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安全了,既然二夫人沒事,那咱們就回府吧,主子還等著我回去復命呢。”
秦綺挑了挑眉,看著這神情千年不變的晤語,忽然不解地問道:“你叫晤語?怎么你跟晤言兩個人的性情相差得這么大?你們都是怎么當上顧云忻的護衛的?”
晤語輕輕笑了笑,督了一眼還是一臉問號的晉王說道:“這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多的為什么?二夫人和您的那位表姐性情也大不一樣,我們不也都接受了嗎?”
晤語說著便是抬腳先走了一步,到外面觀察環境。
秦綺被他噎了一下,見他往前走了,也沒再逗留,這弄了一天了,人都累死了,又臟又臭的,尤其是還在瑞王的那張惡心的床上待過,她連忙也快步跟了上去,心里想著回去以后泡個熱水澡去去這晦氣。
走了兩步,秦綺方才想起了些什么,看著后面還處于木頭狀態一動不動的晉王,她想了想,又走回去兩步。
晉王傻呆呆地看著她走了又回來,愣愣地出聲:“有事?還是漏了什么東西?”
秦綺不由抿嘴一笑,雖然這夜色下看不太清,但晉王還是看呆了,剛才本就呆,現在人就更呆了。
秦綺也不逗他了,再怎么說的,今天好歹也是多虧了他才能逃出虎口。
所以她看著這晉王的呆樣子,便是說道:“改天請你喝個茶?你去不去?”
晉王沒回神來,待到回過神以后,便是點頭如搗蒜:“去呀!哪,哪天?”又是露出了一臉的傻笑。
畢竟他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她居然還會主動約他,看來今天晚上的這一棍子也沒白挨,值了!
“你平常都去哪些地方?”
“那就多了,到聽雨樓里喝茶和人遛鳥,談論養鳥的心得,到如意戲樓里聽戲,這個你也是知道的啊,本王聽戲的癮跟你家那位二爺差不多,隔一段時間呢本王還會去書市看看有沒有新出的話本子,只是本王的愛好廣泛,養貓逗狗騎馬狩獵,甚至是園藝師修剪花草的活兒,只要是能玩的東西,本王都略懂一二,二夫人問本王這些,是打算和本王,約上一回?”
晉王這話又是惹得秦綺一笑了。
她也不多說,只道了一句:“行,那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秦綺轉身便是走,晉王又傻眼了,連忙追了上去不死心地問道:“那個,你是跟本王約還是不約呀?這吊著本王的胃口,本王心里是真不爽,當然了,不是說跟你生氣,只是本王不喜歡別人跟我繞彎子,要換了其他人,本王鳥都不鳥他!”
秦綺說道:“那就后天早上吧,尚食樓里我請你喝早茶如何?”
“可以呀,尚食樓的各式糕點最是有名了,正好本王有段時日沒去,那就這樣說好了啊,二夫人到時可別爽約。”
秦綺朝他笑了笑,便提著裙擺坐上了等在胡同口的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晉王看著馬車走遠了,這才有些回味了,想著他居然還真跟這二夫人約上了,這種感覺真是比揍了老九還要爽。
夜色下,他緩步走在這寂無一人的街頭,寒風凜烈地刮著他的臉,可他的心里卻像是被春風輕柔過一般,簡直是春風得意極了。
有八輛馬車從四個方向出來又匯聚到了一條街上,然后又在前面的街口分向四個方向而行,再分向各條大街。
秦綺坐的馬車混在這八輛馬車當中,左繞右繞,這才從英國公府的后門停了下來。
趕車的車夫是個黑黝黝的中年狀漢,秦綺上馬車時看過了他一眼,現今下馬車時再看,這個車夫已經成了一個年輕小伙子。
秦綺見了,也真是佩服這些古代人甩掉尾巴的縝密心思與手段了,心想要是在現代,想用這種手段甩掉跟蹤的狗仔隊,哪是那么快捷有效的,在這里一聲令下,短短時間就妥妥當當地,她也是不禁感嘆了一聲。
心想這英國公府就是樹大好乘涼呀。
秦綺回到了自己的碧蕪院里,只見碧蕪院已經恢復了一片寧靜,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看著這一切,秦綺又是不得不感嘆了一句,這英國公府,治家還真是嚴謹。
秋月正在廊檐下焦急地走來走去,見到小姐回來了,她連忙快步下了臺階。
“小姐,你沒事吧?”秋月說著便是將她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
又見小姐神情沒有不妥之處,這才大松了一口氣,攙扶著小姐便是進了房去。
“這披風哪來的呀?小姐你換衣服了嗎?”
