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春

094 救人

來給瑞王祝壽的客人們都還未散,見王府中奴才侍女忽然都一堆地到處亂跑,就難免有些奇怪,于是有人拉了一個下人詢問出了什么事情。

得知是晉王作亂,把人家瑞王的新人給放走了,眾人也是暗笑,放了下人去尋人,對這種事情倒也是見怪不怪了。

看看時辰,都月上中梢了,這王府亂成這樣,想必瑞王也是該氣得沒心思再尋樂了,所以眾人也互相交談了一下,打算起身回府。

誰知才站起了身來,外面就有一個人闖了進來,眾人一瞧,哎,那不是英國公府的二爺顧若棠嗎?

“這你怎么現在才來呀?我們都要散場了,你現在過來,是剛從春風樓回來順路的,還是怎么著?”

有與他相熟的紈绔子弟就熟㑫地與他開著玩笑。

“不對呀,那春風樓不是前兩天才被秦家的發火砸了嗎?這兩天都沒營業吧?”

“這砸的是春風樓,春風樓不營業,可不防礙杜蘅姑娘營業呀!人家若棠向來寵著杜蘅,這春風樓被他的小舅子給砸了,那他這兩天不得好好安慰一下人家杜蘅嗎?”

顧若棠被這些平常的兄弟們取笑著,臉上剛才還陰沉的神色便是微微笑了笑,然后梭巡了一下華麗的廳堂,若無其事地問道:“瑞王呢,我還沒給他祝壽呢!”

說著就想往內院走去,那些相好的兄弟就連忙一人拉一手,與他說道:“別去了,改明兒再跟他說也是一樣,他現在呀,估計沒有什么好心情理會咱們。”

“哦,這話怎么說呢?”

顧若棠的臉色沉了下去,看著內院的方向,雙手便是下意識地捏緊成拳了。

那些人哪里知道顧若棠現在的心情,只當他是也關心這瑞王,于是你一句我一句地把剛才晉王放了瑞王的美人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顧若棠心里一松,但仍皺著眉問道:“這晉王,怎么無緣無故地跑去把瑞王的新人給放了?”

“那有什么難理解的,這晉王和瑞王,沒出娘胎前就已經不對付了!他們哪一回見了面,不是你瞪我就是我瞪你的,這都打了多少次架了?”

“這次瑞王生辰,為什么要專門請了這不對付的晉王來,不還是想著在眾人面前讓晉王又鬧笑話嗎?結果這次倒好,人家晉王更勝一籌,居然還能想出了放了他的美人來,把好好的一個洞房花燭夜愣是弄成了一出大鬧瑞王府記,這可真是晉王向來的作風了!”

顧若棠聽著終于是徹底松了口氣,看來,他們還不知道,跑掉的那個美人是秦綺。

他把眼望向遠處燈籠來回晃蕩的園子,和眾人說了一句:“你們先走吧,我既然來了,就進去跟瑞王說兩句。”

說罷也不理他們抬腳就走了。

那些人也沒什么好懷疑的,于是勾肩搭背的說說笑笑著便是回家去了。

顧若棠的步子走得并不快,他還在想著剛才的事情。

秦綺入夜都沒回來,這件事情太過嚴重,不能再拖,所以顧若棠思慮了一下,下了令不許碧蕪院的人往外透露風聲,然后自己就去了云忻的書房請他幫忙去找人。

他自己是個紈绔子弟,手中并沒有多少有用的人手,但云忻卻不一樣,這事情不能大張旗鼓地去找人,但云忻管理著刑部卻是多的法子可以不露聲色。

果然,不到半個時辰,云忻就在城北的一座宅子里發現了打斗的痕跡與地上的血跡,然后順藤摸瓜,往下查找線索,就找到了黃婆子那兒。

當得知秦綺有可能已經遇害時,顧若棠有一瞬間是頭腦一片空白的。

他甚至不敢跟著晤言去找人,他坐在那間發生打斗的房子門前,看著地上的那些血跡,他伸出手去時,甚至是有些恍惚的。

這些血會是從秦綺身上流下來的嗎?雖然她自從醒來以后就一直很強勢,但她仍然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家……

