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登枝

第一0五章 舍身相救

第一0五章舍身相救

第一0五章舍身相救

那天早晨,行曄沒有吃早飯。起床后穿戴齊整,便帶著茂春出了疏竹宮。

繆鳳舞料他是因為自己知道宣和殿中的事,內心尷尬,才不肯與她碰面。而他這一走,竟有一個月的時間,再也沒有出現在疏竹宮里。

含香和小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擔心卻又不敢問。繆鳳舞倒是安適如常,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當初她只聽到他念白璇子的名字,就被關了兩年。這一次竟沒有降旨對她加重懲戒,她已經感到慶幸了。

倒是玉泠久不見父皇來看望她,很不習慣。每次帶她在院子里玩,來到主殿前的時候,她就會指著宮門問:“爹呢?”

熱鬧一時的疏竹宮又冷清了下來,那一個月的時候里,主仆三人外加一個小公主,又回到了之前的軟禁生活狀態中。只是外頭不曉得皇上對這位繆美人到底是個什么態度,好好壞壞的,他們也琢磨不透,便不敢輕易再惡待疏竹宮里的人。

于是那個冬天,含香和小云便不用砍樹撿枝來取暖過冬了,惜薪司的人送來了上好的取暖用炭。而且她們有了自己的廚房。不再依賴冷宮送來的粥饃咸菜過日子。

行曄雖然不肯來疏竹宮,但似乎他并沒有忘記玉泠。一個月的時間里,他吩咐人送來了玉泠過冬的棉裘衣物,暖手爐,香炭,以前小孩子正長身體時需要吃的滋補品。

一轉眼,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冬月的月末那一天,繆鳳舞早起便感覺到了不安。她推開門,站在門外廊下,看著一片銀妝素裹的疏竹宮。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雪花落地發出那種細細的“唰唰”的聲音,攪得繆鳳舞一宿沒有睡好她愿意用這個理由來解釋她的徹夜難眠,而不愿意將自己的不安歸結為又一個月末的來到。

她披了一件梅紅的棉氅,看著院子里厚厚的積雪。那上面只有兩行腳印,是含香和小云去西廂取柴取米時留下的。

空氣是冷的,卻有著大雪過后特有的清新氣息。繆鳳舞袖著雙手,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抬腳下了臺階,踩進了厚厚的積雪之中。

“主子,你要什么東西?奴婢給你拿吧,小心雪灌進鞋子里,受了涼。”小云見繆鳳舞一步一個雪窩,往前殿的方向去,追出來喊她。

繆鳳舞沒有答話,只是擺了擺手。小云噘著嘴,對隨后出來的含香說道:“含香姐姐,你有沒有發覺。主子這兩天特別地奇怪?心事重重的樣子……”

“大概是皇上好些日子不來的原因吧,唉……也不知道又鬧什么矛盾了,可真是一對冤家。”含香因為在疏竹宮跟繆鳳舞關久了,說話也肯表達真意了,不像以前,張嘴前必會三思。

繆鳳舞在這兩個丫頭關切的目光中,費力地一個一個雪窩地挪動,終于來到了疏竹宮的正門那里。

她將宮門上以前遞送三餐的窗口打開,探頭向外望去:“請問是哪位公公在外頭當值?”

一個小太監聞聲走過來,施禮請安后問:“繆美人有何事?”

繆鳳舞將手上一只玉扳指脫下來,放在那小太監的手上:“有急事想見見茂公公,麻煩小公公替我跑一趟腿兒?”

那小太監看了一眼掌心的玉扳指,為難道:“不是奴才不給繆美人辦事,實在是因為奴才人微言輕,怕是見不到茂總管呢。”

繆鳳舞口中呵著白色的水霧,急道:“公公想個辦法……我的確是有急事,要不你叫徐忠亮來,我跟他說。”

那小太監又瞧了一眼那玉扳指,心想要是找來他們頭兒,這好處還不落到他們頭兒手里了?于是他一躬身:“奴才去試一試,繆美人回去等著吧。”

繆鳳舞謝過小太監。也不肯回后殿,就在疏竹宮那殘破的主殿里避著風,眼巴巴地望著宮門等待著。含香和小云左等右等,也不見她回去吃早飯,便由含香拿著暖手爐出來尋她。

“主子,你回去暖和一下吧,臉都凍紅了,奴婢替你在這兒守著。”含香將暖手爐塞進繆鳳舞的袖筒里,對她說道。

“我不冷……”繆鳳舞一邊說自己不冷,冰涼的雙手一捂到那暖手爐,熱乎乎地刺激著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含香擔心,正欲再勸,聽到宮門響了。

繆鳳舞趕緊往前走了幾步,扶著廊柱往宮門那里眺望,見是茂春進來了,她松了一口氣。

“老奴給繆美人請安,繆美人這么早叫老奴來,有何急事吩咐?”茂春看了一眼繆鳳舞身邊的含香,繆鳳舞意會,對含香道:“我有事與茂公公商議,你先回去吧。”

