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麟策

第九章 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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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

梅承庭從小二手里接過存放千年雪山參的紅錦盒,又甩了甩袖子,“今日蒙諸位肯讓出良藥,陛下與娘娘以及本司,都謝謝諸位了。”他漫步準備下樓,臨到樓梯口卻回了頭,又莫名其妙抬高聲線道:“場里那三個小家伙,都早些回去吧。”

殷羅撇了撇嘴。

玉如意語塞。

明昉有些不耐煩。但她很快發現了梅承庭話里的“三個”,她轉頭看向殷家姐弟,在看清楚他們的表情之后頓悟,殷家姐弟似乎與安泰司使很熟?

可她深知不能在這種場合閑話家常,于是壓下了心中疑惑,輕聲道:“殷姑娘,我先走一步,改日我必親自去找你道謝。”

殷羅點了點頭,“殷羅靜候二公主。”

與玉如意頷首示意后,明昉就帶著昭有、昭無拿了融血銀盞,留下取金地址離開了。

殷羅和玉如意也各自起身,準備離去。

此時場內唏噓一片,皆是在討論方才安泰司使梅承庭突臨拍賣會并且把拍品拿走的事情。

聶盧趁亂小跑到聶人犀身旁,在他耳邊低聲道:“公子要見殷家姐弟。”

殷羅和玉如意剛踏出南一室,就被聶人犀截住。殷羅打量著聶人犀,不知他是何用意。

誰料眼前的藍袍青年忽然對他二人一笑,禮貌道:“還請留步,我們公子很想見見二位。”

殷羅微微蹙眉,公子?眼前這位不就是聽閑樓的少主?她來上京之前,早已經派暗樁將城中貴族世家有名商家的底細打探清楚了,有關聽閑樓的消息也算是詳盡。

這聽閑樓乃是上京第一大酒樓,由聶姓商戶建設,已經延續百年。這聶家是百年前從大梁白州遷來的,聽說祖上就做的酒樓生意。現今聶家家主叫聶楓長,他只有一個獨子,便是眼前這位藍袍青年了。殷羅知道,他叫聶人犀。

聶人犀見殷羅皺眉看著他卻不挪步,渾身都有些不自在,這姑娘雖比他矮了半頭,但她抬眸望他的時候,眼睛是微瞇著的,這下就將她的心機完完全全顯露的出來。不難看出,她在推測某件事,或許是關于他……或許是關于公子。

玉如意此刻也不復在殷羅面前放松的神態,他面無表情的盯著聶人犀,試圖從他的神情里看出他要做的事情。

聶人犀被他二人盯得有些尷尬,他輕咳了一聲,摸了摸鼻頭,又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們公子聽聞殷家在江南發展的很好,且進京時,二位那八駕瓊頂馬車滿載金銀,可真是風光無限啊。我們公子早就頗想結交二位,這不是今日才等來機會?方才是我有些唐突了,不過并無惡意。”他用了商人之間打太極的那套。

玉如意聞言朝他笑了一下,方才聶人犀這話說得他愛聽,可惜沒一句真的,江南根本沒一家姓殷的大戶商賈。但人家都這么說了,不給面子便實在說不過去了,于是他轉眸看殷羅,“阿姐,見一下吧。”

殷羅對上他的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心里也知道,去見一下這位聶人犀口中的公子,著實是很有必要的,畢竟來之前玉如意就在推測聽閑樓幕后之人會是誰……現如今這人難得主動邀請他們,更是絲毫沒有拒絕的必要。

只是,郁楓與晏枷此刻不在他們身邊,玉如意又因為祖訓不能輕易動武與人打斗,若是遇見危險,單憑她,能應付的過來嗎?

殷羅再次對上聶人犀的眼睛,他目光清朗,不似是設局等他們上鉤的神色。

她朝聶人犀笑,緩緩道:“讓聶公子久等,我們姐弟在外很少結交朋友,故此要思量一下,不過既然上面那位提了,我們也不好駁了聽閑樓的面子,”她對他頷首,“請聶公子帶路。”

聶人犀送了一口氣,面上掛上得體的微笑,“應該的,應該的。”他先行一步帶了路,“二位請隨我來。”

此時梅承庭也帶著從聽閑樓“強取豪奪”來的千年雪山參回到了皇宮,他繞開了宮里嬪妃的住處,直奔皇上批閱奏折處理公務的宿龍殿。

崇文帝剛下朝回來,在侍女的伺候下脫了朝服換上了常衣,他扭頭看著梅承庭,“回來啦?”

梅承庭并沒有像普通朝臣那樣行大禮,他只是略微的拱了下手,就走到崇文帝身側,將手里放著千年雪山參紅錦盒子遞給了崇文帝。

崇文帝漫不經心地打開看了一眼,那里面是一株通身潔白的人參,就連枝葉也還綠著,極像剛剛采摘下來的,他挑了挑眉,“千年雪山參?是個好東西。”隨后他輕飄飄地遞給了守在一旁的鴻旸,“稍后幫朕送去國庫。”

鴻旸頷首接過,表示應下了。

梅承庭見此場景也不驚訝,剛才在聽閑樓里說的話,本來就半真半假,貴妃娘娘確實患有心疾,但那都是陳年舊病,在太醫府的診治下已然穩定,但是也不算痊愈……而且這雪山參,本來就是皇上讓他去取的。

崇文帝走到金玉桌案前,坐了下來,他抬了抬下巴,“坐。”對著他旁側的位子。

梅承庭坐了下來,便聽得崇文帝說:“朕此舉,是不是有些不太地道了?”