他也不知道他那時在想些什么,就像根木頭一樣,呆坐在那兒一直出神。

直到云忻回來,告訴他在燕子樓里已經找到了秋月和白露,還有一個陌生女子,地上的血跡并不是秦綺的,但秦綺卻被黃婆子送到了瑞王府去。

他聽了以后,不知道為何,反而松了口氣,就像那句被送到瑞王府去的話沒聽見一樣。

死了,和活著,他倒寧愿她活著。

他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沒跟云忻說一句話,直到走了一段路,他的意識才漸漸回來了,他的腳步越走越快,盡管他知道云忻在告訴他那些消息時,已經讓晤言和晤語去救人了,可他還是想要親自去一趟瑞王府。

但也許,已經晚了。

顧若棠一路走,一路想著這些,直到此刻,他的心才算是真的能放松下來了。

所以這時才開始考慮到問題,秦綺下午為什么會去那兒,而又怎么會撞上黃婆子那樣的人?那黃婆子無緣無故地怎么會把秦綺三人都抓了?真是膽大包天,而又處處透著古怪。

路上遇見了還在找人的下人,顧若棠便拉著詢問了兩句,請他帶路。

那些下人對于這個行為也都是見怪不怪的了,這瑞王平常就常帶著與他交好的紈绔子弟一起回府里胡鬧,加上瑞王妃常年寧愿住在白云庵里念佛清凈度日,這內院實在是與外院也沒有什么區別。

顧若棠便在那下人的引領下踏進了這瑞王的臥室。

趙修正氣得在房間里來回煩燥地踱步。

他的身上,衣服因為抓趙珂被他又是摔又是踩了幾腳的,已經臟得亂七八糟,此時便是被他扯得歪到了一邊去了,哪有半分王爺平日尊貴的模樣?

“找到那老八沒有?你們這群沒用的奴才,居然連個人都看不住,本王養著你們這些廢物又有何用?”

趙修氣惱地抓起一個花瓶便是往地上扔,一轉頭,卻是看見了正站在薄紗后面看著他的顧若棠。

趙修怔了怔,雖然平時和這顧若棠倒也有些趣味相投的,可他這氣頭上,還會給誰好臉色:“你怎么來了?本王正在心煩著呢!”

趙修說著又是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這趙珂,氣得他連身上都出汗了。

顧若棠挑開薄紗帳,環視了一下這間臥室的裝扮,然后輕輕笑道:“剛好從春風樓回來,想起今天是你的生辰,雖說前兩天已經送了禮來了,還是想著過來和你祝賀一聲比較有誠意。”

趙修心里還是咽不下這口氣,看著顧若棠他點點頭說道:“算你有些誠意,可是今天誰跟本王祝壽本王都不在意了,我現在就想抓住老八,往他身上抽幾鞭子,以泄我心頭之恨!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惡了!”

顧若棠不置可否,看著趙修,他笑了笑說道:“這晉王確實是太離譜了,今天是王爺的生辰,他不說為你賀壽,還要放走了王爺新納的美人,這種事情,別說王爺了,我聽了也生氣!”

“說起來,今天跑掉的美人,很絕色嗎?這天下間的女人嘛,多得是,跑了一個,明天我送五六個給王爺,您消消氣!”

趙修聽了這話還是點點頭,看著他眼里多了些放松說道:“還是你若棠懂得本王的心思,只是這美人,是從江南那邊給本王找來的,可本王還沒看上一眼,就被老八給放跑了,你說本王氣不氣?”

“原來是江南那邊尋來的,難怪王爺生這么大的氣了,江南女子說話走路都是裊娜多姿,軟糯溫柔的,王爺讓人去尋來的,自然也是其中的極品了。”

“這倒不是本王去找的,”

趙修聽著顧若棠和他談論美人的,氣便也順著下來了一些,請了他坐下,然后說道:“這個美人,說來還是你們英國公府的對家,顯國公府的世子朱驍霆特意送給本王的,其實那天本王也就隨口一說,誰知道他那么有心,居然還真的馬上就讓人去江南采買去了。”

“現在倒好,本王倒是辜負了他的一片心意,這美人本王別說碰了,就連見都沒見到一眼。”

趙珂帶著秦綺好不容易避開了搜尋他們的下人,來到了廚房后院那兒,外院和內院都被他鬧得亂哄哄的,可廚房這兒,趙珂看了看旁邊已經困得打磕睡的幾個婆子,不由得又是覺得好笑。

那趙修,人混帳,他們府上的下人,也是沒有一個有用的,論到盡忠職守,他的下人還不如他府上的下人呢。

“來來來,把你頭上的珠釵拿下來給本王用用。”

趙珂小聲地跟秦綺說道。

秦綺一邊蹙了眉,一邊伸手去拔頭上的珠釵,不解地問他:“怎么,你連開鎖這些宵小之徒的技能也會?”