含香只得答應一聲,先回了后殿。

四面漏風灌雪的主殿里,便只剩下繆鳳舞與茂春二人。

“公公來得好快!”雖然繆鳳舞的臉凍得有點兒僵,她還是勉強沖茂春笑了一下。

“即便繆美人不是這么早遣人去傳老奴,老奴稍晚一會兒也會來找繆美人的。”茂春用一種欣慰的神情看著繆鳳舞,“老奴剛才得知繆美人有急事,心中真是不勝安慰,總算是皇上沒有白疼繆美人一回。”

繆鳳舞笑了一下:“看來我與茂公公心有戚戚然,這倒省下我多費口舌了。”

“唉……今天又是月末了……”每到了這個日子。茂春也是分外地惶然不安。

兩個人在主殿里竊竊商議一番,誰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隨后,茂春直接出了疏竹宮,回去了。繆鳳舞看著他走出去,宮門關合之后,又怔怔地站了一會兒,才覺出身上的冷意來,踩著雪窩子回了后殿。

那一整天,繆鳳舞有點兒魂不守體的樣子,玉泠跟她嬉鬧,往她身上撲,還嚇了她一跳。

傍晚的時候,又開始飄雪花。繆鳳舞用過晚飯,開始翻箱倒柜找衣服。

“主子,你找什么?吩咐奴婢就好了……”含香上前來,見繆鳳舞將衣柜翻得亂七八糟,便問她道。

繆鳳舞繼續翻找著:“我記得我有一身春裝,是月白的緞子,你放在哪里?給我找出來。”

“不在這里,穿春裝還早呢,奴婢另收了。主子找那一身衣服做什么?”含香疑惑地看著繆鳳舞。

“別問那么多,你給我找出來便是。”繆鳳舞將柜門一關,嚴肅地看著含香。

“是。”含香答應一聲。出去到東廂的儲藏室,將收裝春衣的箱子搬出來,找出了繆鳳舞要的那件月白的緞子襖裙,回去呈給繆鳳舞。

繆鳳舞對著那一身衣裙,看了半天,似乎不太滿意。但是因為宮里忌諱白色,像這樣的月白色衣裝,就已經是最素的顏色了。

沒有別的選擇,她脫下身上的棉衣,換上了這一身月白的春裝。

兩個丫頭一天都看著她不對勁,此時越發覺得她們的主子不正常了。數九冬月的天氣里。人人都恨不能往身上多穿幾件棉衣,她卻突然換一身春裝,凍得嘴唇都紫了,趕緊抓了一件火狐裘的大衣將自己裹上。

沒一會兒,門外傳來“嘎吱嘎吱”的踩雪聲。小云跑過去開門,見是茂春穿著厚重的棉衣雪靴,已經到了門口。

“茂公公!”小云很高興,通常茂春出現,就意味著皇上的到來。

可是茂春并不進屋,只是站在臺階下問:“繆美人可準備好了?”

小云不知道他說的準備是指什么,正要問,繆鳳舞已經從她的身邊越過去,迎著茂春走下臺階:“公公,我們走吧。”

“主子……”小云見繆鳳舞就穿著那身月白的薄緞子春裝,裹著一件狐裘大氅,就跟著茂春往疏竹宮外走,心下擔憂,追著喊了一聲。

“你和含香照顧好公主,皇上召我有事,今晚可能不回來了。”繆鳳舞含糊地交待一句,便跟著茂春在漫天飄灑的雪花中,走出了疏竹宮。

守宮的人見被關禁兩年的繆美人,竟然步出了宮門,都大吃一驚。可是見為她引路的是茂春,又都縮了脖子,不敢上前來問。

兩個人從疏竹宮往右拐,沒走一會兒,就到了太極宮的門口。太極宮的守衛見茂春帶了一個人,也是驚訝。他們因為守衛先帝遺宮,責任重大,不比疏竹宮那邊。

因此一個侍衛上前來問:“茂總管,沒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太極宮。”

茂春將眼睛一橫:“灑家奉皇上的口諭,帶繆美人進太極宮去面圣,張副統領若是不信灑家的話,一會兒皇上出來的時候,你大可以親口去問皇上。”

張副統領見茂春說得很篤定的樣子。看了繆鳳舞一眼,稍作猶疑,便將她放了進去。

繆鳳舞第二次夜入太極宮,因為一地的雪光,也因為是從宮門正大光明走進來的,比上次被宋顯麟拎進來的時候,要從容得多,她便看清楚了雪夜里的太極宮,是怎么樣的一個景象。

她跟著茂春,繞過主殿,來到了宣和殿的門外。整個太極宮中,只有宣和殿亮著燈光。茂春將殿門輕輕地啟開一條縫,他自己先往里看了看,然后嘆了一口氣,讓出位置來。

繆鳳舞來到門前,從那條門縫里往殿內看去。

果然見行曄在屋子里繞著圈子暴走,口中說著一些語序混亂的話:“……我是你的兒子呀,父皇,你怎么能因為一個女人而對親生兒子起了殺心……璇子那個妖孽的女人,她存心讓我們父子不和,你還不快殺了她……”

