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登枝

第六十章 風頭正勁

第六十章風頭正勁

第六十章風頭正勁

今天五千字做一章發.

這世上有心栽花。無心插柳的事實在是太多了。

就像繆鳳舞,當她拼著身家去搏一個見行曄的機會時,那機會卻如蜻蜓點水般在她的指尖一碰,隨即就飛走了。

可是當她心生絕望,只愿快些出宮去的時候,她卻被行曄隆重地迎入了后宮之中,成為他的二十七世婦之一。

扶余的使者在皇極殿上叩首拜服,文武群臣都是看在眼里的。當天文皇殿上繆鳳舞機智應答,袖舞飛龍的場景,也是不少臣工勛貴親眼所見。

于是繆鳳舞收服扶余人的傳奇故事,如風一般在皇宮里打著旋兒吹過,然后越過宮墻,吹向市井民間。

后宮雖然時時有暗濤涌動,但是自從皇后讓出打理后宮事務的權力,藍淑妃一手遮天之后,表面上已經平靜了許久了。

繆美人的出現,如同一粒石子投入湖心,在看似平靜的后宮里激出一圈一圈的漣漪來。

繼皇后第一個厚賞了繆鳳舞之后,太后的賞賜也于第二日送到了棲鳳閣來,隨即便是行曄的賞。

各宮立即聞風而動,紛紛前來探望為國受傷的繆美人。好在繆鳳舞確是有傷不能動。也不必一一去謝賞,只管趴在床上,人來了,她便應答幾句。至于那些賞賜,則全都交由含香記冊收好。

一時之間麗正宮熱鬧非凡,可樂壞了賢妃康彤云。自從藍淑妃得寵上位,她這里已經冷清好久了。當行曄將受傷的繆鳳舞送到她宮里來的時候,她感受到了行曄的信任,驚喜了好一陣子。

若以在行曄身邊的時間來論,這個宮里只有宇文柔珍比她資格老。康彤云入太子東宮為側妃之時,她的父親還只是工部營繕清吏司郎中。

康重儀是個老實人,官場上謹小慎微,兢兢業業地勞碌了這么多年,才爬上工部尚書之位。他對女兒的教導亦是隱忍持重,不可做出頭之鳥。

康彤云遵持父訓,在行曄身邊無功無過,平安地度過了九個年頭。如今她二十六歲了,在這個新人輩出的皇宮之中,她感覺自己真是老了。

好在她與行曄育有一女,今年八歲,名玉濃,賜號柔懷公主,是行曄的大公主,生得與行曄有七分相似,倒也挺招行曄的喜愛。

繆鳳舞住在棲鳳閣后,康彤云殷切關照,每天都會帶玉濃來探望她。與她閑話一會兒。玉濃聽說繆美人舞技驚人,無限想往,吵著要繆鳳舞傷好后,教她習舞。

繆鳳舞這幾日一直在心里揣著一份小心,唯獨對天真爛漫的玉濃,她是沒有任何戒心的。她答應玉濃,等她傷好,就教她一些好看的舞蹈。玉濃很開心,嚷嚷著等她學會了,一定要跳給父皇看。

她的話讓繆鳳舞心生感慨。在這座女人多男人少的宮殿里,不管是老是小,似乎每一個女人都在努力地贏得行曄的關注。這幾日穿梭來往于棲鳳閣的女人們,少說也有二十幾位,這還都只是些有名號的,加上那些排不上號的,繆鳳舞沒見過的,少說也有百余個如花女子,在這座后宮之中期待著行曄的雨露澤被。

每當繆鳳舞想到這一層,她就會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

好在行曄這幾日天天來探望她,與她說話逗趣。她所有的憂慮,便在見到他后煙消云散。

行曄親自降旨查辦繆鳳舞受傷一事。藍淑妃行事雷厲風行。斗舞后的第二日,她親自來找繆鳳舞,記錄了繆鳳舞的口述,又拿到了一干人的供詞證詞,迅速地將原舞教坊教習苗若蓉杖斃,呈報行曄。

