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臣風流

第三十九章 周秀才你就是個坑爹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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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光線暗淡,只見周楠面容猙獰,狀如羅剎,素姐突地想起眼前這人以前可是殺過自己丈夫的,頓時懼了“啊”一聲低呼,連退了幾步。

再看到周楠嘴角帶著的諷刺的笑意,她心中突有怒火騰起來。

吸了一口氣,平復下蓬蓬亂跳的心臟,喝道:“周楠,你想干什么。沒錯,你這個賊配軍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來,不管我卻不怕你。左右都是一條命,反正我活著也沒甚滋味死了也是一了百了。可是,你殺我又如何。自己自然免不了要上菜市口走一遭,但那債還是說不脫,依舊要著落到你渾家頭上。”

周楠啞聲道:“好狠毒的婦人,不就是三百兩銀子罷了。好,我會想辦法的。有什么事情,你對我來就是,我接著。”

“恩,既然你這么說,我就靜侯佳音了。”素姐又看了看周楠家的陳設,突地一笑:“看你家的情形,別說三百兩,只怕三十兩也拿不出來。不過,你這人倒不是個無情無義之人,至少還知道維護家人。十天,十天之后我會帶著欠條去找周師爺你的。到時候若拿不出來,也不要你家娘子抵帳,我一個婦人,現在又回梅家做少奶奶,有的是丫鬟小子使喚,要一個粗手大腳的鄉下女人做甚?我只要你!。”

她指了指周楠:“周師爺文彩風流,尤其是你在詩會上所作的‘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那句,真是驚才艷絕啊!我們家二姑娘整日都將你這《臨江仙》掛在嘴上,聽得多了,妾身也記熟了。真好啊,真好啊,想不到我朝竟然有人能寫出這樣的佳作,即便是楊升庵的‘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也不過如此。既然二姑娘這么喜歡,那么我就把你弄進梅家去為奴抵帳。咯咯,一代詞宗竟然成為梅家的奴己,想想都覺得有趣。”

她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眉宇間又是得意,又是仇恨:“周子木,你本是我安東縣學生,又有如此才學,前程一片大好。可先是被革除功名,又被配遼東。如今,又要做我梅家奴才,真真是每況愈下。對了,我家公公說了,一旦周師爺進了咱們家門,一定會和你好好親熱親熱。哈哈,到時候,周先生你可真是西風多少恨了。”

這話說得好生惡毒,周楠禁不住抽了一冷氣。吸了一口氣,須臾,他平靜下來,淡淡道:“看來,今日的一切都是你的手筆了?”

素姐點點頭:“對,都是我的意思。周師爺你也不是瞎子,方才想必已經看到這些欠條都是你寫給先夫的。為什么早不拿出來,晚不拿出來,偏偏要選在此時。實話同你說吧,你當年殺死先夫,本以為你付出了十年徒刑的代價,咱們兩家這個仇怨也就這么罷了。可是你這廝當日在淮安對我那般欺凌,我自然要投桃報李了。你是讀書人出身,當明白君子以直報怨的道理,卻怪不得別人。”

原來,當初素姐的丈夫被周秀才殺死的時候才十七八歲,尚未行冠禮,經濟上也未獨立。像梅家這樣的大戶對于子弟的管束極嚴,除了在學業上的大筆開銷由家里承擔外,平日間每月也只五六兩銀子的月份,自己并沒有多少錢。

周秀才向梅大公子借貸的時候,動用的是素姐的私房錢。讀書人之間,君子有通財之誼,這三百兩銀子人家也沒打算讓還。不過,周秀才一個讀書人也是要面子,執意要寫欠條。梅大公子拗他不過,只能一笑置之,只讓素姐將欠條收下,也不當回事。

素姐這會被周楠從淮安抓回梅家,自然免不了被婆婆一陣羞辱,心中本就有氣。又想起周楠那日故意裝出不認識自己,許下山盟海誓將自己這個嫂嫂連嫖兩次,最后卻拔鳥無情。如此深仇不報,枉為人子。

當下,她就尋出當年的欠條,稟告了公公,又為了避嫌,同翁春一道來周家莊逼債。

“好了,我的話講完了,周師爺好自為之。”看到周楠一臉頹喪模樣,素姐心中大塊,咯咯笑著,就要告辭而去。

突然,周楠道:“素姐,我尚有一事不明,還請解惑。沒錯,你婆婆對你是不好。可這十年都過來了,為什么突然想著要離家出走。其實,人生也就那幾十年,忍一忍就過去了。再說了,再梅家你至少能夠保證衣食無憂,你一個弱女子漂泊江湖,又做的那種生意,何必尋苦吃,自甘輕賤?”

