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春

0144 妒忌

和趙珂說了幾句話以后,沈鴻和秦綺便仍舊去了曹若昀的住處,只是敲了好一會兒的門,也沒有人來開門。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雖然擔憂,但人不在屋里,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只得作罷。

沉默地在胡同里走了一段路,沈鴻想起顧云忻發燒的事情來,便是向秦綺詢問了一下。

秦綺聽了,倒是好奇地看著她,說道:“他一個大男人,就算是發個燒,也不會有什么大問題,怎么你的神色,卻是這么擔憂呢?”

沈鴻聽了這話,也是微微皺了皺眉,然后看了看胡同的情況,見沒有其他的人,便是跟她低聲道:“他中毒的事情,你們都不知道嗎?”

“中……”秦綺聽了嚇了一跳,“他中毒了?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白露和秋月在一旁聽了這話,也是互相看了看,兩人的神色也都跟秦綺一樣的吃驚。

看來,這顧云忻中毒的事情應該是瞞著英國公府里的人了,更或許,是瞞著所有的人。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中毒的,去年在鄉下我救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中了毒的情況了,而且據我所知,他那時候也已經中毒很長一段時間了,不然不會連藥方都記著,讓我去抓藥了。”

“他可瞞得真好呀,這事情,應該是連大嫂都不知道,不然我不會一點情況都不知。”

秦綺凝著眉思索,到底這下毒的人是誰,而顧云忻又為什么要瞞著眾人?

秦綺想著,便是跟沈鴻說道:“我早上也打聽了一下,昨晚上顧云忻回來確實是發燒了,但卻沒有請太醫,只是請了高瞻過來,今天早上聽說也退了燒了。”

“照你說的話來看,這顧云忻中毒的事情,該是只有高瞻少數的幾個人才知情。”

沈鴻聽著點了點頭,也松了口氣,雖然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但她好歹也照顧過他幾天,知道他這個毒只要退了燒就沒什么事情,只是身上冰冷……這會是什么原因?

“那既然他不想聲張,也不想讓你們擔心,你們回到府里以后,也不要跟人提起了。”

秦綺自然知道,而白露和秋月也是知道這事情的嚴重性,連忙也是點頭道:“沈小姐放心,我們兩個不會多嘴世子爺的事情的。”

秦綺和沈鴻分別以后,便回了英國公府,然后以探病的理由到了顧云忻的房中。

顧云忻的房里向來是不喜歡丫環進出的,所以待丫環送上了茶水以后,秦綺便也不拐彎抹角,坐在了他床邊的杌子上,然后問他道:“沈鴻說你這燒,是中毒引起的?”

顧云忻瞧著她,也不否認:“嗯,你去見過沈鴻了,她怎么樣?昨天晚上沈家沒有為難她吧?”

“她沒事,你放心吧。”秦綺看著他一會兒,然后含笑問他:“顧云忻,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沈鴻呀?”

這問題其實在上元節那時她就看出來一些了,只是那時候顧云忻怕是連自己也沒察覺自己的這份情感,所以她也不問,問了他怕是也只一笑而過,而有些事情,順其自然地察覺反而會比別人提醒才發覺自然更有意思些。

出乎她意料的是,這一問,顧云忻竟承認得十分干脆。

他微點了個頭,看著她便是笑道:“對,二嬸有什么高見?”

眼里帶著幾分笑意,語氣里也有著幾分玩笑的意味,不知道他脾性的人或許也會覺得疑惑不信,但認識他的人則會看得出來,他會這樣干脆地承認,是比別人認認真真地作答更加地認真。

秦綺和他對視了一會兒,方才微微笑了。

她也一反常態地竟沒有打趣他,而是也認認真真地看著他道:“早上沈鴻出門的時候,遇到了危險,有人用浸了藥的布將她迷暈帶上了馬車,是顯國公府的世子恰好遇見了,出手相救,她這才現在還是安然無恙的。”

秦綺看著他慢慢道,而顧云忻的臉色也隨著她這話的說出一點點收起了臉上的笑意。

“她現在在沈家還是出去了?”