繆鳳舞想起被杖斃的苗若蓉,心里總是毛毛的。她在瑤華宮捱過杖刑,當然知道那竹杖抽打在身上的滋味。不過這件事由苗若蓉一人頂缸,似乎也不算冤枉她。

這事處理完畢的第二天,從內寺釋放出來的林大海,來到棲鳳閣求見繆鳳舞。

繆鳳舞一聽到他的名字,感覺渾身都不舒服起來,當即打發含香去攆他走。

含香答應一聲,出去了。沒一會兒,她便轉了回來,并且悄悄地將一張銀票呈給了繆鳳舞:“這是那個林大海孝敬主子的,奴婢擅自收下了,主子恕罪。”

繆鳳舞打眼一瞧,居然兩千兩之多。想她一個美人,秩正四品,月俸五十兩,祿米二十石。林大海這個廣樂司的都監,也不過是個六品的職位,居然能拿出這么大的一筆銀子來孝敬她一個美人。

“給他拿回去!什么不干凈的銀子!我不要!”繆鳳舞看著那銀票,就仿佛看到林大海那張油光肥膩的臉,厭煩地揮手撥開,沒好氣地說道。

含香將銀票放到床頭的小幾上,跪在繆鳳舞的床前:“奴婢知道主子厭棄這不干凈的銀子,但是主子請聽奴婢一言。主子以后在后宮之中打點之事必不會少。雖然這幾日各宮的賞賜饋贈數目不小,可是皇上與太后皇后的賞賜再豐,那也是有造冊登記的東西,動不得的。這樣說來,目前主子手里實在不寬裕。不管主子如何嫌惡那個林大海,反正他這銀子也不是好來的,留在他那里,無非用來造孽罷了,倒不如咱們用了周旋一下,也可解了燃眉之急……”

繆鳳舞聽她這樣說,想起自己初來那一日,含香將自己得的賞銀冠上她的名義,打點了外面的三個奴才。那一幕她難以忘記,也因此對含香產生了信任。

于是她嘆了一口氣,擺手對含香說道:“起來吧,這銀子你收好。”

“哎!”含香很高興,起身將那銀票收進柜子去了。

那邊含香剛把柜門兒合上,含玉就在從門走進來:“主子,洪寶林來了,在外面等著呢。”

這洪寶林,便是曾經與繆鳳舞共習月宮飛花,中秋宴上被行曄封為寶林的那位舞姬,名叫洪令月。據說那晚中秋宴上。那位替了繆鳳舞的舞姬不知道什么原因,蔫蔫地打不起精神,像一個病嫦娥。于是就顯得與她并肩的洪令月神采飛揚,舞姿綽約。

舞畢,皇后對她大加贊賞,說她舞跳得好,又生得福旺之相,這樣的人應該留在皇上身邊侍候,以解皇上之憂累。

行曄問過太后,便封了她寶林。

中秋之后,舞教坊里的人沒有不羨慕她的。都說她真是好命,居然被皇后相中了。這樣她在后宮之中,不僅能得到皇上的恩幸,還有皇后罩著她,從此后豈不是享不盡的福氣?

直到繆鳳舞自己進了后宮,方才了解真相。行曄的后宮之中,光是寶林這一稱號就有二十個人,而自中秋宴之后,行曄再也沒有記起來這位洪寶林。聽說她在寧昭儀的宛清宮住得并不舒坦,最開始皇后還召見過她幾次,漸漸地便也不管她了。

這幾日繆鳳舞臥床養傷,洪令月一天一趟地來,坐在床頭便開始與她憶苦,一遍一遍地講想舞教坊里的那些事。尤其說到苗若蓉,她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歷數苗若蓉的諸般惡跡,似乎已經忘了,那時候在教坊里,練功歇下來,正是她殷勤地給苗若蓉遞茶端水,陪笑解悶兒。

洪令月大概以為,她與繆鳳舞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就該有這些共同話題。但是繆鳳舞并不喜歡說起舞教坊那一段兒的,因為她在那些日子里,身心俱苦,很是煎熬。

因此一聽說洪寶林又來了,繆鳳舞便皺了眉:“你去跟洪寶林說,我剛睡下……”

“主子……”含香招手叫住轉身要出去的含玉,小聲喊繆鳳舞一句。

“算了算了,讓她進來吧。”繆鳳舞知道含香的意思。她如今正是風口浪尖上的人,不能讓人出去說她恃寵而驕,所以她得和氣著點兒,對上位的妃嬪不卑不亢,對下位的才人御女們,也要謙和親切。

