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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徐閣老的啞謎第二百四十章徐閣老的啞謎→:八三看書83ks,閑臣風流!
周楠心中卻是怒極:徐階你要想馬兒跑,又不喂草,世界上哪里有這么便宜的事情?麻辣隔壁的,罷了,我去那邊混上一陣子也好。反正那地方不收地不管,我倒是樂不用看行人司一干人的臭臉。
據周楠所知,工部虞衡清吏司軍器局位于京城外西南十里的地方,在大興縣轄區,倒是清靜。獨掌一個部門,關起門來過日子,管轄百來號人馬,倒有點土霸王的味道。
他也只能這么安慰自己了。
在門子的引導下,周楠又在徐府里彎彎繞繞地走著,期間也叫開了好幾扇門。
還好有這個門房帶路,如果讓周楠自己走,只怕找不著北。
走了一氣,經過一個個僻靜的院子,突然有一個盛裝女子從月門而入,正好和周楠照面。
內宅之中,男女有別,門房急忙避到一邊,施禮:“見過九小姐。”
這人正是阿九,九公子。
卻見阿九身著一件豎領綴著金紐扣的大袖長襖一件,下面系著馬面裙,頭戴金線梁冠,底部綴金嵌寶鈿兒,兩側插金簪一對,冠正個有翠葉玉花三朵,耳戴金丁香,做富貴人家大小姐打扮。
她粗平眉,眼睛又大又圓,皮膚白皙,在周遭白雪的映襯下閃閃亮,美艷得叫人睜不開眼睛。
如果換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見到如此天仙般的人兒,只怕早就色授魂予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周楠突然笑起來。這一笑,竟是不可遏制。
良久,他才喘著氣:“下官周楠見過女公子。”是的,他和九公子可說是混得非常熟了。在經歷過幾件事情之后,內心中已經拿她到糙漢子鐵哥們看待。
也喜歡這瘋丫頭的古靈精怪大大咧咧,今日見到她這般打扮,仿佛看到女裝大姥。
這實在是……太滑稽了。
他這一笑,門房愕然,接著仿佛也明白了什么,憋不住笑起來。
阿九氣得濃眉倒豎,忍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了:“你們在笑什么,如此無禮,成何體統。”
“是是是,是下官無狀,告辭,告辭。”周楠眼睛里全是淚花,急忙一施禮,扭頭就走。
剛一轉身,突然,腰上有劇痛襲來,疼得他的眼淚終于落下。
原來,阿九忍無可忍,偷偷地伸出手在周楠腰上用盡全身力氣一擰。
真的好痛。
周楠回到家里,顧不得吃飯,忙脫掉衣裳叫道:“芳語,快過來看看本大人腰上怎么了?”
見丈夫回家之后一言不合就脫得赤條條,荀芳語大羞。紅著臉看去,低呼一聲:“老爺你這是怎么了?”忙將一面鏡子遞過去。
周楠看到鏡子里自己的腰上有一大塊淤青,呲牙罵道:“那小娘皮手好毒,本官絕不善罷甘休。”
聽到小娘皮三個字,荀芳語以為丈夫身上的傷是在外面花天酒地時被青樓女子弄的,心中突然氣惱,就低下頭去再不說話。
周楠現不對,勸了半天也沒有任何用處,整整一夜都面對著小妻子的背心,甚是沒趣。
到第二日早晨,荀芳語依舊一言不,和周楠打起了冷戰。
穿上官服,到了行人司之后,回想起昨日的情形,周楠忍不住一嘆:真是多姿多彩的一天啊!
不管怎么說,昨夜看到九公子盛裝打扮的模樣。如果沒猜錯,她應該又回到相府做大小姐。想來,應該是自己獻上重建仁壽宮一策阿九在其中也立了不小的功勞所致。
她能夠平安,周楠也安心來。
到了司里,周楠在秦梁那里拿了派遣通知,接下來就可以去軍器局上任了。
周楠心中惡劣,感覺自己現在就好象是后世的包村干部。
看到周楠在收拾行裝,郭書辦好奇地問周大人你這是要去哪里?
“還能去哪里,被配了唄!”周楠將自己暫管軍器局的事大概和郭書辦說了一遍,最后沒好氣地道:“老郭,咱們相識一場,今日只論友情,不談上下級關系,以后多珍重。”
“什么,暫管軍器局?”郭書辦兩眼著綠光定定地看著周楠。
周楠倒被他的表情給嚇住了:“老郭,你不要緊吧?”
郭書辦出氣惱的叫聲:“周行人,屬下也是替你鞍前馬后效過命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沒有苦勞也疲勞了。對的,這個差事想來是徐閣老的恩典。你達了,怎么忘了屬下,就這么走了,不是叫小的沒個下場嗎?”
好激烈,周楠吃驚,問:“老郭,你這是怎么了?我這是被配啊!”