“你放心,剛才我陪她去看望曹小姐,只是白跑了一趟,但她這個人我了解,曹小姐現在有事,她沒見到她,是不放心的,所以你如果擔心,就會知道該怎么做了。”

顧云忻沉了沉眉,坐了起來,便是穿鞋打算下床去。

秦綺倒是沒料到他聽完就馬上動了起來了,因此也站了起來,一邊問他道:“你這是打算去找沈鴻?”

“不是,喬靖遠的二叔在我手里,曹小姐現在也在那兒,我讓曹小姐自己上沈家去。”

秦綺聽了便是一愣,然后看著顧云忻沉著眉頭的樣子,她的心里便是有些觸動,她沒再說什么,轉過身便是走了出去。

剛走出去,卻是和晤語碰了個面,晤語只停下來跟她打了聲招呼,便進了院子去了。

秦綺看著他行色匆匆,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一樣,便是也有些疑惑,心想難道是那喬靖遠的二叔出了什么事情了?

但這些也與她沒有多大的關系,她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帶著白露和秋月回了自己的碧蕪院。

顧云識從他哥的房里出來以后,便是早就過來等著她回來了,他先是去了二叔的房里,陪他說了一會兒話,后來高瞻也過來了,給他二叔施針,這是半月才施一次的。

秦綺聽了院子里的丫頭說顧云識和高瞻就在顧若棠那兒,她也沒過去,而是整理好了之前寫的那些話本,打算一會兒給云識先帶回去看。

整理好后,她看著院子里的那些花草樹木,便是出了一會兒神。

顧云識和高瞻走了出來,高瞻自是往他哥那邊走去了,而顧云識有話要問二嬸,則是抬了腳走進了二嬸這兒來。

白露和秋月見了小二爺進來,便是和他笑著福了一禮,然后兩人一人出去備茶水,一人則是拐了出去繞到了后面。

“二嬸?您這是在出什么神呢?”顧云識坐到一邊,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

秦綺回過了神來,側過了身去看常常是笑瞇瞇一張可愛的臉的云識,她笑道:“云識,你跟二嬸說說,在你這個年紀,你都有些什么煩惱呀?”

“有什么煩惱?二嬸您問這個干嘛?難道您現在有什么困擾嗎?說出來我聽聽,我也幫您參考參考,給您一點意見。”

顧云識倒是也不急,反正沈小姐就在那兒,他即使是要幫他哥打探口風,也不急于一時。

秦綺卻是看著他乖巧又笑瞇瞇的樣子,想到當時她才醒來,他來探望她,結果卻被她刺了一頓,惹得他幾乎炸了毛,她便是又笑了,睨著他說道:“你過來,是不是有什么話要問我呀?”

就知道二嬸聰明慧眼,所以顧云識頓時便也不拐彎抹角,直接便是說道:“二嬸,您早上去沈家的時候,有沒有聽見沈小姐提起過我哥?她是怎么說的?”

“沈鴻呀,”秦綺賣關子道:“沒聽她提起你哥呀,怎么,誰讓你來問這些的?是你哥呢,還是你娘呢?”

聽她說沈小姐沒有提起他哥,顧云識便是愣了一下,“沒有提起……怎么會沒有提起呢?我哥那么厲害的人,她怎么會這么另類?居然還不喜歡我哥?”

顧云識有些想不通了。

秦綺看著他這幅神色,便是笑道:“怎么,你很喜歡沈鴻?想讓她進英國公府做你大嫂,那你娘那兒,她同意嗎?”

“那是肯定的呀,我娘這人最是開明的了,為什么不同意?”

“因為那是沈家呀,英國公府和顯國公府不是一向有些別扭嗎?沈鴻既然是沈家的小姐,那自然多多少少也有些介意。”

“這您放心,這一點點的介意,是敵不過我娘疼我和我哥的,所以只要是我哥喜歡的,又是清清白白的人家,我娘和我爹是不會捧打鴛鴦的,二嬸就放心吧,只要你幫我哥,那沈小姐若是嫁了進來,不是可以和二嬸您繼續成為一家人了嗎?那多好呀。”

秦綺微微笑了笑,然后轉頭看著窗外的那棵高大的梨花樹,那潔白的花朵一簇簇的,耀花了人的眼,昨晚的大雨竟沒將這梨花打落多少。

晤語進了房里,將喬惟升剛才說的那些話都說給了顧云忻聽,然后兩人便是又騎了馬出府去。

趙瑟帶著小桃正好在街上,見了云忻和晤語急急地騎了馬過去,趙瑟剛想叫他一聲,他已經走遠了。

趙瑟氣得真想哭,小桃也是看著他們走遠的背影微微擰了眉頭。

“你說他的眼里,怎么會總是看不見我?小桃,你說,我是不是該放棄了?”