“皇上在乎嗎?”梅承庭反問了回去。

崇文帝笑了一聲,似乎早就知道梅承庭會這么問,“朕不在乎。”他的笑意漸漸散去了,戴著玉扳指的手輕輕敲打著桌上已經批閱完成的奏折,“一株仙藥,千兩黃金,這不無不可。”他轉眸與梅承庭對視,眼里是一個持重的帝王特有的決絕果斷,“可這不能從聽閑樓拍出去。”

梅承庭點頭應和,“即便聶家在上京百年根基,皇上依舊不會讓他賺這一千兩黃金。”

崇文帝垂眼,“國庫月收都沒有這么大的數額。”他聲音平平,語氣卻是極其寒涼,“若是這聽閑樓得到這一千兩黃金,恐怕就不是上京第一酒樓這么簡單了。”

“一千兩黃金……加上本來的家底,聶家會成為上京首富。”梅承庭陳述著。

崇文帝瞇了瞇眼,“上京皇商那么多戶,朕從來都在制衡。”他頓了頓,“亦絕不會讓聶家有破局的機會。”恢復了輕松神態,“所以這千年雪山參,便由國庫代為保管吧。”

這便是帝王權術。

梅承庭笑了笑,似是無所謂于他的這些話,“可是臣聽說,二公主花了二百兩多黃金,取得了第二件拍品。”

崇文帝冷哼一聲,“朕遲早要打斷她的腿!都是翠州那個閔家,她小時候就將她接回去練武,還美其名曰強身健體?練著練著心就野了!還認識了什么江湖上的朋友,叫什么來著?孟清月?”

梅承庭又點頭,“江南第一山莊的莊主,似乎,還是江南武林的首把交椅。”他愣了愣,有些遲疑道:“阿嵐似乎與他師父熟識,新來的那兩個小家伙原本也住在那白綺山莊。”

在聽到“阿嵐”這個名字時,崇文帝嘆了口氣,略微有些妥協意味,“罷了,既然二姐也認得,也算是知根知底了,便任她去吧。”

梅承庭低眉,算是贊同他的話,“那二公主這二百兩黃金,是出還是不出?”

崇文帝挑眉,“朕是那么不地道的人嗎?既是她自己的錢財,想出便出了。何況這二百兩黃金,還在這上京掀不起什么太大的風浪。”

他若有所思,問向梅承庭,“聽說,那倆小家伙,還曾與昉兒爭這藥盞?”

“應該都是想送給孟清月,后來殷羅那聰明丫頭許是猜到了,便讓給了二公主。”

崇文帝不認同,“讓?殷家丫頭這事做的精明,既不用花錢就能達到目的,還順帶賣了昉兒一個人情,朕猜著,她和上天鑒傳人,都等著看好戲呢!”

梅承庭笑了笑,記得他年輕的時候,也很喜歡看戲,思及此,他的笑意卻消失了,他垂了垂眼,又問:“皇上,上天鑒傳人曾在白綺山莊后的長林崖建造十九層觀星金塔,您是知道的,為何不像今日對于聽閑樓這般加以阻攔?”

崇文帝正了神色,語氣頗有些無奈,他道:“你又不是不知。大梁最尊貴的,不單是我明氏皇族啊。那上天鑒玉氏,手握大梁氣運,可探紛爭戰亂,攜天命入世……若說我乃真龍天子,那玉氏,便是尋龍之人,朕管不了的,他們能做,朕不知道的,他們早能預料。”

崇文帝自嘲地彎了彎嘴角,“朕惹不起啊。假如哪天玉氏不再避世,來到這九五朝堂,亦能與朕平起平坐。”

梅承庭堅定道:“不會有那一天的。”

崇文帝以為他要安慰自己,朝他笑了笑。

卻不料梅承庭下一句卻說:“玉氏不缺錢,這朝堂上也沒他們想要的東西。”

“……”崇文帝語塞,“梅愛卿,二公主花出去那二百多兩黃金,你替她出一半吧。”

梅承庭嘴角微抽,四十年過來了,這人怎么還這么小心眼?

聽閑樓,五層,遮鳳閣。

殷羅和玉如意隨聶人犀走到閣前,聶人犀身后跟著的聶盧便知趣的行禮退了下去。

聶人犀做出“請”的手勢,就顧自打開門,走了進去。

殷羅壓下眼里思量跟在他身后,玉如意也慢步跟著。他心里再一次發出驚嘆,這聽閑樓的老板還真是有錢啊!他仰頭看著閣外華麗的裝飾,五彩的琉璃鳳凰、半金半玉的招財葫蘆……玉如意盡力掩住自己眼中的光亮,他可不能讓他們覺得他沒見過世面!

殷羅踏入閣門,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懶洋洋坐在茶桌前的青袍公子,他朝殷羅看過來,眼里有淡淡的笑意。

殷羅心跳停了一瞬。←→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