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李瑾在晨曦的第一道光亮起后,便起身出了院門。
雖然今日需要去淮陽王府赴約,但這之前還有些時間。姚師傅的早課,李瑾不想逃。
不知是因為心情的緣故,還是近來連續的沒有休息好,尤其是昨晚枯坐到天明的關系,此時李瑾只覺得渾身乏力,腳下綿軟,好在頭腦還算十分清明,只是卻不可抑制的隱隱疼著。
跟在李瑾身后三兩步距離的蘇靖,看著李瑾的樣子有些擔心,忍不住道:“小姐,你這樣硬挺著,只怕還不到去赴宴的時候,就要暈倒了。我看還是去歇歇……”
李瑾卻頭都沒回的,笑著接道:“你是怕我一會兒這樣昏昏沉沉的去淮陽王府,闖出什么禍嗎?”
不等蘇靖回答,李瑾便不停息的又道:“我現在清醒的很,只怕近來沒有比今天更清醒的時候了……若是我在淮陽王府因為體力不支倒地,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到時候淮陽王府脫不了干系,也許還能讓我捉住一線轉機,也未可知。”說完呵呵呵的笑了起來,只是語氣中的虛弱,讓人怎么都忽視不掉。
蘇靖皺緊眉頭看著眼前這個走路都有些腳步虛浮的人,這還是前些日子那個意氣風的人嗎?
其實,在蘇靖執行李瑾給的任務的這兩日內,心中隨著任務一個一個的完成,心底所剩的希望也日漸減少,直至此時蘇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但他仍然愿意這樣陪著李瑾身邊,只是因為知道李瑾在這些日子里,因為自己的事情付出了多少。
之前是因為蘇靖憑借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尋找到相關的線索,所以不得已要利用,此時天時地利都有的李瑾,來幫忙。可此時即使找到了當年的零星線索,但卻因為時過境遷,當年的人事不是早已物是人非,就是被有心人故意掩藏了蹤跡和線索。無法可施的事實擺在自己面前后,蘇靖也不得不承認,巨大的失望幾乎讓他心灰意冷的想放手所有。
只是蘇靖轉念又想到自己還算是好的,起碼事情早已經過了當時那刻苦銘心的時刻,現在就算自己找不到父親的蹤跡了,得到結果不會比現在自己的處境更糟。
可此時的狀況對于李瑾來說,卻完全不是這么回事兒。她此時的付出,以及將要付出的還有很多,這樣的結果對于她來說將是具有毀滅性的打擊。這一路走來,蘇靖幾乎是形影不離的跟隨在李瑾身邊,一是為了履行自己承諾的責任,二來也是為了給李瑾提供更多的幫助,好讓自己的目的也盡快達成。也惟其如此,蘇靖對李瑾此時的處境也算是了解的八九不離十。
近些時日的奔波,蘇靖看在眼里,也知道李瑾都冒了怎么樣的危險。雖然這都是兩人實現約定好的,李瑾也只是在完成她承諾自己的事情,但像她這樣拼命的架勢,卻讓蘇靖動容。自己雖然在她口中是勢在必得的助力,但即使沒有自己對她應該也沒有致命性的影響,可此時她為自己做到的事情,卻讓她陷入了騎虎難下的窘境。
所以此刻,即使蘇靖已經認定李瑾再不可能達成她許諾自己的條件后,仍然沒有離開她的身邊。起碼蘇靖覺得自己應該做到,李瑾沒離開京師前的陪伴。雖然蘇靖并沒自作多情的認為,李瑾此時的所有付出都是為了自己,但李瑾此時的危險處境,卻都是因為自己而起。
所以即使自己無法履行同李瑾一起去塞北的諾言,起碼此時此刻,他仍愿意在李瑾身邊護衛。可他能做到的其實也十分有限,不過是安靜的陪在她身旁罷了除此之外,竟是一點兒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李瑾知道此刻蘇靖沒有直接告別大概是因為自己的處境因為這件事,更加的兇險又沒有其他的回頭路可走,也許是出于對自己的同情,也許是出自心底的一點兒愧疚,此刻他才愿意這樣陪在自己身邊。李瑾在前面緩步走著,心底自嘲,也許自己還是太不自量力了。這樣的事情,就算是當初事情剛生時,自己的父親都沒插手去管,可想而知其中的難度與兇險,此刻自己為了能在邊境有更大的勝算而鋌而走險的決定,怕是可能讓自己提前出局了。
冬日的晨曦里,陽光只能說是明亮,沒有一點兒暖意的慘白天空,讓人感覺像是灰色的白沙一樣籠罩著四方,泰閣的院子內此時已經有早起練武的侍從家丁,迎面而來的認真與刻苦的氣息,讓人從這樣頹廢的光線中似乎逃了出來一樣,暫時能得以喘息一樣有能有些力量。
“小姐。”
“早,小姐。”
院中的眾人有些現了李瑾,更多的則是在專注著自己手中的兵器。李瑾點頭致意后,便匆匆向姚師傅在的廂房快步走去,盡量不影響院中眾人的練習。
“師傅。”此刻廂房的房門已經打開,姚師傅正在內里正對著大門的羅漢榻上打坐,劇李瑾所知,這是他獨門的練氣法門,若不是要等李瑾來上早課,平日里都是早早去后花園的涼亭內進行。往日李瑾來的還要晚些,大多時候師傅都是在前面的院子里等著自己了,因為今日要早些為赴約做準備,所以此刻李瑾便又提早了一些到。
聽到李瑾的腳步聲,姚師傅也將進行到半途的練氣功夫收了起來,詫異道。
“小姐今日來的還真早。”姚師傅聽到李瑾的聲音,收功后詫異的睜眼說道。
李瑾此時才想起,自己昨晚忘記讓人來囑咐姚師傅,自己今日要去赴約。還好自己早些來了,否則今日姚師傅豈不是要空等,只是此時也已經耽誤了師傅早上的練功。
李瑾歉意的笑笑,說道:“師傅,今日巳時我要出府一趟,今日的早課便換成兩人間的對練吧。”
姚師傅在李瑾來時,便聽出來她的腳步虛浮,此刻聽她說話的聲音更是無力至極,臉色也青白的比前幾日更甚。此時不宜練功,更不適合運功對練。可那眉眼間的郁郁之色,卻讓姚師傅改變了要阻滯李瑾的心意。
轉頭吩咐院子里練功的眾人先去歇著,自己與李瑾則在空出來的空間拉開了架勢。
看到姚師傅這樣配合自己,李瑾心底十分感激,她也知道自己此刻體力不支,一個不好也許就傷了筋脈,可胸中的憋悶感覺怎么都想要一個泄的出口。
兩人招式幾乎都是一樣,可嫻熟程度明顯的不同,讓李瑾明顯處于下風,就這樣數個來回后,也許真的是因為將胸口的煩悶之氣消散了一些,也或者只是身上的氣血運行開來,李瑾的臉色終于紅潤了起來。動作也又靈活起來,原本綿軟無力的拳腳此刻也終于有了該有的力氣。
就這樣數度翻轉騰挪間,原本眼神中透出絕望般神色的雙瞳,此刻終于又換出了生機。可就在此時姚師傅使出了一招殺手锏,眨眼勝負已分。
一個收勢后,李瑾深深的對姚師傅長揖一禮后,笑道:“多謝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