秋月一邊扶著小姐走,一邊問道,這披風是上好的白狐披風,秋月的心不由又有些捏緊了。
秦綺上手解著披風,一邊看著她笑道:“這披風是方才馬車里備置給我用的,你放心,我都好好的,那瑞王連我的樣子都沒有見著呢,倒是你們兩個,都沒有發生什么事情吧?”
秋月搖搖頭,只是蹙著眉頭說道:“那個惡婆娘,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把小姐送到那瑞王府去,這要是發生點什么事情,該有多么可怕呀,我現在心里,還是嚇得都不敢想象呢。”
“白露呢?”秦綺解下了披風,便是往西側間走去。
秋月跟在她后面,幫著她把身上的外衣都解了下來,一邊說道:“白露還在客房那邊呢,這事情真是驚險萬分的,雖然我們都平安無事了,但是那個出手相救的小姐,卻被那些人一棒子打了下去,那血流了好多,幸好那些人還怕她死了,先給她止了血,不然這條命豈不都沒了?現在白露留在那邊照顧她,也不知道現在她醒來了沒有?”
秦綺聽她說著便是一怔,然后問道:“太醫怎么說?”
“沒有請太醫,是世子那邊讓人悄悄尋了高神醫過來的,高神醫看了她的傷口,說是里面會有淤血,人醒來會有頭痛的病癥,讓人熬了藥去,也給她扎了針,至于還會不會有其他的情況,要看那位小姐醒來以后再說了。”
秦綺聽得神情凝重,一邊拆著頭上的發飾,一邊與她說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給我弄杯寧神的茶來,我一會兒去看看那位小姐。”
秋月也知道小姐醒來以后,沐浴時就不喜歡有人在旁邊侍候著,所以便聽話地走了出去,到了茶房里弄茶去了。
秦綺泡在水桶里,想著今天的事情,也是煩悶地嘆了一口氣。
她撩潑著浮在水面上的玫瑰花,一會兒想著朱權和岳宇不知道帶著高佟去哪兒了,剛才她都忘了問晤語了,以他們的能力,要找到朱權和岳宇,應該不會太過困難,一會兒又想到沈鴻,自己這里出了這些事情,也不知道她那邊怎么樣了,又想到那位還躺在客房里重傷的小姐,心神有些疲憊,便閉上了眼睛嘆了口氣。
顧若棠沒有發出一點腳步聲地走了進來,看著泡在水桶里的女人,他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綺忽然睜開了眼睛,盯著站在面前的顧若棠,她并沒有驚慌,只是冷靜地說道:“出去!”
顧若棠笑了笑,看了她一會兒,還真的是轉身慢悠悠地走了出去了。
秦綺看他出去了,這才略略松了口氣,她也不敢再洗了,連忙伸手夠了架上的衣服穿。
秋月弄好了寧神的茶水,一進來就看見這二爺眼神勾勾地坐在那兒,便是立刻低了頭,心里緊張得怦怦直跳,端著茶水腳步緩慢地走了過去。
顧若棠看著她,笑也不笑。
秋月神色緊張地放下了茶水,便打算退出去,只是她剛轉身,顧若棠就叫住了她:“秋月。”
秋月只好轉過身來看著二爺,小心冀冀地問道:“二爺有什么吩咐嗎?”
顧若棠看了一會兒她的神色,方才冷笑了說道:“沒看見我坐在這兒嗎?給你家姑爺也倒杯茶水來。”
秋月抬起眼來有些詫異地看著他,然后連忙說道:“好,二爺稍等。”說著便是腳步一溜快步走出去了。
秦綺穿好了衣服方才走出來,看見顧若棠還坐在這兒,她也沒什么表情,只是走了過去,將那寧神的茶水喝了兩口,方才抬眼看他問道:“有什么話你就問吧,問完了……我還要過去看看那位受傷的小姐。”
顧若棠笑了一笑:“我還以為你要睡覺了呢,原來還想得起來,客房里還有一個客人。”
秦綺端著茶水沒出聲。
顧若棠便也不跟她兜圈子,問道:“城北的那座宅子,不是我給你付錢買的那處地方,你賣了我給你買的那座宅子,改換成買了那處,是有什么事情嗎?”
