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臣養成實錄

第059章 松獅

翌日,碧空如洗,暖陽和煦,又是個風輕云朗的好天氣。

幾個晚輩一大早就都齊聚在松鶴堂。

兩房眾人相互見了禮,又說了會兒話,相互傾訴一下久別重逢的喜悅之情,羅氏就遣散了眾人,讓他們回去讀書的讀書,管家的管家,不必都耗在松鶴堂。

只把昨日晚歸的敬國公陸昉留了下來。

陸昉穿著身淺藍刻絲繭綢直掇,兩眼迷蒙惺忪,面皮微腫,泛著潮紅,一臉宿醉未醒的模樣。

羅氏看著大兒這頹唐的樣子,暗暗搖了搖頭,氣悶道:“白氏是怎么做的主母?爺們兒半夜酒醉回府,怎也不知道上碗醒酒湯、服侍著仔細洗漱一番醒醒神。你看看你現在這副狼狽模樣,哪里還有半點國公的體統,也不怕在小輩面前丟臉!到底是個小門小戶出來的,真是半點不懂規矩。”

說完這話,羅氏把手中的茶盅重重的放在小案幾上,兩眼定定的看著陸昉,氣的再不說話。

這小輩就是指陸爍和陸舜英了。

陸昉微微羞赧,不禁想起剛剛與兩個孩子見面時的場景。

陸爍也就罷了,已經是要科考的年紀了,心智漸漸成熟,心中有什么自也不會表現出來。

陸舜英卻不同,才剛剛五歲年齡,又一向被陸昀夫妻倆捧在手心里養大,格外天真,對什么都覺得好奇。

她見陸昉一副沒精神的樣子,幾次小心翼翼的去打量他,等陸昉注意到這目光,轉頭去看她時,她就又把頭埋在袁氏懷里,害羞著不敢抬頭了。

陸昀回想起這個一出生就被過繼出去的嫡長女的可愛模樣,心中唏噓,長長的嘆息了一下。

他替白氏辯解道:“娘,這與白氏有什么相干,我昨日回來的晚,東府差不多都熄燈了,想著還是別打攪府中人的好,就趁早睡下了,今日這幅樣子,也不過是正常反應罷了…”

越往下聲音越小。

自古婆媳是仇敵,何況是一個從一開始就不中意的兒媳?

陸昉什么時候回來的,羅氏又豈會不知?

此時聽著大兒對白氏的維護之意,對白氏的不滿可謂一下子達到了極點。

她卻道:“罷了罷了,既然你們自己都不嫌丟人,我何苦為你們瞎操心!你只說說吧,昨晚為何回來的這么晚。”

她一個婆婆,日后收拾白氏豈不簡單?

此時白氏不在身邊,跟陸昉計較也沒什么用,沒必要為此事跟兒子生隙。

陸昀松了口氣,他還真怕羅氏會繼續追根究底。

白氏向來會做人,又怎會不給他備這些東西?

說到底,不過是昨夜與白氏荒唐了太久的原因罷了,左右脫不過一個欲字,他又怎好在母親面前說這個。

“還不是炘哥兒那小子,為著個畜牲,竟跟長寧長公主家的幼孫打了起來,昨日又是周蔡兩家的喜宴,來的多是些高品級的官家,眾目睽睽之下,我才不得不留了下來,帶著炘哥兒去賠了番禮。”

說到這個,陸昀就生氣。

長寧長公主是當今的親姐姐,頗得圣上尊重禮遇,他家的幼孫又是被圣上連連夸贊過的,敬國公雖為國公爵位,在承爵的人家里算得上是最高等了,只是到底比不上皇親國戚。

昨日帶著陸炘去給長公主賠罪之時,本還好好的,陸炘倒好,人家不過是客氣了一句,他就順水推舟的要了那畜牲。

長公主二兒子的臉都給氣白了。

羅氏接話道:“我今早聽于媽媽說了,昨日陸炘回來時,確實是讓小廝牽了條松獅犬回來。”

說到這里,羅氏想了一番,就已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她嘆息道:“炘哥兒這孩子,倒是越大越不懂事了!當初就不該與你姑母家結親,不過是出了個皇后罷了,倒是越來越將自己當回事兒了,連咱們府世子之事都要插手,你看看炘哥兒現在,文不成武不就的,成什么樣子!”

可不是!

以往每每要給陸炘延師問教之時,但凡西席苛刻了一點兒,陸氏總要來哭訴一番她苦命的女兒,又話里話外帶著皇后,讓人煩不勝煩。

有時仔細琢磨琢磨,還真想不透這陸氏到底是要幫外孫還是要害他。

“你再瞧瞧爍哥兒,到河北道只呆了五年,學問就如此扎實,連隱居的唐老太傅都夸贊的!

唉你這個做爹的,日后也該強硬起來才是,炘哥兒畢竟是世子,咱們敬國公府百年的清名,可不能毀在他的手中。”

陸昀今日見了陸爍,又考問了番他的學問,見果真如白氏所說的那樣,翩翩少年,溫文有禮,是個有真才實學的。

陸昀有些后悔。

當初最看不上的兒子,如今竟也如珍珠般發出自己的光亮了。

“兒子省的。聽說弟妹帶回了個魏州來的先生,是個學問極好的,兒子準備與她商議一番,看能不能讓炘哥兒投到他門下讀書。”

羅氏垂下眼皮,心中有些不贊同。

“我可是聽你弟妹提過的,這個衛夫子來京師時就說好了的,等明年爍哥兒一考上秀才,他就要帶著爍哥兒回魏州繼續授課的,這滿打滿算也才一年的時間。

再者說了,炘哥兒自幼時起就與爍哥兒不合,如今爍哥兒又正是發奮考功名的時候,你弟妹愿不愿意還要另說呢。”

陸昀皺眉想了一想,確實如此,索性就退一步,回道:“既然如此,弟妹娘家認識的儒士也不少,不如改天拜托她幫忙推薦一個,也不必一定要是這位衛夫子。”

如今京師不太平,后院不能再跟著亂了。

羅氏見他已有了主意,心中滿意,就喚了守在外面的丫頭進來,給陸昉上一盞提神的羹湯。

與此同時,陸爍帶著清泉修竹兩個,正要往衛夫子的畹鷺軒趕去,才走到畹鷺軒東側的抄手游廊,正撞見堵在他面前的陸炘。

陸爍的注意力卻沒放在陸炘身上,而是被他身后小廝牽著的大狗嚇了一跳。

這狗正是陸昉口中的那個“畜牲”。

是只松獅!

這畜牲應是只成年了的,足足到人的大腿高,渾身的長毛,威風凜凜的,面部平平,向里凹陷,活像被人打了一拳。

陸爍嚇了一跳,不自覺的向后跳了幾步。

笑話!

這松獅一臉的悍氣,誰知道它會不會突然發瘋,這古代可沒什么狂犬疫苗,他還是遠離些為妙。

畢竟小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