含玉出去傳話,片刻洪令月便進屋來了。打小跳舞之人,身材自是不用說。洪令月除了身形俏麗。她最擅長的還是妝容。以前在舞教坊,繆鳳舞見過她不化妝的樣子,算是中等姿色吧。可是她在臉上一番描畫之后,立即明眸秀口,靚麗奪目。

她來到繆鳳舞的床邊上,屈膝為禮:“見過繆美人。”

繆鳳舞擺手道:“咱們這常來常往的,就不必拘這些禮數了,你只管坐吧。”

洪令月起身坐到床頭椅子上,開口便問:“皇上今兒來了嗎?”

繆鳳舞暗笑。她這幾天來,總是有意無意地打探一句:“皇上今兒來過了嗎?”如果答案是來過了,她坐一會兒就閃人。如果聽說皇上今兒還沒來呢,她就會東拉西扯,說著有的沒的,磨蹭時間。

含香在她的身后,無奈地對著繆鳳舞搖了搖頭,回答她的話:“這一大早的,皇上在前朝理事,自然是沒來過,洪寶林要是找皇上有事,就該去雍和殿才對。”

含香屬于很會說話那種人,她的言語明明很具有攻擊性,可是讓人聽來,卻是和風細雨,像是玩笑一般。

洪令月尷尬地拿著帕子在嘴上點了點:“含香姐姐這是在羞我呢,咱們這后宮里,除了淑妃娘娘,誰敢去雍和殿找皇上?我還想再活幾年呢。”

含香微笑著遞過來一盞茶:“洪寶林折煞奴婢,我可當不起寶林這一聲姐姐,你可是宮里的貴人,不要跟我們這些宮婢一般見識。”

以前洪令月問起行曄,繆鳳舞主仆都是如實應答。今兒含香這一句,讓她覺出自己的心思過于明顯,于是她干脆直接說道:“身為后宮女人,想見到皇上也屬正常,繆美人不要笑我這份心思。我與繆美人本是打一個地方走出來的,前朝后宮皆無依仗,我們是最應該相互關照的,對嗎?”

“后宮眾姐妹都應該相互關照,大家一團和氣,皇上也省心不是?”繆鳳舞應得含糊,心中卻暗想:如今見我稍稍得勢,你便攀著要相互關照。如果有朝一日我敗了勢,不知道你還能不能記得我們是一處來的。

正說著話,行曄從門外走了進來。洪令月這幾日來棲鳳閣,總算是于今日達成心愿了。

她一時之間還有些慌張,手忙腳亂地跪下去,捏著嗓子說道:“嬪妾叩請圣安。”

行曄低頭看她,眨了幾下眼睛:“你是……”

洪令月深受打擊,眼淚差點兒涌出來,咬著嘴唇忍住,回行曄的話:“嬪妾是宛清宮的洪寶林。”

“噢……”行曄終于想起來了,“中秋那晚,你扮的嫦娥,你穿那身青白的衣裙,還真有幾分廣寒宮仙子的意思呢。”

洪令月一聽行曄居然記得她那晚的著裝,激動地仰起臉來:“只要皇上喜歡,嬪妾以后就只穿青白的衣衫。”

“那倒不必,穿衣著裝也要看場合,一味的素淡,有時候于情景不合,也不好看。”行曄隨意地說道。

“嬪妾謹遵皇上的教誨。”洪令月熱情洋溢地迎合,換來行曄一句不咸不淡的話,失望地垂了眸子。

“要說穿衣,還是鳳舞的品味好,隨意穿上什么,看著都那么漂亮。”行曄最近跟繆鳳舞說話,一直就用這種略帶調皮的語氣。

繆鳳舞見洪令月窘迫,便輕笑說道:“皇上這話可說得沒憑沒據,嬪妾這幾日窩在床上,蓬頭垢面,何曾留意過著裝?皇上不會是在責怪嬪妾儀容不整吧?”

