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主

第八百六十章 替代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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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會還沒有結束,現在離開,不太禮貌。

但這樣倒更能體現高能中心的排面,就是郭議員大概不會太開心。

無論是朗金還是井秀,都不會在意郭議員的情緒,也不會管唐立決定離開的理由,當下就按照唐立的吩咐,來到豪宅大門前。

侍者將他們的車子開出來,朗金站在車邊,就不再是酒會的貴賓,而是司機的身份,他緩緩吐一口氣,下意識想松開領結,但還是拿開手,想著再忍幾分鐘。

也就隔了一分多鐘,應該已經與主人告別的唐立,出現在大門口。然而多少出乎朗金、井秀的預料,他臂彎還牽著位佳人,正是兩人剛剛討論、猜測的疑似“山川女士”的何姍。

“是要在門口吻別?”井秀如今再看何姍,多少是有些心理壓力的,只能通過不著調的調侃來消解。

朗金瞪她一眼,還沒說什么,唐立已經與何姍一起到車前:

“正好,何女士也要離開,我們湊一路。”

井秀微幅挑眉,到這荒山野嶺,沒有開車,沒有司機,沒有同伴?

誰信啊!

還有,讓這個疑似“山川女士”的人物上車?

井秀忍不住看向朗金,后者面無表情,徑直拉開了轎車后門。

有參照在前,井秀下意識跟隨,也到另一邊照做。

于是,唐立與何姍都坐在后排,前者在右側老板位;井秀與朗金則在主、副駕駛室內,兩人再對視一眼,車子啟動。

山路略有顛簸,但高檔行政轎車的濾震系統還算給力,車內基本平穩,胎噪雜音也可以忽略。

朗金開車,井秀保持沉默,前排就顯得很安靜。

其實,井秀一直在發信息,向朗金通報周邊情況:“后面有跟車……之前還有無人機,現在應該撤回了。”

朗金簡單回復:“保持警戒。”

井秀又發消息:“警戒外面還是里面?”

朗金沒有第一時間回應。

井秀又發消息:“山川女士是A類通緝犯吧?”

朗金終于回復:“是,美德協就兩個,一個是她,一個是熊羆先生。”

隔了三秒,他又發條信息:“山川女士,‘四輪強化’‘非法智械改造’,在檔命案合并有四十七宗。擅長匿形、突襲、變裝等暗殺類技巧,大概率擁有‘吸血’或‘浴血’類異能,通過聚合大量鮮活血液,恢復或提升狀態。另外就是‘凝血網’,疑似淬毒,或有更奇異的功效。”

“……她就坐在你后面。”

“仍未確定。”

前排安靜但有頻繁信息交流,后排那對狗男女卻一直在聊天,沒有冷場。而且也沒有開防窺板和隱私聲盾,井秀稍微分出點兒心思,就能聽個大概。

別說,話題還挺正經的。

主要是唐立在高談闊論,顯擺他到高能中心后學到的知識,比如高能潮汐對當代邪教組織的深層影響之類,多少還能與此前在大廳里的話題扯上關系。

細加品味的話,也挺敏感。

如果再考慮其對話人的疑似身份,感覺就更古怪了。

就聽唐立講:“開墾團給邪教組織定性,好像很唯心,沒有道理。有些很高調的、有明顯社會危害的,只當看不見;有些低調的、沒怎么折騰的,全力打擊。到我們這個圈子,就更搞笑了,反抗他們的,上榜;舔他們的,也上榜;回避他們的,繼續上榜……”

何姍低低的笑,語調徐緩,與她身上包裹的復古禮服很搭,也很符合她如今慵懶隨性的姿勢。在后排較黯淡的光線環境下,更有一份神秘而華麗的美感:

“我們做研究的,確實很苦惱這些事。”

“是吧。不過這段時間啊,我還真總結了一套模型,用來解釋這個問題,感覺還能擦著點邊兒。”

“哦,愿聞其詳。”

唐立呵呵地笑:“我將它稱為‘三生萬物’禁忌模型,就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那個。當然,只是借一下數字序列,以說明給邪教組織定性的標準問題。”

說著,他就豎起左手大拇指:“一,就是指一個源頭,其實就是觸及、掌握某種超凡力量,并可以持續向上追根溯源。無論是哪一種、哪一類,只要持續上追,攀援終極,就符合這個‘一’,所以,‘源頭’不是一個點,而是一條持續延伸、變動的線,一條最基本的動作脈絡,是一棵參天大樹不斷生長的主干。”

何姍一時沉吟。

前排,井秀幾乎就想扭頭,認真去打量唐立的表情。

這樣的說法,是有些玄虛了,可從一位高能中心主要負責人口中說出來,莫名就挺帶范兒的有沒有?

