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惟升閉了下眼,又馬上睜開了,轉過身便是走了出去。
秋水看著他走得快卻又與平日不同的步伐,想著他剛才眼里一閃而過的狠意,便是皺了眉頭。
將地上的衣服都撿了起來收拾后,秋水便走了出去,她看見喬惟升在吩咐辛婆子,辛婆子拿了一旁的菜籃子便是打算出去買菜。
于是急中生智,馬上就走了過去說道:“難得曹小姐在家里吃一次飯,怎么說的也不能太寒酸了,我看還是我和辛婆子一道出去,畢竟我要下廚,買什么我最是jing楚了。”
喬惟升愣了一愣,看著秋水眉頭也是皺了一下,疑心地看著她。
曹若昀坐在屋里,看著這兩人的神情,便是也冷笑了一下,這世上,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人也不少,尤其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礎上的感情,這喬惟升和秋水的感情,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喬惟升看了一眼屋里的曹若昀,曹若昀那是饒有意思地看著他們,為了不引起她的疑心,喬惟升也只好不放心地答應了,不管怎么說,這個女人跟在他身邊這么多年,不過都是為了他的錢罷了,沒得到錢,她不會去哪兒的。
“好,那你們小心一點啊,多買一些菜,曹小姐是官宦人家小姐,出身優越,你們要不然去酒樓訂一桌也成,讓他們送過來就好。”
秋水轉眼看著曹若昀,然后和喬惟升說道:“好,我去酒樓訂,那你們在家里說說話,我們去去就回了。”
秋水說著便是帶著辛婆子出門去了。
喬惟升盯著她出了門,心里說不清是種什么感覺,他很不踏實,但事到如今,已經沒有路給他走了。
曹若昀看著喬惟升這幅陷入掙扎卻又目露狠色的神情,神色也是泛著冷。
秋水帶著辛婆子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便是思考著喬惟升的意圖。
她知道他已經是被逼急了的,被逼急的人那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的,他忽然對曹小姐換了態度,留曹小姐在家中吃飯,這肯定不是沒有目的的,喬靖遠今天進考場,明天才會考第一場,要后天才能出來。
這整整三天的時間,如果讓喬惟升走掉了,那喬靖遠必然已經追不上他的了。
而且她剛才看喬惟升的神色,似乎對這曹小姐起了殺意……秋水想著,便是不禁揪緊了手中的手帕。
“夫人,我們到哪家酒樓去訂菜?”
辛婆子走在前面,看夫人落在了后面,便是停下腳步問她。
秋水看著前面胡同的出口,忽然便是想起了昨天的那個沈小姐來,求完簽后她去凈手,瞧見那沈小姐和她的丫環,便問了寺里的僧人,知道那是沈侍郎家的小姐。
沈侍郎府……秋水走上前去與辛婆子道:“這樣好了,我去酒樓訂菜,你呢,還是要到菜市去買些水果蔬菜的,我還是下廚露一手。”
辛婆子聽了沒懷疑,她年紀大了,也不想走完菜市又去酒樓的,“那水酒夫人也順便買了罷,想來家中來了客人,老爺夫人也是要陪著喝兩杯的。”
“行,我都知道的,你去吧。”
“哎。”
看著辛婆子走出了胡同,往左邊去了,秋水便是也急急地走了出去,她很快就去了一家京城很有名的永福樓,先是訂了一桌菜,然后就讓掌柜的拿了紙筆過來,寫了一行字。
“能勞煩你們幫我把這字條送到沈侍郎府上去嗎?”秋水說著便是拿出了兩大錠銀子來,神色急切地說道:“我有事情走不開,但這事情很重要的,幫我送過去。”
這些偶爾替客人跑跑腿的事情永福樓的掌柜也見多了,所以也不出奇,接過紙條便是問道:“沈侍郎府,給誰?”
