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我是錦鯉體質吧。”沈鴻緩緩道,嘴角仍是含著一絲笑容,好似一點也不生氣的樣子。
沈惜菡聽了皺起了眉頭,鯉魚她知道是什么意思,可錦鯉體質是什么鬼,這話她怎么聽不懂呢?
何止她聽不懂,沈昊和朱驍霆也是一臉的疑問。
朱驍霆現在對沈鴻可是大有興趣的,所以遇事不懂就要問,他亦含了一絲親切的笑容說道:“不知沈小姐,這錦鯉體質是什么來的?”
“錦鯉,就是鯉魚,古時有鯉魚駝人升天成仙的傳說,也有鯉魚躍龍門的流傳故事,所以鯉魚的寓意就是指美好的,指一切跟好運有關的事物,”
“我聽剛才二妹所說的話,發現我最近確實是結識了很多的人,雖然跟他們不過是只見過幾次面,但竟然大家都相處得很愉快,所以就想到了這個錦鯉的寓意,覺得挺體切的,二妹你說是不是?”
朱驍霆一愣,他能看得出,這個沈小姐在某些方面確實是有些讓人覺得煥然一新。
惜菡是有備而來,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明顯對她帶了意見的,可這位沈小姐不見得是完全不計較,但卻不是旁人那種馬上就計較起來的語氣態度,而是笑瞇瞇的,笑瞇瞇的卻又不落于下風,反而三兩句話就將惜菡說得無言以對。
這就有些利害了,既不得罪人,又不給人軟弱可欺的模樣,算是解開了他的一點疑惑,但要想解開更多的疑惑,看來還需要更多的接觸才行。
沈惜菡聽了沈鴻這反問的話,頓時便是看著她,氣在胸口不上不下之間,堵得她更難受了。
真是能言善辯,心機深沉的,難怪那沈惜冰和沈惜筠都被她攪得成仇人了。
“沈小姐,聽說你跟顧云忻很熟,你以前在鄉下救過他是嗎?不知道他那時是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朱驍霆看現在的氣氛緊張,一是為了給雙方解圍,二吧,他確實是很感興趣。
沈鴻看著坐在她對面的這個男子,他雖然一直很努力地想要表現出自己就是隨著沈惜菡過來探望的樣子,但他會過來這里,就已經是很出奇了。
而現在說到顧云忻的時候,他的神情還稍稍顯出了些緊張,對她的態度,也熱切得有些不尋常。
“可能是發生什么了什么意外吧,只是一些皮外傷,我也沒有打探過他的私事,所以也不太清楚。您問起來這個,是……”
“不是,”朱驍霆反應十分快速地否認,“我就是覺得好奇,”他看了身邊的沈昊一眼,然后說道:“我聽說了你和顧云忻,昨天一起騎馬出了城門的事情,所以感到奇怪,這好奇之心人人皆有嘛,更何況這顧云忻,他三番兩次的救過你,我相信有很多人都像我一樣覺得困惑,這難得和沈小姐坐在一起說說話,所以也就好奇一下,沈小姐要是為難,我就不問了。”
沈鴻含著笑看著他。
朱驍霆也含著笑看著她,然而到底是自己緊張的事情,所以在她這種聰明通透的目光下,朱驍霆便是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正想說兩句話來緩一緩這尷尬,身邊的沈惜菡卻是被沈鴻的這笑,和表哥的這不正常的笑弄得心里警鈴大作了。
表哥長得一表人才,又是顯國公府的世子,這沈鴻該不會是有什么企圖看上她表哥了吧?
她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臉色冷冷地瞪了沈鴻一眼,便是拉著表哥站了起來說道:“時辰不早了,我還有些事情要去找思瑩,表哥你跟我一起出去吧。”
朱驍霆被她拉著手站了起來,她的臉色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她是誤會了些什么了,其實這個是他的問題,他看了一眼正饒有意思看著他們的沈鴻,便是說道:“這么快就走啊?再多說一會兒啊。”
“表哥,你還跟她說什么啊,小心她把你的魂都勾走了。”
這話一愣,朱驍霆便是愣了一下,沈鴻也是不禁笑了一笑,而沈昊則是扯著一點笑容,轉過臉去看沈鴻的表情。
那神情仿佛是在說,看吧,又是因為你給鬧的,一點也不讓人安心。
沈鴻卻是抿著嘴笑看他,用眼神似在跟他說,我也很無辜呀。
沈昊見了,覺得她這表情許久沒有出現過了,還挺可愛的,便忍不住伸手去戳她額頭,笑道:“真有你的,又跟我演這套。”
這話一出,剛才還氣得冷了臉的沈惜菡便是也像朱驍霆一般愣了一愣,她看著沈昊臉上的笑,和沈鴻收了一些笑容的臉,她的氣噌地升到了頂點:“沈昊,你給我出來!”