“你就眼下這個樣子,就已經很好看了,要是精妝細扮起來,朕怕是要做那不早朝的帝王了,哈哈……”行曄開起玩笑來,沒遮沒攔。

洪令月吸了一口氣,從含香手中接過茶盞,奉到行曄的面前:“皇上說的是呢,以前在舞教坊的時候,我們就都說繆美人生得天人之姿,一定是天上的哪個仙子來凡間歷練的。”

“哦?你以前與鳳舞很相熟嗎?”行曄接了茶,邊喝邊問道。

“是呀。”洪令月眼睛都不眨一下,理所當然地應道,“以前我們就是好姐妹,如今同入了內宮,一同侍奉皇上,可見我們兩個真是有緣份呢。”

“恩,鳳舞在這后宮里還是個新人,也沒個熟識的人,既然你們以前就相處融洽,以后你就常來陪她說說話兒。”行曄隨口吩咐道。

“嬪妾遵旨!”洪令月高興地眼睛里都閃著光,趕緊痛快地應下了。

繆鳳舞嘆氣頭痛:皇上無旨,她都每天來報到,以后仗著皇上有旨,還不得一天來好幾回?

行曄似乎對這些事不太上心,隨意說完,便握住繆鳳舞的一只手,低頭湊近她問道:“今兒感覺如何?傷處可癢得難過?”

“太醫給開了止癢的膏藥,涂上去清清涼涼的,一點兒也不難過,皇上政事繁忙,不必分心牽掛嬪妾。”當著洪令月的面兒,繆鳳舞被行曄抓著手不放,神情有些局促。

可那洪令月仿佛鐵了心要奉陪到底,在一旁坐著,雖不說話,可也不告退。

行曄是不會在意她的,兀自去摸了摸繆鳳舞的頭發:“朕一會兒要去武皇殿議事,抽了這一會兒空閑,過來看你一眼。”

“皇上受累了,嬪妾不要緊,皇上只管安心政事,賢妃娘娘很關照嬪妾,一切都好著呢。”繆鳳舞雖然嘴上這么說,心里還是甜甜的,只不過礙于洪令月,不好表露。

“朕還是要來看一看的,怕你一日見不著朕,氣得哭鼻子呢,哈哈……”行曄說起這種話來,自信而張揚的樣子。

繆鳳舞紅了臉:“嬪妾沒有那么不懂事。”

行曄又跟她說了幾句別的,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便問她道:“那日朕問你要什么恩賞,你只說想一想再回,可想好了嗎?”

繆鳳舞看了洪令月一眼,琢磨著自己的要求也沒什么見不得人,便說道:“嬪妾沒有什么特別想要的,只想求皇上兩件事。一件……嬪妾從陳國回來的路上,到入宮以后在廣樂司的日子里,一直受御膳房一位婆婆的關照,情同親人,嬪妾很想經常見一見她,可是老人家歷過火災,臉上有燒傷,宮闈令那邊說她形容可怖,不許她出奚宮和御膳房的范圍,嬪妾如今又不方便時時往奚宮去……”

“這事好辦,你若想她,只管著人去傳,讓她進內宮時戴著紗幃子即可。”行曄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當即答應了繆鳳舞。

“第二樁事,舞教坊的教習之位如今空缺,嬪妾知道一個人,叫柳花纖,舞技人品都很好,在舞教坊也有些年頭了,做了幾年的左韶舞……”

“你記得告訴茂春,讓他去跟馬清貴說,也不是什么大事。小鳳舞是個有情意的人呢,茍富貴,不相忘,朕都答應你。”對于行曄來說,這兩樁真不是什么大事,他很痛快地就應了。

隨后再說幾句,他便起身離開了。他走后,洪令月坐在那里,好一會兒靜默嘆息,隨后也告了退,回去了。

洪令月前腳剛離開,含玉便撇著嘴說道:“什么人?也沒個眼色,明明皇上要與主子說幾句體己話,她非要賴著不肯走。”

繆鳳舞抬頭看含香:“含香怎么看?”

“奴婢以為,洪寶林最近頻頻光顧咱們棲鳳閣,伺機見皇上是一份心思,另外她應該是領了命的,主子要小心一些才是。她是急于表現的,如果她再顯不出用處來,被當作廢棋棄了子,日子就不好過了。”含香貼近繆鳳舞跟前兒,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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