“給沈大小姐。”
“行,阿福,你幫這位夫人把這個送去沈侍郎府,就說給沈大小姐的。”
阿福跑了過來,接了紙條便是飛快出去了。
晤語站在二樓包廂的窗邊,聽見了這掌柜說的話,便是轉過了眼去看那位夫人。
秋水的眼神追隨著阿福的背影,掌柜的見了便是說道:“夫人放心吧,事情急,阿福不會偷懶的,很快就會送過去了。”
秋水點點頭,跟掌柜的道了謝,便是松了口氣,走出去了。
晤語看著她走了出去,雖然有些奇怪這夫人為什么要送信給沈小姐,可他有任務在身,也不好走開,正當他沉眉思索著,永福樓卻是走進了一個人來,晤語看見這個人,便是馬上閃到了一邊去,只在暗中用目光盯準了他的行蹤。
喬惟升和曹若昀兩個人相對坐著。
曹若昀看著這靖遠的二叔,他顯得沒有剛才那么緊張了,可還是有些不安露了出來,她說道:“喬二叔,當年的事情,我也知道你已經跟靖遠復述了很多遍了,但我還是有些事情想問你。”
喬惟升雖然已經有了主意,但聽了這話,心里還是會慌,他看著這出身官宦的曹小姐,便是說道:“曹小姐,我真的什么都跟靖遠說了,你就是再問我一百次,我也還是那些話,我是真的冤枉呀,你們為什么不信我呀?”
“為什么?”曹若昀輕輕笑道:“因為那場大火以后,‘如夢堂’就徹底燒沒了呀,不僅書坊沒了,書坊里面的一大筆錢也都燒為灰燼了。”
喬惟升的臉瞬間變得煞白:“那火燒得那么厲害,書坊都燒沒了,錢自然也燒沒了呀,曹小姐,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是懷疑我拿了那些錢?”
“誰知道呢?”曹若昀說著便是環眼看著四周,嘆了一聲說道:“喬二叔消失的這些年,看來過得很滋潤呀,不僅娶了一個姿容嫵媚漂亮的夫人,還在京城里買房買書坊,做起了生意來,家中請了奴婢婆子侍候,夫人穿金載銀的,這些難道都不需要本錢的嗎?”
喬惟升的臉更是毫無血色了,他噌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我有些不舒服,不和你說了,我回房間休息一下,曹小姐就請自便吧。”
曹若昀深吸了一口氣,轉眼看著他的背影,神情有如寒霜。
喬惟升關了房門,神色沉得嚇人,他走到了床邊,然后便是蹲了下來,從最里面翻出了一個木盒子來,打開木盒里的抽屜,里面放著幾包東西,他把這幾包東西都拿了出來,放進了他的袖子里。
秋水和辛婆子回來了,秋水見屋中只有曹若昀一人坐著,便是跟她微微笑了一下,也往房中走去。
秋水走到窗邊,先是聽了一會兒房里的動靜,然后方才轉身往廚房走去。
喬惟升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直到聞到了廚房里飄出來的香味,方才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曹若昀朝他看去,喬惟升陪著笑和她說了兩句,便是往廚房走去。
沈鴻早上和裊晴出了趟門,和秦綺在古今書坊的后堂聚了一下,又拿了幾本秦綺和顧云識才刻出來的話本回來,在說話之余自然是也得了秦綺的不少取笑和打探。
對于這些,沈鴻盡量都不理會她,但好在秦綺知道她的心思,也知道她的別扭,取笑了一番后也是見好就收。
剛回到自己的房里,沈鴻才坐下,春香便是走了進來,交給了她一張紙條。
沈鴻接過紙條還有些納悶,展開一看,里面寫的卻是一行地址和一句話。
沈鴻看完紙條,便是馬上叫來了春香,“知道這是誰送過來的嗎?”
“奴婢沒見到他人,送來的人說是永福樓的店小二。”
沈鴻點點頭,再看了一眼紙條,有些不明白為什么上面會寫著曹若昀在這里,這地址是什么地方?