小桃抬眼看著小姐,她說道:“小姐,你是不會這么容易放棄的,事情畢竟還沒有到塵埃落定的那一步,只要還沒有成定局,就一定還有希望。”

趙瑟深深吸了口氣,然后轉過身,小桃跟在她身后。

“你說得對,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為了云忻,我什么都敢做。”

小桃抬眼看了一眼她,然后又微垂了眉頭,她沒有多言語,她能一直得到夫人和小姐的信任,除了聰明和盡責,還有她的不多口舌。

朱驍宸騎著馬過來,見了趙瑟,他便是馬上勒停了馬,然后翻身下馬。

“瑟瑟,你聽說昨天的事情了嗎?昨天顧云忻和沈家的小姐竟然一起騎著馬出京了,你現在應該可以死心了吧?他心里根本沒有你。”

趙瑟心里正是不得勁得很,一聽這些簡直戳她心口的話,頓時便是臉色都變冷了:“朱驍宸,我和顧云忻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你有這閑心聽別人的閑語,還不如回去讀你的書,說不定三年后,你還能考個功名出來,免得總在國子監占著位置。”

朱驍宸聽了這話,臉色也是馬上變了。

他看著趙瑟,眼里泛著冷光:“你就這么討厭我?”

“討厭說不上,只是我看不得你總是在說云忻的壞話,我跟云忻怎樣,那是我的事情,你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地跟云忻比較,別總是背后出冷刀,不僅傷不了他,還顯出了你自己的惡劣來。”

朱驍宸看著她,怒極反而笑了,他說道:“你說我惡劣,那我問你,如果這顧云忻真跟沈家小姐有些什么,你會怎么對待這沈家小姐?前幾天,我也聽說了你跟沈小姐一起掉水里的事情,你敢說,你就沒有對這沈小姐做了些什么事情?”

趙瑟聞言大惱,朱驍宸卻是越發笑得大了:“瑟瑟,其實你我都是同一類人,我喜歡你,就好比你喜歡顧云忻,我看不慣顧云忻,處處要跟他相比,就好比你看不慣沈小姐,你也一樣是在妒忌,不是嗎?”

趙瑟氣極,瞪著他。

但這里是大街上,她不想自己和他說的這些話人被人聽了去當笑話,所以她狠狠地瞪了他一會兒,便是拂袖而去。

剩下朱驍宸站在原地,手里還牽著那匹馬,他的神色也是被氣得不輕。

站在酒樓門口的趙典見了這一幕,看著趙瑟走遠的背影,他便是若有所思,然后搖搖擺擺地走到了朱驍宸的面前。

“朱驍宸,你還在喜歡這趙瑟呀?我說你還是算了吧,像趙瑟這樣眼光高,心氣傲的女人,你是壓不住她的,她的眼里,除了看得見顧云忻還能有誰?”

朱驍宸看著這個京城一霸趙典,他并沒有跟他有多熟絡,所以此時他的故意過來搭話,顯然是有其他心思的。

“我知道,我處處不如顧云忻,趙瑟她看不起我,也是正常。”

“這話怎么說的?誰說你不如顧云忻了?他顧云忻除了長得好,靠著他姑母是皇后,他是皇上皇后帶大才受到萬般照顧之外,他算有什么真本事?照我說,什么都不靠,自己一手打拼出來的,那才是真叫有本事!她趙瑟那是被蒙敝了雙眼!”

“走,跟我一起到酒樓里吃飯喝酒,我陪你聊幾句,也給你出些主意,”趙典靠近他的耳朵低聲道:“哪怕是一時之間斗不過這顧云忻,也總有些什么法子可以出出胸口這口惡氣的嘛。”

趙典讓他的小廝把馬牽到酒樓后院去喂飽,便是攬著朱驍宸的肩膀,親如兄弟地進了酒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