這話說得平淡,卻正好戳到素姐的死穴上。她霍地回頭,一張臉氣得煞白,身子也在微微顫抖:“姓周的,你當我是那種不要臉的蕩婦,是不是還要怒罵我是個人盡可夫的娼婦?實話同你說,我當年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無奈家中遭難,這才進了教坊司。可是,在館多年,卻一直都是冰清玉潔的身子。我這一輩子,也就先夫和你兩人。原本以為你是個值得托付終生之人,卻不想是我瞎了眼睛,看錯了你這頭禽獸。”

“至于我為什么要離開梅家。”她捏著拳頭:“自由……自由比什么都可貴,我是自由的……姓周的,咱們后會有期。”

說完,她就推開房門出去,正要上轎子,突然停下來牽住云娘的手,一笑:“姐姐生得好樣貌,真真是一個天仙般的可人兒。”

見她如此親熱,云娘一呆。

素姐又小聲在她耳邊道:“姐姐真是好福氣,嫁得如此好的郎君。周郎英俊瀟灑,又知冷知熱,龍精虎猛,叫人回味無窮啊!奴家嘗過周郎的滋味之后,至今難以忘懷。姐姐可得將自家夫君給看好了,休叫人搶了去。咯咯,咯咯!”

云娘一張臉變得更加蒼白。

坑爹啊,以前那個周秀才就是個坑爹貨!此刻,坐在水渠邊上,周楠還真有跳進水里一了百了的心思。

三百兩銀子,十天之內還清,那不是要命嗎?若真被梅家抓去做了家奴,沒有了衙門典吏身份護身。以自己和他們的血海深仇,不出幾日安東縣的失蹤人口名冊上就要多一個名字。

就算梅家不想要他周楠的性命,一通折磨下來,定然會叫自己生不如死。

人到了這個份兒上,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正惶惑中,云娘溫暖的手握住了:“相公,世界上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無論怎么樣,我相信你都會平平安安的。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過不去的坎了,實在不行我去一趟娘家叫爹爹和兄長想想辦法。”她也不明白方才那婦人過來尋周楠究竟為何,不過,顯然不是好事。

“找岳丈……我看還是算了,放心好了,沒事的。”周楠苦笑,開玩笑,楊六爺也就是普通人家,根本就拿不出那么一筆巨款。再說,這就不是錢的事情。這是你死我活的斗爭,就算你還了錢又如何,人家依舊會尋你晦氣。

“沒事就好,我相信相公你能度過這一難關的。男人在外面行走,自然免不了招呼應酬,我也能夠理解。”云娘柔柔地安慰。

先前素姐同云娘所說的話,周楠正好在她們身邊,自然聽到了。頓時大為尷尬:“娘子,我……”

“不用說了,沒事的,沒事的。我也不是個忌妒的婦人,若是相公看上哪個女子要帶回家來,我也不會慢待人家的。”

周楠大窘:“娘子你想哪里去了,我如何會有那種心思,這樣的話休要再提。方才那婦人究竟是誰,我也不好同你說清楚。但是你放心,我和她卻是沒有任何關系的。”

云娘只微微嘆息一聲,素姐連床第之事都說,顯然和自家相公又過那么一段。她又不是傻子,怎會聽不懂:“好的,不提了。對了,相公,看起來你最近遇到些事,我就暫時不進城了。”

周楠想了想,也對,在周家莊,好歹還有一百多號鄉親。如果有事,喊一聲,大家都會過來幫忙。如果進城,自己又不可能一天到晚守著云娘,確實不安全:“好吧,等我安頓好了再來接你。十天,十天之后。”

十天,十天大限可不是那么好過去的。

告別了云娘回到縣城之后,周楠決定不再頹廢,無論如何還是要振作起來想想從什么地方弄點錢回來。

于是,我們的周師爺前所未有的勇于任事,主動承擔起了收繳百姓所欠的往年稅款的重任。要想弄錢,就得搞事。否則,成天坐在承房里,銀子又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史知縣雖說上了折子主動認領了改農為桑的新政,可朝廷要等到吏部主事來實地核查無誤之后才會批準減免往年的積欠。

這事成不成還兩說,所以,該催繳的款子還是要催的。

世界上的事情但凡涉及到利益,都免不了有矛盾有沖突。按照國朝的規矩,夏秋兩稅都會落實到地方里保頭上,讓他們代為征收。糧食入庫之后,還得由鄉里的糧長組織人手將皇糧解送到指定地點。比如安東縣的夏秋兩季的糧食就要送去山東濟南府。然后由那邊的糧長接手送至京城,這樣一站一站接力。

遇到皇糧國稅征收不上來的時候,衙門才會啟動國家暴力機器,出動衙役,該打的打,該強征的強征,該抓的抓。

歷來,清繳積欠都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收回欠款本是你應盡之責,收不回來是你無用,等著被知縣大老爺訓斥吧。因此,這種事情大伙兒都是避之惟恐不及。

這次周楠竟然主動請纓,各房的師爺們都是大喜過望,爽快地將這塊燙手熱山芋丟過來,還撥了兩個快班的衙役給他使喚。

可惜,周楠在外面跑了幾日,最后才現自己還是太幼稚了。在這農業社會的大明朝,嘉靖嘉靖,家家皆盡可不是鬧著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