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陸爍和周茂剛一靠近,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呼喊。
陸爍循聲望去,只見那少女膚若凝脂,明眸善睞,一張櫻桃小口宛如粉嫩的花瓣,十分的可愛。
她穿著身白底淺橘滾邊素襦裙,披著根清透的橘色披帛,一頭鴨青色的長發綰成一對凌云髻,只在接口處攢上一朵珠花,看起來清爽又秀氣。
滿滿的青春元氣,不是袁文懿還是誰?
這一聲表哥出來,原本聚在前頭賞花的小娘子們立刻轉過身來。
亂花漸欲迷人眼……
眼前這些嬌柔的小娘子,仿佛與花融為了一體。
等見到來人是外男,且還是陸爍和周茂這兩個家世能力俱佳的高門驕子時,這些平日被束縛在一闕之地的小娘子們,立刻低聲議論起來。
她們或舉袖或掩扇,有的甚至半點遮擋也無,一雙眼睛直勾勾看向兩人,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看著陸爍兩人又是說又是笑的,只不過大多都羞紅了臉,平日的規矩端莊也全都拋在了腦后。
這些小娘子多出自魏州豪門貴戶。
眼下是在宴會上,且是光天化日之下,實在沒什么避嫌的必要。
加之這些小姐們來之前,他們的父母未嘗不是抱著結門親事的打算,眼下陸爍與周茂兩人家世、學問俱佳,實在是女婿的最佳人選。
故而,教引嬤嬤們似商量好的一般,俱都沒有出聲阻止。
一時間,院子里俱是鶯鶯燕燕笑鬧的聲音。
陸爍被這么多人盯著,瞬間就不自在起來。
就在這時,袁文懿已經走到了近前。
她一雙水眸大大的,在燈火下泛著亮光,此時正帶著笑意看著陸爍,仿佛除了他之外,再看不見別的東西。
接觸到她這目光,陸爍雙眼卻仿佛被燙到一般,不動聲色移開了些。
這些年,隨著表兄妹兩人漸漸長大,雖平日里因著避嫌見面少了許多,但陸爍前世本是個女人,哪怕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對女人的了解卻沒變。
袁文懿對他的那點朦朧的情意,他又如何不知?
他雖坦然接受了自己的男人身份,也立誓日后娶妻生子好好生活,但要他現在接受一個女子熱烈的愛慕,他卻總覺得心里有愧。
娶妻生子、對妻子珍重愛護、給她嫡妻的尊榮與獨寵,陸爍可以做到。
但真要他忘卻前塵往事,坦然在這古代跟個小女子談什么情情愛愛,這卻讓他有些無能為力了。
若不能付出同樣的感情,貿然在一起,與欺騙何異?
所幸現在一切都處于朦朧階段,不過眼下他要離開了,還是盡快找個機會坦誠說開些好。
畢竟是他的親表妹,自小一起長大的感情,陸爍并不想在感情之事上辜負她。
這樣想著,陸爍的面色總算好轉了些,臉上也重新揚起笑意來。
“表哥怎么來的這樣晚?”
袁文懿在陸爍跟前站定,嘴唇微微嘟起,眼中含著嗔意。
她伸出一雙素手,正要牽上陸爍的袖子,突然就看到一旁好笑看著她的周茂,頓時面含薄粉,就又悻悻收了手。
“周大哥!”
袁文懿如同被窺見秘密般,面上訕訕的,忙借著蹲身施禮加以掩飾。
周茂輕輕笑了笑,看起來儒雅無害,但熟悉他的陸爍卻知道,他這般已經是想歪了。
已經這么明顯了嗎?
陸爍望著微垂著頭的袁文懿,嘴唇抿了起來。
“你可別怪你陸表哥!”
周茂可沒理會陸爍的打量,他一雙眼睛在兩人之間掃視了一遍,緊接著眼尾彎起,笑意更深,帶了些打趣調侃的意味。
“若是知道袁姑娘在等,再怎么樣,我也不會硬拉著陸爍下棋了,定會早點帶他出門的……真是罪過罪過!袁姑娘可千萬勿怪……”
這話說完,陸爍立刻轉身瞪了他一眼。
這廝,可真是什么都敢說。
周茂卻笑得更歡,不過他卻不是胡說的。
少年慕艾,少女懷春,本就是人之常情。
更何況,這兩人一個是至交好友,一個是恩師孫女。陸袁兩家可謂是門當戶對,親上加親有何不可?
周茂本著促成一對是一對的想法,見兩人面前好似照著層鐵紗一般,而陸爍作為個男人,反倒比個姑娘家還要猶豫……
這幫助朋友本是理所應當,他周茂堂堂七尺男兒,便是紅娘也做得!
既如此,他又有何好猶豫的?
若知道周茂是這樣的想法,陸爍恐怕要氣的吐血了……
袁文懿聽周茂如此說,如同被認同了一般,心里半是甜蜜半是羞澀,面上卻羞怯否認道:“可不是我嫌表哥慢……只是之前都商量好了的,今日要臨水照花賦詩的,如今哥哥姐姐們都已等在那處了,就差您們兩位了……”
說到最后,袁文懿聲音漸高,羞怯之感也漸漸地散了。
陸爍雖打著與她說開的主意,但眼下人來人往的,卻不是辦此事的好時機。
故而,他對此既沒表態,也未置一詞,反倒直接提議道:“既然表哥表姐們已經過去了,咱們也別再此處耽誤工夫了,等跟外祖母請了安,就立馬過去吧!”
周茂也收起了調侃之色,鄭重的點了點頭。
袁文懿就跟在兩人后頭,慢慢往袁老夫人處走去。
后頭的鶯鶯燕燕見兩位男賓都已走了,頓時索然無味,但到底少女心性,閑聊了幾句,就又轉頭該干嘛干嘛了。
反倒角落里一老一少一對主仆,望著三人遠走的方向,動作停頓了下來。
楊月嬌僅僅捏著手里的帕子,看著袁文懿隨著陸爍遠去的背影,只覺得渾身發木,面色也跟著蒼白起來。
“楊嬤嬤,您也看到了……”
楊月嬌努力按捺心情,再讓自己不那么激動了些。
“陸表哥他……在意袁表妹明顯多過我……我看他對我根本無意,以往見到我時,也都是躲躲閃閃,恐怕那件事情……”
說到這里,她聲音哽咽,已是說不下去了。
她對陸爍有什么感情嗎?
自然是有的!
翩翩少年,儒雅端方,容色俊秀,且還出身高門。
別說是她,這樣的少年,魏州哪家的高門不想以之為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