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臣養成實錄

第060章 兄弟

這松獅犬著實兇悍!

它見陸爍并兩個小廝迎面走了過來,迅速就抬起了兩個前爪,向著陸爍的方向撲過來,張口就大聲地狂吠了起來。

連那條拴著它的鐵鏈,都被掙得嘩嘩亂響。

本來對這種大型犬還只是一種天然的防備,如今見了這般場景,陸爍被唬的心肝一顫,真怕那牽狗的小廝一個不慎,這松獅犬就撲到他身上。

陸炘見他跳著閃躲,十分害怕的樣子,不禁哈哈笑了起來。

他不僅不吩咐小廝牽著那條松獅遠離陸爍主仆,反而從小廝手中接過那條鐵質的狗鏈,故意牽著它走向陸爍,神情間頗為得意。

陸炘抬高了下巴,蔑視著陸爍,哂笑道:“多年不見,二弟還是這么個棉花性子,如今竟連只畜生也怕,真真連我的小廝都不如,說出去,可真是丟咱們陸氏的臉吶!”

這話說得著實刻薄。

陸炘雖然性格陰鷙,卻也不是個傻的。

他如今已十三歲了,說是個成年人都不為過,自也知道如今的陸爍與自己再無利益沖突。

且外祖母又一再告誡自己,務必要和二房的人打好關系,因而,陸炘實在沒什么理由這般做。

但是他如此譏諷陸爍,卻并不是沒有原因的。

當年高儼因滄州玉羅山之事犯了錯,惹了他祖父的訓誡,足足被禁足了一整個月。

這高儼可不是個心胸開闊的,他打聽得自己受罰的原因,卻不把過錯歸咎到自己身上,反而責怪起陸爍和袁文林來。

袁文林的本家遠在魏州,他惹不到,也不敢惹。

敬國公府的人卻同在京師,那高儼打定主意要給自己報仇,陸爍不在京師,這仇自然就報到了陸炘身上。

高儼與陸炘年齡相仿,又常在一個圈子來往,高儼每每見了陸炘,總要提一遍陸爍被他打落了水。卻又敢怒不敢言的慫事。

又總笑話他道:“不進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那陸爍是你的親生弟弟,他膽小如鼠,想必你也不怎么樣。”

高儼祖父位高權重,他身邊也附和者眾多,陸炘倒被一大部分同齡人疏遠了起來。

少年人正是愛臉面的時候,陸炘又怎能不遷怒到陸爍身上。

陸爍卻不知他心里的彎彎繞。

回想起小時被他欺負的一幕幕,陸爍恨不得撕了他的嘴臉。

當眾嘲笑他膽子小,已屬過分。如今竟還拿他跟個小廝比,說他連個牽狗的小廝也不如!

陸爍不禁氣的牙癢癢。

倒不是陸爍看不起牽狗的下人,只是古代最重等級,拿個正經的少爺跟個小廝想比,明明白白就是侮辱人。

陸爍雖說不想多生事端,可也不是那等被人欺負到頭上還去跪舔的。

他大大方方的退后了幾步遠,看著陸炘,也笑著回道:“畜生畢竟是畜生,哪怕入了侯府,給它穿金戴銀,照樣是四六不通的!連基本的孝悌倫常都不懂,又哪能奢求它對個陌生人溫順起來呢?

所以說,為著自個兒的安危,還是莫要與這樣的畜生為伍的好,大哥您說是不是”

這句話夾槍帶棒的,陸炘又不是傻子,哪里會聽不出來?

只是陸炘向來沒把陸爍放在眼里過。

像他外祖母說的一樣,這陸爍再是嫡出,到底是個小婦養的。

小陳氏雖作了繼室,她的姨娘卻不過是個美貌的伶人罷了,被陳府抬作了妾,連給他外祖母提鞋都不配。

陸炘一出生就喪了母親,父親娶了新妻、有了幼子,祖母羅氏對小陸爍也一視同仁,不曾偏袒過他半分。

陸炘不忿。

從他懂事時起,他外祖母教導他,他親姨母也教導他,說他與陸爍云泥之別,就該將陸爍踩在腳下才是。

他自小就信了這話,只要有機會,必然是要捉弄他一番才是,又時時威脅他不可說出去,

每每看他痛哭流涕,瞪著雙和小陳氏一樣的眼睛看著自己,陸炘就覺得暢快,仿佛給他早喪的母親報了仇,常常以此為樂。

現在他長大了,通了事理,雖不像小時候那樣沒分寸,但那想法卻是未曾變過的。

只是如今見一向被自己欺負的不敢反抗的陸爍,竟敢大大方方的回擊自己。

陸炘這才認真的審視起陸爍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陸炘有些氣惱,只是想到白氏的狡詐,以及外祖母對自己的耳提面命,也知道現在不是得罪他的時候,不得不迅速控制了自己的脾氣。

而陸爍呢,早在說出這番話時,就做好了和陸炘干一仗的準備。

狹路相逢勇者勝,他們兄弟二人矛盾已深,此時就該狠狠給他個教訓,才能讓陸炘再不敢隨意招惹他。

陸炘卻出乎意料,并不著惱,笑道:“果然還是小孩子性子,大哥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罷了,怎還當了真?京師可不比河北道那些鄉下地方,這般小肚雞腸,日后在同輩之中可是混不開的。”

擺出一副兄長的姿態,似模似樣的教訓起他來,話里話外卻又指責他為人小氣,沒有君子之風。

陸爍氣的肝疼!

鈍刀子割人,真他媽難受。

面上卻笑吟吟道:“我離京多年,自不如兄長閱歷豐富!本應好好請教一番的,只是如今已晚了,小弟又與衛夫子約定好了讀書時間,就不再耽擱了,改日再找兄長單獨探討。”

陸炘既不打算撕破臉,自不會做出什么阻攔的動作,他讓小廝把那條松獅牽出廊下,又側過身子,招手道:“即事關讀書,二弟就請便吧,為兄也不打擾了!”

陸爍點頭示意一番,就帶著兩個小廝匆匆離開了。

陸炘站在廊下,望著陸爍的背影,掀了掀唇角,冷吭一聲,這才轉身走了。

他還需躲躲才是,他父親如今騰出了時間,必然是要為昨日的事懲戒他的。

隴翠院。

白氏閑閑地斜靠在小案幾上,下首的綠紋正跪在腳踏上,給她仔細的修剪指甲。

姚大家的跪在地上,偷瞄了眼白氏,見她仍舊在聽,這才繼續匯報起前院的事。

“松獅?我記得這玩意兒最是兇悍,大哥兒倒是好膽氣,連這個都敢養。”

白氏清凌凌的聲音響了起來。

姚大家的腆著臉笑道:“可不是呢!說那畜生是千金難求的斗犬,最是寶貴,還要奴才給它尋個妥帖的小廝,說要仔細養著呢!”

姚大祖祖輩輩都是陸府的家生子,在府中頗得看中,如今已在前院作了管事,姚大家的也管著前院的人員調動,一家子都是頗有體面的。

姚大家的又看好白氏,早已向她投了誠。

如此一來,白氏在外院倒又多了雙眼睛。

“既交代了你,你就仔細辦事就是!”

白氏說到這里,又猛然想起什么,突然坐直了身子。

綠紋拿著剪刀的手就是一抖,把白氏中指的指頭扎了一下,冒出了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