趙珂得意地笑看著她,神秘兮兮地湊近了與她說道:“那是自然的了,不然本王要你的珠釵來干什么?這開鎖的本領,是我的內侍李頎教我的,他以前就是干這一行的,只是一時急著用錢,才把自己賣了進宮做太監的,本王跟他學了這一招,就是覺得好玩,沒想到今天倒是派上用場了。”

秦綺聽了看著他,又見他手法熟捻地用珠釵在鎖里鉆來鉆去的,“咔擦”一聲,鎖居然還真的被他弄開了,她也是奇了。

倒是一時看著這傻里傻氣的晉王,頗有些刮目相看。

兩人正開了鎖,打算逃出去,那正在打磕睡的其中一個婆子聽到開鎖的聲音卻是一下子就醒了。

“你們是誰?來人呀,賊人在這里!”婆子大聲嚷了起來。

倒是急得趙珂一下子就把珠釵給差點掉在地上了,又見婆子追了過來,趙珂也顧不得什么了,一把抓起秦綺的手就是跑得飛快。

秦綺這時也是顧不得甩開他的手了,后面的人追得緊,兩人還沒跑出那條漆黑的胡同,便被幾個拿著棍棒的下人追上了,趙珂的后背被挨了一棍,痛得他差點斷過了氣去。

“快走!”

趙珂雙手把秦綺往前一送,自己回身便是抓著那下人的棍棒氣道:“好你個奴才!認清楚點,本王可是王爺,你居然敢打本王!你是有幾條命長在身上嫌命長呀!”

那些追上來的下人也是慌了,剛才追得緊的,也沒想起來這晉王的身份,所以此時聽了這話也是齊唰唰地嚇得跪了一地。

趙珂見嚇唬有用,也不要他手里的棍棒了,連忙撒腿便是跑,畢竟這嚇唬也只是一時的,等這些下人回過神來,就是不打他也是要把他抓了交給趙修交差的。

果然,那幾個下人一見晉王又跑了,又是趕了上來繼續追著,前面跑,后面追,這大半夜的,街上倒是熱鬧得很。

趙珂還沒感概完,忽然便被人拉了一把,他下意識地正想回過身去揍那人,卻見這人,居然長得還挺好看,而且還有些面熟,這不是,顧云忻身邊的那個護衛嗎?

晤語也沒說話,只拉著趙珂的手臂快速地走進了另一條小巷,里面秦綺也正彎著腰在那里氣喘吁吁。

這一天,她過得真是夠jing彩的,連她自己也沒料想得到這樣離譜的事情居然還能發生在她身上。

“這,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兒呀?”

趙珂傻愣愣地看著面前的長得俊俏的護衛,問道。

晤語微微蹙了蹙眉,語音上挑:“你們?”

趙珂愣了一瞬,然后方才回過神來,連忙解釋道:“誤會,誤會啊!本王這就是純屬湊巧,才會救下了你們的二夫人,免得他糟了那瑞王的毒手!至于本王跟你們的二夫人,那可是清清白白的!雖說這大晚上的,情景也很可疑,可本王行得正,坐得正,可是一點也沒心虛,不信你問你們的二夫人,我碰她一根頭發絲沒有?”

晤語看著這單純老實的晉王,移開了眼看著外面街道跑過的瑞王府下人,什么話也沒說。

他不說話,趙珂就有些七上八下了,又再解釋道:“真的,本王可是真冤枉啊,你們的二夫人,本王是真的沒有動一點壞心思的,你可別跟你們那小二爺一樣,誤會了本王的意思,本王可不是這種人!”

他說著又看著秦綺說道:“這二夫人,你怎么不幫著解釋兩句呢?他要是誤會了,回去一亂說,那受害最大的可是你自己了。”

秦綺沒好氣地抬眼督了一眼這晉王,發現他這人,真是又傻又嘮叨,這晤語若是沒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又怎么會出現在這瑞王府這兒?

她看著旁邊的晤語,沒理會晉王,問道:“秋月和白露呢?找到她們沒有?”

晤語便有些意思地抬眼看著這二夫人,這態度還挺冷靜的,他仍是沒什么表情地說道:“已經帶回府里去了,有一個女的傷勢比較嚴重,也一并帶回府里醫治了。”

秦綺這才算是放了心,大松了一口氣,而趙珂在旁邊聽著這兩個人說話,那也是一臉的目瞪口呆,有沒有人能告訴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