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登枝

第六十二章 探洪寶林

第六十二章探洪寶林

第六十二章探洪寶林

宛清宮住著昭儀寧婉文。前院的東西配殿。住著婕妤沈玉、孫亦巧。后院的配殿里,住著四位寶林,其中一位便是洪令月。

寧昭儀出身并不顯貴,進宮之初,也只是一個才人。她的父親以前是衡州同知,直到她為行曄誕下皇子,她也不過是從才人晉了昭儀,而她的父親也才升任了知府。

做為一個中土強國的皇帝,行曄的子嗣情況并不樂觀。在他還是太子時,倒是有一子一女,便是宇文柔珍所出的皇長孫行鐸,和康彤云所生皇長孫女行玉濃。

行曄登基后,在太后和皇后的一力主持下,歲歲進新人,后宮迅速擴張,很快有名號的宮人便達到了百余多。可是這些女人中,只有良妃紀安陽、昭儀寧婉文和美人佟若琳分別為行曄誕下皇次子行鋒、皇三子行鈺、皇四子行鉅。

又因為宇文柔珍的皇長子長到四歲時突然病卒,因此宮里眼下只有三位皇子。

公主也是三位,除了大公主行玉濃,還有淑妃藍惜萍所生的二公主行玉潤,昭媛范映芳所生三公主行玉瑩。

而皇后趙元靈。卻一直無所出。

因此,在這個皇子稀缺的后宮里,誕下皇三子的昭儀寧婉文,內心還是很有自豪感的,平時走路腰板兒都比別人挺得直,說話也硬氣幾分。

繆鳳舞是在宛清宮的宮門外遇上了寧婉文,她上前行禮:“給昭儀娘娘請安。”

寧婉文生得大眼睛,雙眼皮,臉有點兒方,臉蛋兒紅潤潤的,很有北地女子的英氣之美。她將大眼睛一眨,水汪汪地看著繆鳳舞:“喲,這不是繆美人嗎?宮里的大紅人兒呢,怎么走到我這宛清宮來了?快進去坐,讓本宮也沾沾你的紅火氣。”

“娘娘這是取笑我呢,我在娘娘的宮里沾一些富貴氣還差不多。”繆鳳舞邊說著,跟在寧婉文的身后,進了宛清宮。

北魏皇宮等級森嚴,身為二品昭儀的居所,宛清宮比起麗正宮來,真正是小了不少。主殿階前,沈婕妤和孫婕妤正在陪著三皇子行鈺玩,嬉笑聲一片。

行鈺四歲,正是頑皮貪玩的年紀。雖然已經入上書房讀書,因他年紀小,課業并不重。

這位小皇子生得虎頭虎腦,眼睛很大。像寧昭儀,不似行曄那種邪魅的鳳眼。他剛剛從上書房回來,一進宮就看到兩位婕妤和幾個宮女在主殿階前抖空竹。

他聽那高一聲低一聲的哨音,很是歡喜,搶過來學著玩。結果不但沒有抖出聲音來,反而將空竹甩了出去,骨碌碌滾到寧婉文的腳前。

“母妃!”行鈺撒腿地跑過來,帶著哭腔,“她們壞,不教我玩。”

寧婉文蹲下身去,慈愛地抱住行鈺,溫和地教他道:“抖空竹是需要練的,不是別人教一下就能會的,鈺兒是個男子漢,不可以隨便哭鼻子,知道了嗎?”

“沈婕妤抖得好,讓她教我吧。”行鈺大概經常被教導不能哭,因此寧昭儀一提醒他,眼淚馬上就收了回去。

婕妤沈玉是個尖臉的江南女子,說起話來軟語細聲:“只要昭儀娘娘不說嬪妾教壞殿下玩物喪志,嬪妾自然是愿意教的。”

繆鳳舞上前給行鈺見禮:“嬪妾給三皇子殿下請安。”

行鈺眼下對陌生人完全沒興趣。只問繆鳳舞一句:“你會抖空竹嗎?”