郭書辦埋怨:“行人,我的周行人,你就別跟屬下說這些了,這軍器局是何等的美差,又是何等的要緊,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不知道。”
郭書辦:“軍器局負責九邊各鎮軍的軍器制造,每年國家撥那么多軍費下來所做什么的?除了給軍士軍餉,就是各項軍器、馬匹、被服開支,這其中又有多少銀子在流動?咱別的不說,就拿制造火器的銅、錫來說,這都是可以直接當錢使的,里面的漏洞大了。”
“工部是小閣老的地盤,一應軍器被服都直接供應東南戰場,非真正的心腹不得出任這個大使。行人得了這個美差,卻將屬下忘記了,豈不叫人心冷。試問,今后還有誰肯實心實意跟著大人。”
郭書辦很生氣,他不是進士,進行人司跑腿也就是一個必要的流程,等到流程走滿就會被分配去做八品、九品的雜流官。就現在而言,他負責周楠的手頭的文書往來,相當于周大人的秘書。
按照明朝官場的規矩,主管升職或者調動,書辦也會水漲船高地跟過去。一來是酬功,二來衙門里的活說穿了就是公文往來,所有事務都要寫材料。而寫材料這事非常專業,沒幾年你根本就入不了門。所以,為了方便,主官調動的時候也會將手下能寫材料的秘書帶走。
周大人這么一聲不吭地走了,今后誰還肯給你賣力?
聽他這么說,周楠心中大震。是啊,軍器局直接跟東南戰場掛鉤,每年又經手那么多款子的往來,其中的權利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
這大明朝的職司好壞,手中掌握的權力大小和所能調動的資源可不是光用品級就能界定的。
如此看來,徐閣老倒沒有虧待我周楠,是我錯怪他了。
不對,工部是嚴世蕃的自留地,軍器局又如此要緊,老徐派我去暫代大使一職,只怕不是叫我過去財那么簡單。
他想干什么?
周楠心中有事,就道:“老郭你的事情我放在心上呢,如果你愿意,帶你過去也是無妨。不過,大使你肯定是做不成的,一個副使是從九品,倒是委屈你了。”
郭書辦聽到周楠的承諾,心中一片狂喜:“屬下愿意。”是的,他將來就算選官,運氣好至多一個從七品的縣丞,運氣不好,只能做一個八品九品雜流。
千里做官只為財,他又不是進士,難不成還能做縣大老爺?
從九品雖然不是朝廷命官,可這個職位油水大啊。干上一年抵別人干十年,又有什么做不得的?
周楠收拾好一應私人物品,又跑了一趟鄒應龍那里說了郭書辦的事。
鄒應龍是工科給事中,這是他辦起來也就是一句話罷了。不過,鄒大人有些淡淡的不悅,說:“些須小事,勞師動眾,毫無意義。”
周楠心中有點汗顏,還好自己沒有直接去找徐階,不然老徐頭說不定對自己有看法了。哎,我這人其實還是挺念舊的,還做不到翻臉無情,把手下當手紙用過就丟。
回到家中,荀芳語還是那副不說話的樣子。
周楠坐在書房里低頭沉思徐階派自己去軍器庫的用意,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領,心中不覺氣惱:這姓徐的也真是,跟我打啞謎做什么,什么毛病?想來定然是跟嘉靖學的。
嘉靖皇帝這人的性子概括來說兩個字“矯情。”他想叫大臣做什么,又顧及到風評,通常都會說些四不著六的話讓人猜。
嚴世蕃就因為猜對了皇帝心思,嚴家這才風光了二十年。現在小嚴病重,沒有人猜迷,嚴黨的形式急轉直下,嚴嵩也漸漸失勢。
“世界上的事情都有因果,我去軍器居是果,那么原因呢?只要找到這個原因,謎底自然水落石出。”
周楠感覺自己抓到了關鍵點,心中劇震。
原因很簡單啊,就是我上了重修仁壽宮之計,讓徐階投了君王之好。
皇帝要重建仁壽宮這一點,難道嚴嵩看不出來?廢話,老嚴侍侯了天子二十年,帝王心意還是能揣摩到的。可他為什么不投其所好?
問題又回到“行不得快意之事”上面,嚴嵩不只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利益集團的話事人,他的一言一行都要為這個利益集團服務。
如今,嚴黨最大的利益是東南軍事,只要仗打好了,一好百好,大家升官財。若是輸了,無論是皇帝的雷霆,還是天下人的怒火都能將整個嚴黨燒成灰燼。
打仗靠的是什么,錢糧。如今國庫空虛,胡宗憲親自跑了一趟京城,才弄了二十萬兩,這點錢根本就不夠用,必須依靠嚴嵩從其他地方挪借。
所以,嚴嵩手頭所有的資源必須投到東南。至于嘉靖這里,明知會觸怒天子,也必須頂下來,甚至不惜壓上自己積攢了這么多年的君臣情分。
這么一想,嚴閣老也挺悲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