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心思,自己如何能放心的將整個大齊交到他的手上?
惠崇帝胸口劇烈喘動了一會兒,也不理軒德太子,直接叫過周雨安,道:“去把宋軼給朕傳進宮來,朕要親自審問!”
周雨安就領命出去了。
智奎先生這才看著惠崇帝,恭謹道:“陛下,鄙人無功名在身,一會兒若是在此處旁聽政事,怕是不妥,不如就此退下了!”
“哎”惠崇帝看著智奎先生,面色這才緩和了些。
“若說朕最信任的是誰,那必定非先生莫屬了!以往是先生謙虛,一直規避政事,朕才允了。只是這一次,這蹊蹺是由先生發現的,一會兒那宋軼被帶上來,朕若是問起他來,有什么不通之處,還是要請教先生的。朕倒是希望先生能夠留下來的!”
智奎先生見惠崇帝都如此說了,自也不會推辭,點點頭就答應了。
軒德太子見惠崇帝對智奎先生如此禮遇的樣子,不由抿了抿唇,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雨安的動作極快,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就將宋軼帶到了大殿之上。
宋軼整整齊齊的一身官服,沒有一絲的褶皺,面容也極為的平靜,沒有一絲的慌張,看著極為鎮靜。
倒似早有準備一般。
惠崇帝見他這般,剛剛才壓下去的怒火又重新燃了起來。
“臣宋軼——拜見陛下,陛下萬安!”
宋軼一提下衣前擺,跪在地上恭敬地行了一禮。
“萬安?”惠崇帝冷笑了一聲。
“有你這等禍國殃民的佞臣在此,朕如何能萬安?”
宋軼聞此,身子伏得更低。
“你真是好大的本事!”惠崇帝站起身來,走到宋軼面前站下。
“這一樁樁、一件件,還有那個密信的法子,竟然都是你干的?呵呵,朕以前倒是沒看出來,你宋軼還是個人才!讓你做個禮部尚書,倒是屈居你了!”
惠崇帝就站在宋軼面前,宋軼只要微微一抬頭,就能清楚的看到惠崇帝繡著龍紋的下擺,以及白底黑面的皂靴。
一種威壓感撲面而來。
宋軼閉了閉眼。
從幾日前高閣老找他說這事之時,他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
惠崇帝想要一個交代,京師的學子也想要一個交代。
高閣老疑心惠崇帝已經懷疑到他自己的頭上,為了保住地位,現在就必須要推出一個人、一個分量夠足的人,來給這些人一個交代。
他自己有把柄在高卓手上,高卓握著他的把柄,若是他此次不從,怕是會一下子跌到底,結果只會更慘。
兩害相權取其輕!他也只能擔下這個罪名。
想到這里,宋軼深深地磕下了一個頭。
“微臣愧對陛下的信任與栽培!不該為了一己私怨,做出如此違紀之事,還請陛下責罰。”
“哼!”惠崇帝冷笑一聲,“你承認的倒是挺快!”
惠崇帝并不是傻子!
對于此事,他心中早有猜測,幾日前之所以安排三司會審,不過是為了平息京師學子的暴動而做個樣子罷了!
也因此,現在聽宋軼直接將罪名攬到了自己身上,惠崇帝不僅半個字都不信,更加認識到自己以往對于高卓的縱容有多么的可笑。
可笑到!自己的臣子,攝于高卓的淫威,居然敢欺瞞自己的程度了!
“既如此,你跟朕說說,你跟杜家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居然下黑手這么折騰那個杜鼎臣?那杜鼎臣犯了祖父諱,雖說不對,但第一次審查時揪出即可,你偏偏要等到第二次,等到全京師的人都知道他中了案首,你再去廢黜他的功名!呵呵,還因為這么件事,把整個京師學子對科舉的信心都給折騰沒了?你若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朕可不會這么輕易就信了你。”
軒德太子站在一邊,聽惠崇帝如此說,不由跟著點了點頭。
這宋軼與高卓關系并不親近,算不得是四皇子的人。
他此次跟蔡紹虞密謀此事,幫著蔡行霈脫身是一方面,最主要的,還是想要給高卓一次重擊。
若這犯事的人是宋軼,那他們豈不是白折騰一場了?對高卓可不會造成半點的打擊和傷害。
宋軼跪在地上,聞言,詫異的半抬起頭,看了惠崇帝一眼。
雖然在來之前,他就已經想好了說辭,但此時惠崇帝面上那了然的神情,卻依舊讓他有些心驚。
宋軼只微微詫異了一秒,就立刻警醒,又恢復了平靜的神態。
“家父在世之時,岳閣老曾與父親多有齟齬,父親未到知天命之年便撒手人寰,與岳閣老可謂是脫不了干系,岳閣老于微臣來說,形同殺父仇人,杜鼎臣乃是他最鐘愛的小輩,如今微臣既尋得了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這話說完,惠崇帝就一直盯著他看。
宋軼被盯得頭皮發麻,兩股戰戰,撐著地面的雙手不由就是一抖。
末了,惠崇帝卻只是笑了笑。
此時的宋軼在他看來,真的就如同一個笑話一般。
為了報復仇去做此事?
他怎么不知道,這宋軼竟還如此的至純至孝,能為了多年前的舊怨,做出這種隨時會丟官的事情。
這宋軼有多謹慎、對升官一事有多狂熱,這京師里的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這樣的人,會做出如此不智之舉?
真是笑話!
居然拿這個來掩蓋真相?來期滿自己……
“既如此,那密信上的蹊蹺古怪,又是怎么一回事?”
惠崇帝也不駁斥他,而是繼續向下問了起來。
這話一出,軒德太子和智奎先生就都支起耳朵,靜等他的下文。
只因那密信一事做的實在是精妙!
若非智奎先生曾偶然得知過化解之法,分辨出了這封密信的花樣,他們怕是要一直被這封密信牽著鼻子走了。
宋軼聞聽惠崇帝問起這個,不由暗自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