說著便是抬腳就往外走。
沈鴻看著沈昊,沈昊倒是無所謂,她再生氣也不過是說幾句氣話罷了,哄哄她這事情便過去了,于是慢慢悠悠地站了起來,隨著她出去,誰叫她先他半個時辰出生,他得叫她一聲姐姐呢。
朱驍霆還是有些愣,不說沈惜菡如何感受,反正他是覺得挺訝異的,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個沈鴻,竟然跟沈昊相處得這般親密,就好像兩個人也是親生的姐弟一樣。
這不是很奇怪嗎?
沈鴻看著這個朱驍霆,見他愣愣地還看著她,便是含笑道:“他們都出去了,您還有事嗎?”
朱驍霆回過神來,他竟然看著這個女人而出了神,他有些尷尬地笑道:“沒事,那我先出去了,沈小姐,那改天我們再見。”
沈鴻站了起來,朝他福了一個禮,便是往內室走去了。
朱驍霆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現在的心緒是更混亂了。
心想他又不是沒碰過女人,怎么會看著這個才見了一面的女人就出了神了?然后又嘆氣,他知道,他一直都在暗暗地跟這個顧云忻較著勁,旁人都在說他怎么地能耐,所以他也不想輸給了他,但偏偏,他略顯譏諷地笑了一聲,心想人家可是皇上皇后親自撫養過好幾年的,他拿什么跟他比?
他的神色略略暗沉了些,然后腳步也走得快了些,只是快要走出去時,他卻又回過頭去看著這個被竹子環繞的院落,停頓了一下,方才又轉身走了。
沈鴻估計他們都走遠了,這才帶著裊晴出了門去。
曹若昀卻不在她的住處,自從昨天晚上她醒來,身邊站了一個護衛,她才知道昨天的那頓飯菜里被喬惟升給下了藥,她氣盛極了,若不是那時已經是半夜了,她一定要馬上找到喬惟升,然后逼問他關于靖遠父母慘案的真相。
所以一大早,她就出了門,正打算找顧云忻問問喬惟升的下落,昨晚上那個護衛卻是還在門口,見了她把事情一說,她就隨著他來一起審問喬惟升了。
喬惟升被綁著雙手雙腳,看著站在他面前的這些他都不認識的人,他一直在大聲嚷嚷,情緒激動,說不認識他們,說他要告官府,說他們非法拘禁他,他一定要告他們,讓他們去坐牢。
這些一直反反復復的激動又慌張的話直到晤語告訴了他,他們就是刑部的人,他才馬上閉了嘴。
喬惟升整整一天一夜沒有睡過覺了,他被靖遠逼著,被曹若昀逼著,心情已經持續緊張了很長的一段日子。
昨天他想走,可是又被曹若昀拖著,秋水也不想跟著他,后來又被那位沈小姐追著,逼得他不能不進了山林里躲藏。
他又累,又被昨天的那場大雨弄得狼狽不堪,直到現在,他的衣服都還是濕的,他快要支撐不住了,他哆嗦著嘴唇,嘴唇又干又痛,他心力俱疲。
他看著站在他面前的這個看著就很冷靜無情的男人,他說道:“我又沒犯法,你們干嘛要我在這兒呀!”
