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春

072 好看嗎

曹若昀正打算出門去買些東西,她賃下了這處宅子,并沒有買什么丫環婆子的侍侯,所以一應事情都是她親力親為,雖然辛苦,但能為靖遠調羹作飯,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只是她剛出門,就看見了那沈小姐,還有兩個讓她感到意外的人。

他們,怎么會在一起?

曹若昀見他們進了一處宅子,清冷的臉上若有所思,然后方才轉身走了。

進了宅子,把門關好了,帶著人到了寬敞的廳堂那兒,朱權便說道:“沈小姐,那你們就在這兒先坐著等會兒,我們去通知一下秦夫人。”

沈鴻含笑頷首道:“好,麻煩你們操心了。”

“不操心不操心,秦夫人對我們挺好的,為她辦事我們挺樂意的,那您就坐著,我去通知,然后給你們弄壺茶來。”

沈鴻笑道:“多謝了。”

朱權笑著,一把拉過了也在旁邊附和只會傻笑的岳宇就走了出來。

兩人回到自己院子那兒,朱權便頭疼地跟岳宇說道:“我說你能不能把對付男人的那一套拿出來?我以前怎么沒發現,原來你怕女人呢!秦夫人你怕我還能理解,畢竟她拳腳功夫好呢,我們也打不好她,可這沈小姐你也怕,我也真是好奇了,你這輩子是還打算討婆娘嗎?”

岳宇有些納悶了:“我怕她們,跟我將來討婆娘有關系嗎?”

“那當然有關系了,我看你這輩子是被女人吃定了!你不是只怕秦夫人沈小姐,你是怕女人你知道嗎!”

“我怕女人?我會怕女人?我恨不得我能有個婆娘天天給我洗腳暖被窩呢!你真會開玩笑,我會怕女人……我……我就是看見她們就有些心虛而已,只要多相處一些時間,想必就不會了。”岳宇有些心虛地道。

朱權頭疼地嘆了一聲,“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這沈小姐我們也接到了,如果你再這么緊張的話,反而會壞事。”

“而且我們的身份,秦夫人也知道,所以我說你真的可以放松一些,這沈小姐即使知道了,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秦夫人都可以不追究我們,這沈小姐看著比她還和善些呢,想必也不會在意的,所以你怕什么呀?”

岳宇點點頭:“你說的也對,是我太緊張了,我盡量放松些,現在,我們先給秦夫人飛鴿傳書去吧。”

朱權因此進了房,研了墨拿了支毛筆扭扭歪歪地寫了一行字,然后吹了吹,仍是將紙條卷起來綁在了鴿子腿上,再將它放飛了。

英國公府里,白露看見鴿子飛回來了,便笑著走去窗臺從鴿子腿上取下了紙條,然后灑了一把谷子給它:“吃吧。”便拿著紙條走進內室去。

“小姐,朱權他們又有消息傳來了。”

秋月聽了便笑道:“這兩個人還挺有用的,昨晚上小姐才給他們的任務,他們這么快就有消息了?”

秦綺從白露手里拿過紙條,展開看了看,里面只有一行字:夫人要找的人找到了,速來。

秦綺看著紙條微微笑了,她的心里并沒有多么的波瀾起伏,一是因為她知道,她和表姐一定會有一天再相見的,所以并不會有多么意外,二就是昨天看了那張紙條以后,也多少有些肯定了。

她轉頭看向后院的那顆樹葉已經開始變黃了的梧桐樹,想起以前的事情來,真是富貴似浮云,世事如兒戲,誰能想到這如今的事兒來?