秦綺便就轉眼去看他,其實她對于他還能這么冷靜地跟她說話也是有些意外的,當然了,不排除他這是暴風雨前的冷靜。
但她也沒打算解釋,只是不輕不重地與他說道:“你是在懷疑什么嗎?如果你有疑問,那就是代表了你信不過我嘛,那既然信不過,又何必來問我?直接讓你的好侄兒給你好好查一查,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嗎?”
顧若棠便就這么看著她,神色和剛才說話時也沒什么變化。
“我沒有不信你,”顧若棠平平靜靜地說道:“作為你的夫君,你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不應該好好關心一下嗎?你下午去哪兒,抓走你的那些人,難道我顧若棠可以輕易放過他們嗎?他們就是不死,我也要揭他們一層皮。”
秦綺愣了一愣,看著這樣平靜的顧若棠,有好半會兒都沒出聲。
然后她微垂了眉頭,冷淡地站了起來向梳妝臺走去,一邊說道:“有什么事情,等我明天醒來了再說吧,我現在有些累了,你先回去。”
她坐了下來,拿起梳子對著菱花鏡便是動作輕柔地梳起頭發來。
顧若棠就坐在那兒,對于她的逐客令并沒有感到憤怒,他看著坐在那兒緩緩梳妝的秦綺,同一個女人,同一種梳妝的動作,卻有著不一樣給他的感覺,他覺得這種感覺很是奇妙。
秋月端著茶水走進來時,顧若棠已經慢步地踱到了秦綺的身邊,與她一樣,看著鏡子里的他們。
秦綺沒出聲,但神情疏冷,顧若棠就當沒看見她臉上的神情,微微彎了腰貼近了她的臉,他低聲說道:“要不然,明天還是找個太醫調養一下身體吧。”
秋月放下茶水,看著這樣的小姐和二爺,心里有種奇怪又別扭的感覺,她慢慢地走了出去,但心里的疑問卻是又多了幾個,比如今天發生了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可二爺居然沒大發雷霆,真是奇了怪了。
秦綺微微擰了擰眉,故意裝作不懂地說道:“我身體沒什么不舒適的,用不著看太醫,而且我是真的累了,請你早些回去好嗎?”
顧若棠笑了:“行,都聽你的,那你早些休息,我就去西廂房那邊睡會兒,明天早上我陪你吃早飯。”
秦綺一怔,但顧若棠卻已經轉身走了。
秦綺坐在那兒,手里拿著梳子,好半晌才放下,然后披了披風走出去,和秋月一道往客房里去了。
第二天早上,秦綺晚起來了些,精神還有些不太爽利,梳完妝出來時,竟看見顧若棠就坐在外間,手里竟然還拿著一本書。
秦綺略略怔了怔。
說實話,這顧若棠的態度轉變她并非看不懂,但俗話說得好,好馬不吃回頭草,更何況她心里是很清楚自己的,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愛上他這樣的男人。
她走了過去坐下,督了一眼他,然后說道:“你今天沒事嗎?怎么還坐在這兒?”
顧若棠便從書中抬起眼來瞧了一眼她,然后又垂下繼續看書,說道:“剛出的話本子,剛好閑下來看,怎么,你想讓我帶你出去走走嗎?去哪兒你說。”
剛好秋月從外頭端了早飯進來,聽見了二爺這話,便是莫名地有些想發笑。
說實話,她心里其實是有些高興的。
畢竟小姐嫁進來這兩年,這二爺還從來沒有這份耐心肯等著小姐睡到這個時辰才起來吃早飯呢,小姐到底是嫁給了二爺了,如果他們夫妻倆能夠和好,甚至二爺肯把感情放回到小姐身上,她是很樂于見其成的,國公府上上下下也都會松一口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