但這個男人并不理會他,他只是就這么靜靜地瞧著他表演,他甚至都不跟他說一句話。
喬惟升的心理壓力越發地加大,他又累,又餓,他想休息,可是他根本無法休息,在這種強大的壓迫之下,房門突然打開了。
他看見了曹若昀,她正在氣勢洶洶地朝著他走來,他下意識地往后挪了一下。
曹若昀一走進來,便是馬上走到了喬惟升的面前,然后她揪起了他的衣領:“喬惟升!現在你還能再狡辯嗎?如果你心里沒有鬼,你為什么要向我下藥?為什么要逃走?你的種種行為,早就已經出賣了你內心的慌張不安,就是因為你放火,所以靖遠的父母才會死是不是?”
喬惟升眼睛都赤紅了,他的心理防線已經被激破,他激動地說道:“不是!不是我!我沒有放火!那場火它就是一個意外!你為什么不相信我!”
“意外?意外那你慌什么?你害怕我和靖遠,你害怕我們知悉真相,所以你才會趁著靖遠去考試,對我下藥,你這個殺人犯,那可是你的親哥哥!你怎么下得了這個狠手!”
喬惟升瞪大了眼看著曹若昀,他情緒激動地大吼道:“就是因為你們要我說出真相,所以我才害怕!因為放火殺人的不是我,是另有其人,我只是不想像大哥大嫂一樣沒了命,才會出逃的!”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喬惟升掙脫了她揪著他的手,額頭上都出了一頭的汗,他哭腔著道:“靖遠的父母,確實是叫人害死的,可是那個人不是我!”
“我大哥無意中聽到了當時的巡撫大人吳常良的一番話,他大驚之中被人察覺了,是那吳常良怕泄露了秘密,所以才放火燒書坊的,我也是受害者呀,如果我當時不逃走,那下一個死的人就是我了!”
曹若昀情緒如同他一般激動,但她仍然是有理性的。
“他聽到了什么秘密?”
喬惟升嘴巴都在顫抖著,看著屋中的這些人,他仿佛下了決心:“你讓這些人都出去,知道的人多了,走露了風聲,我怕不僅我會死,連你們,也不會有命在的。”
晤語聽了這話,眉頭倒是難得的凝重了些,他和曹若昀對視了一眼,然后做了個手勢,屋里就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在。
喬惟升看著晤語,又看看曹若昀,又掙扎了一下,方才低聲說道:“我大哥在出事前的兩個晚上,和我一起約了大興書坊的人在花船上吃飯,他因為出去小解,不小心聽到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說的是……說的是太子不是死于疾病……”
沈鴻帶著裊晴出來,剛走出沈家沒多久,就被一輛馬車攔住了,兩個男人跳下了馬車,還沒待沈鴻和裊晴喊出聲音來,兩人就被浸了藥的布捂住了口鼻。
這一幕正好被走出沈家的朱驍霆撞上了,朱驍霆一驚,便是連忙騎上了馬,和自己的護衛魏長亭追著馬車而去。
馬車上的人知道有人在追趕著他們,也是拼了命地趕著車。
只是這出來就是熱鬧的街道,追他們的人又是騎著快馬的,馬車上的人見這事不能成了,便是也慌了,也不管道上的行人避不避得開,只管往前撞去。
趁著混亂,他們棄了馬車,各往兩個不同的方向逃走了。
朱驍霆和魏長亭追了上來,看著那兩個男人已經混進了人群里,逃之夭夭了,這眼看也是追不上了,他們雖然氣極,但也無可奈何,只好先下了馬去看沈小姐要緊。
“沈小姐,沈小姐……”
朱驍霆扶著沈鴻叫了幾聲,見懷里的人沒有反應,也沒有再遲疑,馬上便是讓魏長亭駕著馬車先回沈家再說。
魏長亭駕著馬車,很快就回到了沈家門口。
朱驍霆抱著沈鴻下了馬車,便是腳不停歇地奔進了沈家,而魏長亭看著主子急急忙忙的背影,再看著里面的那個長得秀氣的侍女,猶豫了一會兒,方才也抱起了她,跟著走了進去。
春香正在院子里收拾著昨天那一場大雨過后花花草草的落葉,忽然見了表少爺抱著大小姐進來了,便是也吃了一驚。
“快,快去稟報夫人,請個大夫過來!”
朱驍霆邊說邊是腳也不停地抱著沈鴻走了進去,遇到這種情況,他這時也是顧不得這些下人是如何看待他的了。
春香聽了這話,也是心跳得慌地馬上轉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