但終歸覺得不放心,便是又帶著裊晴出去了。
沈鴻來到寫著地址的地方,門關著,沈鴻在外面敲了好半天的門也沒人來開。
于是沈鴻和裊晴對視了一眼,沈鴻嘗試著去推門,可門竟然一推就開了。
門里靜悄悄的,這時正是午后,偶爾有貓狗的聲音傳來,沈鴻和裊晴往里面探了探,然后方才抬腳走了進去。
“有人嗎?”沈鴻一邊走一邊說道,但靜悄悄的屋子一點聲息也沒有。
沈鴻和裊晴不免更加奇怪,兩人互相拉著手走進了堂屋,只見屋子里曹若昀竟然伏在了桌子上,桌子上堆了一堆的飯菜。
沈鴻看了這情形,便是馬上跑了過去:“曹小姐,曹小姐。”
曹若昀怎么叫也不醒,沈鴻知道這情形不對勁了,便是連忙跟裊晴說道:“快,快去醫館請個大夫來。”
裊晴聽了連忙便是轉身跑了出去。
沈鴻看著這屋子,想起昨天在護國寺里見到的喬靖遠和他二叔,又聽他二叔說的那一番話,便是有些猜到了這兒是什么地方了。
她看著這昏迷不醒的曹若昀,便是猜到了七八分,看來是喬靖遠的二叔為了要甩掉曹若昀,所以才給她下了藥讓她昏迷,好借著喬靖遠考試的這段時間逃跑。
沈鴻想起那天喬靖遠追著他二叔的事情,也知道這二叔對他的重要性,她心里也著急,只是眼下這情景,她又不能走開。
晤語從永福樓出來,便是一路暗中跟著那人找到了他的住處,他輕而易舉地翻上了他的屋頂,揭開了一片灰瓦往底下屋里看。
直到那人換下了衣裳,趟到了床上去休息時,他方才輕輕跳了下來,一路快步又四處留心觀察地走回了英國公府。
“主子,有個可疑的人,剛才在永福樓跟榮王府的人接觸過。”
顧云忻從書桌前抬起眼來看他,眉頭皺了一下:“榮王府?”
晤語走得快,還有些氣息不穩:“對,就是榮王身邊的一個侍衛,平常并不常見到他,但我能肯定,他就是榮王的其中一個侍衛,而那個可疑的人,名叫賈才明,在上元節那天也在永福樓出現過,他不是來吃飯的客人,而是永福樓的其中一個小二的表哥,當天只是來給他送些東西的,這些一開始的時候小二哥怕生出麻煩所以隱瞞了下來。”
顧云忻蹙著眉頭。
這榮王是皇上他王叔,但只比皇上大了三歲,而且平常素來有賢王之名,這事情怎么會跟他有關系
晤語看著主子,又說道:“這段日子,我會盯緊了他,他們隔了兩年才又出手,不可能又一下子收回手去,必然是要主子你毒發,有所行動,所以榮王府那邊也要派人去盯著。”
顧云忻沉著眉,說道:“那就讓王效他們過去盯著,別打草驚蛇,榮王府的防衛都是經過訓練的,不要靠得太近。”
“我知道,我就讓他們在周邊盯著,有動靜跟著就是。”
晤語說著又想起了一件事,便是說道:“我剛才在永福樓,看見了一個夫人,她讓掌柜的送了張紙條去沈府,說是給沈小姐的,事情好像很急。”
顧云忻愣了一下,“給沈鴻?”
“對,當時賈才明已經進來了,我也沒有來得及問,但想著這事情蹊蹺,那夫人看著不像是世家夫人,當時是去永福樓訂飯菜的,所以跟主子您說一聲。”
顧云忻鎖著眉頭,然后站了起來說道:“跟我去永福樓問問,這沈鴻才剛回來沒多久,也不認識多少的人。”
裊晴帶著一位大夫匆匆趕了回來,聽大夫說這是吃了蒙汗藥之類的,不要緊,只要讓她睡上兩個時辰便好了,沈鴻方才放下了心來。
正和裊晴坐在屋中想著要不要叫輛馬車來送曹若昀回去時,屋里卻是響起了敲門聲。
沈鴻和裊晴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有些緊張,不知道這敲門的人是誰。
“小姐,我要不要去開門?”
裊晴剛才聽了小姐說的話,也知道這房子應該是那喬公子二叔的房子,所以這有人來敲門,她也不知道應不應該開門。
沈鴻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低聲與她道:“這喬公子的二叔已經走了,來的人若是找他的,也是白跑一趟。”
裊晴心想也是,便點點頭,兩人坐著不理會這敲門聲。
門外的顧云忻見里面沒有人來開門,便是使了個眼色,晤語便走到一邊,輕輕翻上了墻頭。
沒有發出一點動靜地跳到了屋里,晤語朝著屋里走去。
沈鴻和裊晴正是有些不安呢,一抬眼,卻是和晤語對了個正眼。
“你怎么會在這兒?”沈鴻有些訝異地看著他,又朝外面看了一眼,說道:“敲門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