她和表姐的再相見,卻像是隔了一世,也確是隔了一世,真是像活在戲里似的兒戲,而且也很難走出這出戲了,戲中人是她們,她們就是戲中人,已經和這個時代融為一體了。

她站了起來,臉上有些淡淡的緒愁,與白露秋月說道:“那我們就出去吧。”

走到湖邊那兒時,卻看見了有很多下人正在搬著東西往湖邊西側那邊走,她便停了下來,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個小腦袋瓜兒。

穿到這英國公府來,其實她除了不滿意顧若棠那個渣男外,對這英國公府的其他人,印象都還是不錯的。

大哥大嫂,都是很好的人,尤其是大嫂,一看就知道是個很有素養很文明的人,盡管她和顧若棠摔了這么多的東西,可人家多和氣多大方,絕沒有像她演戲那樣的勾心斗角,一肚子的壞水,所以她喜歡。

那個長腿帥哥,就更是不用說了,雖說沒可能,可看著也養眼不是,再說這英國公府,樹大好乘涼呀,出去要辦什么事情,也容易多了,尋常人惹不起,有權貴的人也忌三分。

所以說,這初來乍到的,有這英國公府二夫人的身份還是有些好處的,在還沒有鋪好將來的路之前,暫時先這樣也還不錯。

顧云識正在指揮著下人小心些搬運,轉頭看見那二嬸就站在橋中央笑吟吟地看著他,他便是有些不爽了。

這個不知道是什么來頭的鬼,又在笑什么,昨天把他氣了又氣,他算是明白二叔為什么被他氣得直摔東西了,連他這樣脾氣溫和的人都能被她氣得跳腳,二叔沒打人就已經很不錯了。

“你在那里看什么?”

顧云識沒好氣地道:“我要搬個書房,又不礙你的路。”

秦綺一邊款款走下來,一邊笑道:“原來你還真的是個書癡呀,這么多的書,眼睛就沒看壞?”

顧云識瞪大了眼,這一大早的,她又想氣她是不是,不安好心。

“我眼睛好不好跟你有關系嗎?我昨天已經跟你說過了,我對你,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你別做傷風敗俗的事情,我們英國公府還是能容下你的,可你要是敢做什么對不起我二叔的,別說我二叔了,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秦綺樂了,好笑地看著他,說道:“我說小云識啊,在你眼里,我到底是個什么鬼呀?你都看的什么書呀?改天,二嬸免費贈送你一本吧,比你手上的這些還要離奇古怪,嚇得你的心臟‘怦怦怦’地跳,情節跌宕起伏,心情就跟坐……就跟你一口氣沖上了山又‘嗖’一聲下了山一樣的,看得你欲罷不能。”

“你什么意思?”

顧云識懷疑地看著她:“想說你自己其實是個很有學識的女鬼?還是看我喜歡看書,投我所好,讓我別針對你!我告訴你,都沒用!我不吃這一套虛假的,你要是敢做壞事,我就對你不客氣!”

秦綺嗤一聲。

“你真是想太多了,二嬸現在要出門了,小云識,改日,我們再慢慢交流,二嬸呀,對你這個小腦袋瓜,還是很喜歡的,看在你這么可愛的份上,二嬸就不跟你計較了,但是對待長輩呀,二嬸還是希望小云識能夠有禮謙虛一些,畢竟叫旁人看去了,挨批評的可是你喲。”

秦綺心情甚好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白露和秋月看見小姐又是把這小二爺氣得跳腳的樣子,也是不禁一笑。

顧云識是真的被她氣得要跳腳,他憤憤地跟施戈控訴道:“你聽聽她什么話,占了我二嬸我的軀殼,居然還不知道收斂,還要我對她謙虛有禮,我挨批評,那是因為我沒狠心揭穿你的身份好吧!”

施戈為了安撫小二爺,連忙撫著他的背:“小二爺,我們不跟一個婦道人家計較,更不跟一只鬼計較,你想呢,她重回人間,是會囂張一些,等將來認清形勢了,收斂還來不及呢!”

這里顧云識仍在生著氣,只是又奈她不何,只能在施戈的安撫下繼續憤憤地指揮著下人搬他心愛的書去了。

高瞻走進了英國公府,正要往云忻的書房那邊走去時,卻看見了一道亮麗的風景。

那是云忻的二嬸吧?可怎么看著,好像有哪兒不對勁呢?

