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歷經宦海沉浮這么多年,什么陣仗沒有見過?眼下這事,在他心里連毛毛雨都算不上!
軒德太子雖然貴為大齊太子,但儲君畢竟只是儲君,就算發現了四皇子與高儼兩個又能怎樣?不過一句話的事罷了,到底沒什么大礙,便是拿到惠崇帝跟前去說,也最多得一句苛責,不痛不癢的,他可不會擔憂半分。
他眼下只是疑惑,軒德太子主動要帶人來仰恩湖這邊,究竟所謂何事?
這偌大的姜府,軒德太子并沒有駕臨過幾次,更加談不上熟悉了,無緣無故的,他為何突然提出要游湖?
來的這一路,高卓就一直在心里泛著嘀咕,如今看著燈火通明的枕山榭,高卓才算是回過味來。
枕山榭里只有四皇子與高儼兩個,難道軒德太子是想拿這兩人做文章不成!
不知怎的,高卓腦海里猛然閃過陸爍的臉龐。
陸爍在宴上突然被軒德太子派人叫走……
為什么突然叫走他?如今一個多鐘頭過去了,也沒見他會來,連陸昀也失去了蹤影,這父子兩個到底干什么去了?
他越是仔細琢磨,越是覺得不對勁兒!
高卓心里漸漸敲起鼓來,面上微微露出一種驚詫與擔憂交織的表情來。
軒德太子站在一旁,自然注意到了高卓臉上一閃而過的復雜表情,他心里冷笑了一陣,面上卻依舊從容淡定,維持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似乎不經意一般,他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枕山榭,‘咦’了一聲,詫異道:“仰恩湖旁的那處是何地,怎的如此亮堂,難道里面有人不成?”
邊說著,他邊冷冷的瞟了姜景華一眼,面色有些不善。
姜景華聽著話頭,心里一跳,連忙上前,想要解釋幾句,軒德太子卻不打算聽他廢話,直接吩咐身邊的福公公道:“福公公,你親自走一趟,看看那里面到底藏著何人?怎的本宮來了姜府,他竟然也避而不見,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軒德太子語氣硬邦邦的,聽著極是不悅!分明前一刻還是春暖花開,不過一瞬間,就驟然掉到冰窟中,這態度轉變的著實突然,周圍圍觀著的眾臣心中都是一驚,他們不敢開口詢問,卻都微微抬著眼,仔細打量了一下軒德太子的神色。
打量軒德太子的這么多雙眼睛中,就有高卓與姜景華的。
高卓眉心一跳,看著軒德太子久久沒有說話。
軒德太子這一趟果然是來者不善!他這話,分明是在指責枕山榭里的人對他不敬!
姜景華則是一驚,連忙轉過身來,面對軒德太子跪了下來。
這大不敬之人就出現在姜府里!即便這人不是姜府的人,姜景華也是要負連帶責任的,這種罪名,姜景華如何能擔?
“殿下!”姜景華磕了個頭,道:“今日宴上人來人往,想來是下人們疏忽了,您是大齊太子,這天下哪里有敢對您不敬的人?”
眼見得就要到最后一步了,軒德太子又怎么會聽了他的三言兩語就打消念頭?因而,他只冷哼了一聲,對福公公道:“去吧!盡快將那人給本宮找出來,本宮倒要看看,他到底是誰。”
“殿下……”
姜景華眼見福公公抬腳就走,心里一急,不由抬起臉,又喊了軒德太子一聲。
軒德太子此次的態度卻很強硬,絲毫未曾理會姜景華的呼聲,抬了抬下巴,示意福公公快去快回。
高卓見他這態度,雖然心中急切,可他也知道,此時再怎么求饒解釋,軒德太子也不會退讓半點的,因而,他就皺著眉頭,沖著跪在地上的姜景華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起身。
姜景華也反應過來,忙抖抖索索的站起身來。
是啊,他剛剛一時情急,表現的太過心虛,便是沒事,也讓人從中看出點事來!
軒德太子目的未成,是絕對不會退讓半點的,他此時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福公公得令,加上來時他就知道今日要發生些什么,唯恐錯過了好時機,因而,他半點也不敢浪費時間,行了一禮,就帶著兩個小太監往枕山榭去了。
軒德太子見他走了,這才轉過身來,似模似樣的欣賞起夜色下的仰恩湖來,面上還微微帶了些笑,似乎將剛剛的發火忘了個干凈。
眾臣望著軒德太子,不由面面相覷。
便是喜怒不定,也不是這么個不定法!軒德太子的轉變太過突然,眾臣都從中嗅到了些不同尋常的意味,他們看看軒德太子,又偷偷看看高卓,沉默著不敢再說話。
此時的氣壓實在太低,他們還是低調些比較好,免得平白將災禍波及到自身身上。
軒德太子可不管旁人是如何看待他的,他眺望著仰恩湖,就見湖面不大,修建的卻極為精致,此時五月已至,湖面上綠色的植物漸漸多了起來,一層層鋪在湖面上,看著極具生機與活力,加之姜府在草木一物的布置上頗為精心,因而,眼前的景色倒是十分的賞心悅目,令人一看就漸漸沉靜了下來。
軒德太子看的入神,高卓與姜景華兩個則在一旁等的焦心,現在一切都是未知的,這種兩眼一抹黑的感覺,真的能將人瘋。
時間倏忽而過,不論在場眾人究竟是何心思,期待也好焦慮也罷,此時他們全都閉口不言,靜靜等待著福公公將枕山榭里的人帶到軒德太子來。
在這片安靜之中,枕山榭的方向卻突然傳來一陣尖叫。
啊——
是福公公的尖叫聲,其間還夾雜著兩個小太監的大喊聲。
福公公年已老邁,原本因為去勢而變得尖利的嗓音,隨著事件的匆匆流逝,變得更加的刺耳尖銳,他此時尖叫一聲,就如同魔音穿耳一般,在整個仰恩湖上空回蕩,顯得有些怪異和恐怖。
然而,聽在軒德太子的耳中,這尖利的聲音卻如同天籟一般,因為,這意味著成功、意味著有情況!軒德太子眼睛驟然一亮,閃過興奮地光芒,如同見血的野獸一般,恨不得立時就走到枕山榭中,看看到底發生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