩人耳目的進入李府吧。

既然要這樣隱藏形跡的這里,那又為什么在拜帖上明明白白的寫清了來處,李瑾剛剛接過拜貼時,已經掃到了落款處淮陽王的字樣。轉了轉眼珠李瑾心中肯定,這八成她是為了自己那所謂的曲藝才華沒有到手而不肯死心,此時大概是趁景煕與淮陽王妃都不在府中的空擋偷偷溜出來的,而這樣的時機可遇不可求,所以為了確實能見到李瑾的面,又不得已抬出自己的淮陽王府來者的身份。那么如此說來里面內容的署名大概就應該是編造或者一個不會被聯系到景鈺身上的隨便的名字。

李瑾又細看了看手中的拜帖,并啟封開了里面的內容。果然內里的署名李瑾從沒聽過,而清秀的字跡也是李瑾并不熟悉的。而這位郡主的字體李瑾有幸還是見過幾次,完全不同的兩種筆體。看起來這像是出自一位性格細致之人的手筆。而上面的字則是很正常的拜會前的知會,用語措辭,客氣節制,是一封在正常不過的拜帖,除了那封面上,角落里十分醒目的紅色戳記--淮陽王府專屬的篆體字印章,那應該是一府之中的傳令印信。

這大多都是大富大貴之家才會有的專屬,那帶有特別暗紋的圖樣,幾乎相當于一族,一家之中的虎符。作用則是內部傳令時用到的標志,說明命令出自家主或者是被家主授權可以使用印信號令全府,全族人的。根據情況,李瑾懷疑這枚淮陽王府的印信,應該都可以調動江陵一帶的少數駐軍。但這通常都是在一府一族之內進行流通的,并且因為怕被破解,基本都是非大事不可使用。可為什么這么重要的印信,會蓋在一封交給別人家的拜帖上?

要知道有了這個東西在手,原本處于劣勢的李瑾如果運用的好,幾乎可以搬回大半面的敗局。這就是淮陽王府中人來過的鐵證,因為這樣重要的印信非是親信怎會可以拿到?

且即使不細看那圖樣,都能發覺蓋上去的角度和凌亂的周邊,顯然那是匆忙間弄上去的。

要知道這種在在關鍵時刻,才會被使用的印信,使用者在使用時也是極度三思而后行的。留存在李瑾心中的記憶里的那一幕,父親在一個陽光充足的午后抱著自己坐在案前,神情鄭重,幾經確認后才拿出屬于李氏一族的印信蓋在桌上的蘇宣上。那時李瑾還太小根本不知道父親再做什么,只是長大之后再見那么印信時才恍然父親當時的行動含義。只是無論父親處理的是什么事情,那鄭重的神色與午后似乎暈染在空氣中的陽光都成為兒時難以磨滅的帶著暖意的珍貴記憶了。

有了這些碎片,李瑾腦中很快便得出了事情的大致輪廓。抬眼看著遠處即將消失的背影,李瑾覺得胸中似乎澎湃著某種炙熱的情緒,雖然復雜卻讓人精神振奮。這讓李瑾覺得之前的以身涉險,自己的以心換心都是值得的。至誠換來的結果也至少是一片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