秦綺從側門處走了出去。

高瞻搖搖頭,心想他一定是想多了,怎么總覺得這個二夫人身上有一種給人氣勢的感覺?可她明明就是個嬌弱的女人罷了。

高瞻走進了園子,從書房里出來的李嶠見高公子來了,便是欣喜地笑著迎上來道:“高公子回京了?世子還沒回來呢,要不您先進去坐坐,我給您先奉杯茶來。”

高瞻也笑著說道:“行,沒什么事兒,你去忙吧。”說著自己進書房里坐去了。

高瞻這些天也是憋得慌,回來也有三四天了,可這三四天,他是在家里也頭疼,出去也頭疼。

在家里,他那個爹一見了他回來了,便是自己先跑去了安伯侯府去,結果自然也能猜到,安伯侯那牛脾氣,必定是又譏諷地對他爹說了一通什么不好應付的話。

所以他爹回來了以后,就三番兩次地讓他去安伯侯府里再去請罪,他不去,他就瞪眼踢人,這什么老子?簡直待得他頭疼。

可要走吧,這里爹不讓,那里娘和祖母也是不讓,說是好容易才回來了,怎么能就這樣不住些日子又走了?他想想也是,因此這兩天都陪著娘和祖母家中兄弟姐妹說說話,盡盡孝心。

好容易才找了個來找云忻的借口,他娘這才放了他出來,不然還不知道他那老子又要怎么訓他呢。

晤言走進書房時,李嶠早已經上好了茶了。

高瞻正在那里品著茶,看著書桌上的一幅字畫,眉頭還有些微蹙著,連晤言走進來他都沒有察覺到。

晤言伸長了脖子掂著腳尖走進去看他在看什么,卻原來是主子昨天晚上畫的一幅為了記念沈小姐而畫的她的畫象。

那這高神醫,是誤會了吧?

“好看嗎?”晤言湊在他身邊輕聲說道。

高瞻因為看得過于入神,倒是被他這聲音嚇了一跳,轉頭瞪他:“你怎么進來也沒個聲響?”

“我當你夸獎我了啊,”晤言早已經把昨天的那些傷感拋在昨天熱鬧的戲樓里了,嘻嘻笑道:“看了這幅畫,您有什么想法沒有?”

“有,你家主子,是在相思嗎?”高瞻也在取笑道。

他拿起那幅畫來,再細細地欣賞了一遍,說道:“這畫得這么傳神,看得出來,你家主子對這沈小姐,真的是不一般呀,而且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家主子,這是第一次給女人畫像吧?”

晤言笑道:“對呀,你沒記錯,這不僅是我家主子第一次給女人畫像,而且,也很難有人能打破這幅畫對于我主子的意義。”

高瞻饒有意思地看著他:“什么意思?你家主子,還當真喜歡上人家了,得了相思病?”

晤言嘆了一聲,取過他手中的畫像一邊卷了起來一邊說道:“不是喜歡,但也算是相思,只是這相思,注定是,沒有結果了。”

“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喜歡,卻也算是相思?”

晤言一邊把畫卷收到畫筒里,一邊嘆道:“因為那畫中人,沈小姐,已經香消玉殞了,而這幅畫呢,是主子為了記念沈小姐對他的恩情,為她所畫的,所以我才說,就算主子以后再為誰畫畫像,也不會有人能打破這幅畫對于我主子的意義了。”

高瞻一把扳過晤言的手臂。

“我說人家沈小姐沒得罪你吧,你沒事咒人家干嘛呢?”

晤言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什么叫我咒她,我尊敬她還來不及呢,昨天還為她傷心了一場,你剛回來,大概還不知道,那沈小姐在去她外祖家時遭遇了大水翻船,死了,沈侍郎為了這事情聽說還病了呢。”

高瞻愣了一愣。

然而還是有些沒敢相信,因此又問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沈侍郎是前幾天才得到老家仆人帶來的消息,那猜想那沈小姐,大概就是在離開永延縣以后,就遇難的吧。”晤言說著也有些感傷了。

高瞻聽了下意識地就是松了口氣,而又搖頭莫名其妙道:“這真是,哪來的這誤傳消息?這沈小姐五六天前我還見過她呢,她哪來的翻什么船?她也沒去什么外祖家呀,她明明就是朝著京城的方向來的。”

晤言聽了也瞪大了眼:“你沒看錯吧?”

“你是覺得我這個神醫有眼疾嗎?這么大一個活人,我還跟她說過兩句話呢,我能看錯嗎?倒是你們,沒事造什么謠言呀。”高瞻沒好氣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