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主

第七百六十五章 虹橋艦(上)

當羅南進入觀察站臨時網絡,基本上「無甲」狀態就等于結束了。不管觀察站再怎么受折騰,湊齊一部單兵裝備還是不成問題的。

果不其然,羅南很快在不遠處的一處工蜂格里找到了一些單兵裝備部件,七拼八湊之下,竟然也堆出了一部機修師保障平臺——簡稱「機保甲」。

是的,羅南毫無疑問首先選擇了機修師功能模組。這是在這個觀察站中,他能夠看到的可以發揮作用的最直接途徑。同樣的,也是他在天淵帝事序列中最容易找到的功能定位。

當然這和測驗系統為他標注的身份多少有些偏差,可現階段,羅南哪還去考慮這些?

想當初,在中繼站的時候,他還需要梁廬為他挑選配置。如今,即便是在已經亂成一團的零件堆里,他也能夠迅速找到應有的目標,甚至還有余力進行評估:

目前他身處的這個時段,應該和中繼站的年代差不多。大概率要稍微再靠后一些,很多設備都是那時候裝備或維修過的,但也有部分不同。

總體感覺是升級換代了,解決了一些痛點,調整了一些功能。

至于具體年代……

中繼站的夢境中,羅‏‏​​‎‏‎‏​​​​‎​‏‏南并沒有刻意去記憶,只知道是孽劫世一萬零幾年。

至于現在,戰時信息界面上標注的非常清楚:

孽劫世10151年。

從那場毀滅性的大戰算起,確定已經1萬多年了。

如果換算成地球時間,還要再乘以1.6左右。

那個龐大帝國在斷去了幾乎所有的手足腹心之后,又在孽毒的深度污染下,掙扎求存,終于標識出了對遺傳種文明而言已經相當可觀,但對于宇宙史又格外不值一提的數字。

如果按照古神的視角,大約就是一只困獸在死亡前流干最后一滴血液的過程吧。

羅南多少有點兒精神分裂。

近期高強度學習禮祭古字,搭建觀想時空的后遺癥還在,特別是「演義」觀想時空成型后,羅南自覺不自覺,都會往「大歷史」的宏觀視角去靠。以此再反觀他目前所經歷的一切,不免就有一種「萬事皆虛且再看」的慵懶感。

可他本能又是不太喜歡這種感覺的。

他終究不是古神,更不用說是禮祭古字體系中描述、模仿的古神。

他不可能任由這種純由書本理論架構起來的三觀,標注他的追求和價值。

這種感受還不能說是特別明晰,體現在外面,大約就是一陣突來的恍惚。

羅南皺起眉頭,斬斷對當下「互動測驗」無意義的雜念,再度點選那個沒有規定時限的「指揮中心任務」。真正接了任務之后,除了公共頻道中顯示的簡要信息,還有更詳細一些的任務進度、現場視頻照片、簡單設計圖等,可供后來者參考。

就在看視頻的時候,還有一段好像是機械聲的話音同步入耳:「解析機芯徹底崩了,其實就是送來備件,能撐多久也不好說,這里就沒有「節點」基礎,最后還是要看空投……又或者,構形信號直解課特么的誰上過?」

說話的內容,由于涉及到羅南暫不了解的背景,他聽的也是半懂不懂。但這種充滿了個人特色的言語,著實不像華麗實則冰冷的測驗場景。

嗯,脫機測驗時,那位大君強者的「滿口芬芳」也很有特色,然而那等于測驗失敗后的彩蛋。

羅南還是想把事情搞得更清楚一些:

「葵姨,我的指令接收權限通過了沒有?」

「通訊模塊解析故障未解除,對外

信道已全部轉換為「璇晶陣列」保供模式,無法進行權限申請。「

羅南搖頭,繼續詢問:「備件收取路線呢?」

「通往指揮中心的儲備格已標注完成。」

「那就走。」

羅南不再耽擱,最后檢查了一遍看上去有些臃腫的「機保甲」,確定能夠攜帶的設備和備件已經全部收納,隨即便在葵姨的路線指引下,向著指揮中心方向大步狂奔。

觀察站很明顯已經進入了低功耗運行的狀態。

羅南所經過的大部分區域,都是只保持著應急照明,有的甚至一片漆黑。

出于在中繼站養成的習慣,羅南攜帶了四個基數、整整十六顆「探測球」。

剛一啟程,便放出去一個基數,共計四枚「探測球」,任它們在身側懸浮。其實更主要的是傾泄出它們內置的數百枚「切分儀」。

這些內置了芯片的機械爬蟲,如同黑夜中的蚊蟻,或爬行或飛翔,散入四面,聚散不定。但彼此之間,通過流轉的信號以及有限控制的靈波,進行快速的信息交流,形成了疏密不等的復雜陣列。

由此,再觸動觀察站內部既有的構形框架,檢視其協調‏‏​​‎‏‎‏​​​​‎​‏‏嚴謹與否,一旦發覺有不諧之處,便會傳導回來,通過「探測球」等專門設備,對照操典和技術手冊,形成清晰結論,供一線機修兵和人工智能進行判斷和操作。