最終,井秀也沒好意思回頭,只是嘗試從內后視鏡里窺得部分。

但內后視鏡主要是為朗金服務的,她難免還要伸頭轉頸,動作幅度太大,又惹來朗金嚴厲的目光。

井秀只好擺正坐姿,可沒多久就又忍不住探頭探腦。

這回朗金就沒反應了,畢竟還要“警戒”不是?

后排,唐立繼續講授他的私人理論:“考慮到我們這個時代,一切超凡力量的源流,總能追溯到高能潮汐,大部分邪教組織也認為,那就是終極答案……起碼是終極答案的外在表現。我可以下一個結論:但凡是利用高能潮汐的力量,或者更進一步,追溯其源頭的組織和個人,不管是否邪教,都是開墾團的打擊對象,嗯,有些則列入‘管理序列’,本意也是監控的意思。”

前排被列入“管理序列”的二人,不自覺又對視一眼。

這樣表述,其實沒有問題,只是從唐立嘴里出來,就有些微妙了。

何姍沉吟多時,此刻才又笑著捧了句:“這個‘一’確實有意思,那么‘二’呢?”

唐立左手始終沒有放下去,此時又伸出了食指與中指,在何姍眼前晃了晃:“這個‘二’嘛,是兩套解釋的意思。”

“哦?”

“剛剛我們提了‘高能潮汐’,如何認知、如何利用、如何形成自己的一套理論體系,形成閉環,用于實際,這就是具備了對‘高能潮汐’的解釋權。而從‘一’上看,這就是上面絕不允許的,故而也是被列入了打擊對象。”

這話與上面一脈相承,理解起來并不困難,何姍點頭,又問:“那……第二套解釋?”

“開墾團呀。”唐立輕描淡寫地點名,“人家開墾團,是天外高等文明,可沒有經過‘高能潮汐’,偏偏人家又確確實實存在。有點兒雄心壯志的邪教組織,吹噓自家神明、理論如何如何牛掰,不覆蓋開墾團,還有他們后面那文明體系,總說不過去吧?可一旦聯系上,開墾團為啥要給你臉,甘心配合呢?這不就要挨整了嗎?”

何姍“哦”了聲,也許是想到了什么典型的例子,微幅點頭:

“確實如此。”

井秀則給朗金發了個新消息:“他是在說‘失落之國’吧?”

朗金沒有回應。

“以上的‘一’和‘二’,其實就是開墾團給咱們這些殖民地原住民劃下的原則紅線,不思考、不解析、不觸及,老老實實,按照現有的情境生生死死,就無所謂;可一旦逾越紅線,就要有被處置的覺悟。”

這話就更敏感更尖刻了,尤其是配合他那個高能中心總監的身份。

唐立似乎并無這份自覺,繼續往下講:“后面那個‘三’,就更簡單了,三條路徑:人、財、物,衍化萬般。只要是觸及上述紅線的組織或個人,所有與這三條路徑相關的,全部都在管控打擊范圍之列。”

何姍啞然失笑,隨即用左手金屬絲線手套,輕遮住唇角:

“這不是全包括了嗎?”

“要的就是全包。”唐立已經伸出來的三根手指,隨意屈伸幾輪,“別看我前面說得復雜,其實回歸到本質就是一句話:只要個人有超凡能力,教派有靈應的,不管是正經路數還是騙子,都是管控打擊對象。所以,何女士你提及司法判定和解釋,意義不大,至少在我們高能中心是這樣。”

如果只說到這里,與酒會上朗金的說法,也沒有多少差別,可唐立接下來還有:“開墾團要的,就是壟斷對這個世界、這個宇宙終極的探索權、認識權、解釋權。他們對這個非常介意,或許真的有一套他們也必須遵守的嚴格解釋,只不給我們看就是了……”

車廂里安靜了少許,最后還是何姍的笑聲打碎了沉默:“唐局,恕我直言,您現在的說法,不像是高能中心的新總監,倒像是反抗軍的大頭目。”

井秀不自覺看向一側的朗金,后者眼角抽動一記,除此之外,再無反應。

唐立大笑:“見笑見笑,要么說人家會這么介意相關領域的研究呢?思維和理論這種東西,一不小心就會觸電……所以,咱們還是說些具體的?”

說著,他左手終于放下,卻是順勢旁落,往何姍那邊去,貌似是安撫性地輕拍這位臨時女伴的大腿,上身則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

前排井秀恰好是從內后視鏡里看到這一幕,就有些牙酸,頭皮也是發緊,倒是當事人何姍,恍若不覺,也是淺笑回應:

“具體到哪里?”

“當然是美德協會,就是咱們周五要座談的這個。正好這兩天碰到了它惹出的事兒,我也研究了一番……很幸運的組織啊。”

“哦?”何姍表現出頗感興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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