其實繆鳳舞不僅會,而且抖得相當好。在虹風舞館的時候,抖空竹是她作為傍身之技正經習練過的,不僅是玩而已,她可以騎在馬背上抖出無數的花樣來。

只是眼前有沈婕妤在,她便只微笑謙道:“嬪妾倒是會一點兒,但是玩不好。”

行鈺立馬對她失去了興趣,纏著沈婕妤要學抖空竹。寧婉文便坐在階下的藤椅上,瞇著眼睛看著兒子歡蹦亂跳,一臉幸福的樣子。

繆鳳舞趁這時機,辭了寧婉文,往后殿洪令月所住的西配殿去了。

洪令月的貼身宮女青蓮正在門口守著爐子熬藥,見繆鳳舞來了,趕緊迎她進去:“主子,繆美人看你來了。”

繆鳳舞跟在她身后,進了這西配殿南邊那間屋子。一邁進門檻兒,一股藥草的味道撲鼻而來,屋內光線比較暗,轉過一架蜀繡的插屏,繆鳳舞便看到了坐在床上挽發的洪令月。

只見她臉色白中透著灰灰的黃,眸光暗淡,神情蕭索。大概是怕被繆鳳舞看到自己亂糟糟的樣子,臨時從床頭拿起一根直簪,將頭發挽了幾下,別在腦后。

“繆美人快來坐,你的傷痊愈了吧?”洪令月強撐著一口氣,狀似歡快地說道。

“我好了呢,前一陣子我臥床,洪寶林天天去陪。聽說你病了。我怎么都要來看看。”繆鳳舞走到床邊,偏身坐在床沿上,打量著洪令月。

洪令月很怕繆鳳舞看見自己臉色灰頹的樣子,拿起帕子捂住半邊臉:“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受了風寒,我自己倒沒什么,只是怕出去亂走,傳給了人就不好了,干脆就不出屋了。”

“噢……”繆鳳舞隨口應一聲,心里卻道:若是風寒,五六日不見好,還是這樣一張灰黃的臉?還有這一屋子濃重的藥草味道,哪里風寒該吃的藥?

不過她也不揭穿洪令月,隨口問了一些服藥進補的事,又將話題引到跳舞一事上,說了幾句,她突然問道:“我以前都不知道,洪寶林不光舞跳得好,琴也彈得出色呢。”

洪令月一聽這一句,臉色倏地沉下去,往身后錦靠上一歪,不說話了。

繆鳳舞見她這樣,便料定那天肯定發生了什么。如果她成功勾引了行曄。依她的性子,早在自己面前顯擺一番了。

繆鳳舞只是奇怪那日到底出了什么事,讓洪令月一病在床,數日不起。

兩個沉默了半天,繆鳳舞覺得有點兒尷尬,正準備起身告辭,就聽洪令月幽幽地嘆出一口氣來:“其實……像我們這種沒依沒仗的人,就不應該妄想著什么飛上枝頭變鳳凰。我倒是覺得,還是當初在舞教坊的時候,日子更舒心一些。”

“噢?”繆鳳舞見她肯開口了,也想繼續探一探。“不過是染了風寒,何以讓你生出這些感慨來?養好了病,洪寶林一樣可以服侍皇上呀。”

繆鳳舞提起“皇上”二字,洪令月瑟縮了一下,眼中一瞬間閃過恐懼的神色,雙手下意識地扭著帕子,勒得手指都泛了白。

半晌,她才舒緩下來,搖頭苦笑:“我如今是不做那些奢夢了,皇上何其高上的人?豈能將我們這些微如螻蟻的人放在心上?我只求能在宮里保住一條命,茍活這一世便罷了……”

“洪寶林是身上不舒爽,影響了心緒。后宮眾姐妹,皇上都是一樣地對待,你看那個佟美人,以前還是蒔花局的一個粗使呢,得幸生了皇子,如今也是榮華富貴呢。你只管安心養病,不要多想。”

“各人運命不同,我就沒那個福氣……”洪令月越說越喪氣,眼睛也濕潤了。又默了一會兒,她突然探過身來,抓住繆鳳舞的手:“繆美人如今深得皇上寵愛,他日必會平步青云。如果哪一日,我命難保之時,還希望繆美人看在往日同僚一場的份兒上,在皇上面前替我說句話。”

繆鳳舞被她突然沖到眼前來,嚇了一跳,隨即回她道:“你這可是病糊涂了?好好的,哪里冒出這么一句?”

洪令月眼淚“刷”地流下來,松了繆鳳舞,跌躺回床上去,縮在一堆被子上,抽泣著,再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