羅南其實不需要最后回傳、判斷的步驟的。

以他在構形領域的造詣,完全可以越過系統判斷,從直觀的構形框架中,獲得更精準的感知,并可以第一時間著手干預。

在靈魂力量難以肆意放出的孽毒環境中,這種行之有效的干涉手段,就等于是羅南精神感應的平替,幫助他更直觀深入地了解觀察站的布局輪廓,以及資料信息上不會體現的細節。

于是,在「切分儀」嗡嗡的低鳴聲里,羅南這一路上,「看」到了各種戰斗留下的痕跡,一些破損的崩塌的廢墟里面倒伏的人影,以及各種奇形怪狀的殘肢碎肉。

他此時也顧不得太多,又或者說這種情況本來就是他能夠估計到的,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葵姨規劃路線上那些工蜂格儲備間,特別是公共頻道那些任務要求的備件,都是羅南調度的對象。他不需要一個個去打開,親自搬運,而是憑借前出的「切分儀」,傳導權限信息,并直接進行調度操作。

很快,他身邊又跟上了兩部小型運載車,里面裝了大量備件,都是他覺得能很快用得上的。

不過,因為孽毒環境的破壞,「切分儀」的損壞率也是居高不下。羅南干脆又補了一個基數,也使得偵測和控制范圍進一步放大。

一時間,小半個觀察站里,都是「切分儀」的嗡嗡雜音。

那些在孽毒環境中滋生出來的「活體」,不管是幻靈亦或是扭曲的血肉造物,基本上不等完全孕育成形,就被「切分儀」傳導過來的力量滅殺。

可以說,羅南正以一種非典型的「精神側」手段,逐步接管7號觀察站的控制權。

這種模式強大、高效,但也危險。

畢竟,對近千枚「切分儀」的調度,不是件容易的事。

需要的靈魂力量干涉,實在是太密集、太復雜了。在孽毒環境下,說是「違規操作」,并不為過。

事實上,羅南也確實收到了多個「感染警報」。

雖然他自己并無感覺,可在葵姨的統計中,他對于「切分儀」的操作精度和成功率,也有微幅下滑。

這不是什么

好兆頭。

一旦感染了孽毒,便是結束了「互動測驗」,回歸現實世界,恐怕也要折騰一段時間。

鑒于大環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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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又怎樣呢?7號觀察站的「現實」便是如此。

便是在目前天淵帝事序列中,羅南已經能算一名難得的「精銳之士」,有了攪動有限區域戰局的能力,卻也仍只是軍事序列中的一員。

戰場上,特別是這種「失控區域」,誰不是在孽毒的持續污染中執行戰術指令,完成有關任務?

誰還真能「出污泥而不染」不成?

那些倒伏在廢墟中的人影、殘尸,說不得也曾是一時精銳,卻很可能是在孽毒污染之下,形神框架一時的岔子,飲恨在域外種的毒吻之下。

這又有誰說得清呢?

過去一萬多年來,天淵遺民們就是這樣,在無窮盡的戰火和污染中掙扎過來的。

羅南承接了天淵帝國的「遺澤」,并且日后還要繼續從中汲取營養,更進一步。自然也就沒有什么好抱怨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罷了。

如此,在妥善運用「切分儀」以發揮精神側優勢之后,羅南大步向前,一路幾乎無阻無攔,很快就來到了葵姨標‏‏​​‎‏‎‏​​​​‎​‏‏注的指揮中心區域。

這里同樣也是激戰過后滿目瘡痍的場景,甚至因為照明燈光常亮,顯得更加慘烈。

羅南便看到,此處不知什么階段,利用基建模塊還有其他一些破損的設備,臨時搭建了掩體。當然,也看到了掩體之后乃至其他各個區域倒伏的尸體、殘肢、碎肉,以及可疑的腐蝕性液體、渣滓之類。

但見如此場面,羅南基本上就能夠在腦海中還原出,觀察站的軍人或是后續的救援隊,與蝗蟲般撲殺過來的域外種短兵相接、拼死抵抗,以保護指揮中心區域的慘烈戰況。

從最理性的視角分析,這樣小規模的觀察站,被敵方一路打穿到指揮所,被迫在這種核心重地進行抵抗,基本上已經宣告大勢已去。

但在公共頻道中,那些一條條刷過的歷史信息和互助任務,又確實還在持續流動著。

哪怕未逾期的任務只剩下一條,但怎么說也是有點意義的,對吧?

羅南不確定,這是破爛飛艦上的「天淵鏡像系統」專門為他模擬出來的虛擬考試場景呢,還是在天淵帝國歷史上確實有這樣一個微小的瞬間,被設計者還原過來。

羅南還是傾向于后者吧。

就像他寧愿相信當初在夢境的中繼站里所經歷的一切,在天淵帝國、在含光星系的歷史上曾經真實的發生過。哪怕他作為那樣一個變數橫去,可能讓那個歷史片斷改變了很多……

但那個中繼站,那些人,卻終究在時光長河中流動,翻涌起小小的浪花。且在有心人的精巧設計下,跨過不可計數的遙遠星空,讓他這樣一個偏僻文明的年輕人所銘記。

而且有可能,再向其他人訴說。

站在指揮中心傷痕累累且已經完全不設防的大門前,羅南有些恍惚,但還是推開半掩的金屬門走進去。

只是這樣一用力,明顯被強勁的射流轟塌融化半邊的金屬門就直接倒了下去,發出「咣當」一聲大響。

不出預料,指揮所里面仍然遍布著戰斗和血腥的痕跡,高能射流和爆炸性沖擊波造成的損傷處處可見。但這一切又奇跡般的被阻隔在相對外圍的一側區域,以至于指揮中心有一小半區域的設備還在亮著光,在噪聲中頑強運轉著。

又或者,它們曾一度遭到破壞停機,卻還是在縫補修繕中,重新活過來,執行它們的使命。最新網址:mianhuatang.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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