繆鳳舞看他這副樣子,心中真是揪痛不已。一位多么偉岸雄俊的男子,彈指之間定奪江山。偏偏在每個月的這一天里,在這處隱密的遺宮后殿之中,他會有如此脆弱而無助的一面。

行曄正處在一種神游體外的狀態中,根本沒有覺察門口有兩個人。他一會兒回到小時候,一會兒回到先帝駕崩的那一夜,一會兒又回到剛做太子的那一陣兒。

繆鳳舞揪著一顆心,看著他一會兒喜一會兒怒,直到他撲跪在先帝的遺像前,叫著白璇子的名字。這時候,繆鳳舞感覺衣袖被人扯了一下,轉頭看時,茂春將下巴抬了抬,示意她往邊上看。

繆鳳舞順勢看向左側,見廊下多出了一個琴臺,上面設有一架琴。

繆鳳舞會意,看著那架琴,心“通通”地開始狂跳。她咬緊嘴唇,將狐裘氅衣脫下來,只著單薄的春衣,來到琴臺后頭,使勁地搓了搓凍僵的手,抬手展指摁在琴弦之上,隨意一撥,發出一聲“錚”的琴音,在寒冷寂靜的雪夜里,驚動人心。

《雁渡寒潭》!要如何把這首曲子彈到嘈亂不堪入耳,繆鳳舞在心里演習了一天。結果真到了這個時候,她凍得僵硬的手指根本不聽使喚,指下力道不在她的掌控之中,撥出來的琴音自然就跑音走調,根本不必刻意。

曲子的第一節還沒彈完,就聽殿門“咣啷”被推開,行曄從屋里出來,直奔繆鳳舞:“璇子?你怎么在屋外,多冷呀,快進來……”

繆鳳舞聽他如此說,不由地苦笑了一下。他竟然知道外面冷,可他就是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不是白璇子,多么奇怪!

不等繆鳳舞起身,行曄已經箭步上前,將她找橫抱了起來,轉身迅速地回了殿內。殿門在行曄的身后,被悄悄的合上了。

繆鳳舞一進殿內,偏頭看到了光熙帝的遺像,不由地想起那日被宋顯麟拎到屋頂上時,居然臨下看到的那些情景。

她開始害怕了,可是她已經被抱進來了,沒有退路了。

行曄將她放到香案上,高興地撫摸著她的臉,沖著光熙帝的遺像說道:“你已經老了,你消受不起這樣的女人了,何不放手呢?璇子是我的……你不信?我讓你瞧著……”

說完,他迷蒙地勾唇微笑著,抬手扯住繆鳳舞的衣領,用力一撕。那本來就單薄的月白春衣,從衣領到腋下的一片“嘶啦”一聲,就被他給撕開了。

繆鳳舞那雪白的胸前肌膚,一下子暴露在寒冷的空氣里,凍得她打了一個哆嗦。

“別怕,別怕,我能保護你……”行曄像是與愛人在共赴一個美好的約會,臉上帶著溫柔的表情,哄著繆鳳舞。

他一只手已經伸到了繆鳳舞的胸前,另一只手繼續撕扯著繆鳳舞身上那件可憐的薄衫。三五下,繆鳳舞就被褪盡了衣衫,白瑩瑩的肌膚在燈光的映照下,嬌艷可人。

她感覺到了羞恥,因為這里供著先帝的牌位。

可是她想救她的愛人,從她在殿外撥響琴弦那一刻起,她就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行曄看到她白嫩俏生的嬌軀,突然臉上就悲憤了起來。他抬手先摑了繆鳳舞一掌,厲聲罵斥道:“賤人!狐媚刁鉆,兩面三刀!連孤你都敢騙!”

一邊說著,放在繆鳳舞胸前的那只手一使力,痛得繆鳳舞倒吸一口冷氣,咬緊了牙關,才忍住沒有痛呼。

行曄猶覺不夠,另一只手雙指一并,在沒有征兆的前提下,直接從繆鳳舞的雙腿之間伸進去,猛得插進繆鳳舞干澀的身體之中。

他在那里肆意地穿插進出著,用惡狠狠的目光看著繆鳳舞痛得冷汗直流,偶爾抬頭去看先帝的遺像,邪獰地笑著。

隨后,他將繆鳳舞的身體往香案上一丟,抓起她的雙腿往上一折,吼一聲,褪下他的衣袍,沖進了她的身體之中。

繆鳳舞感覺自己像春天的時候,孩子們手中玩弄的柳條,被行曄肆意地折扭著,以各種不同怪異的姿態,接受著他的肆虐。

她在那一刻,終于知道那些宣和殿地下密室中死去的女人們,都經歷了怎么樣的痛苦。

這樣的身體扭曲強度,說起來也只有白璇子那種修習過媚術的女人,和繆鳳舞這樣自小受嚴格舞蹈訓練的女人,才經受得住。

可是對于當年的白璇子來說,這或許是一種貪歡享樂的刺激。而繆鳳舞卻在行曄瘋狂的攻擊之下,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與羞恥。

何況行曄下手很重,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抓撓掐咬的傷痕,火辣辣地疼痛著。

她不敢出聲,因為茂春提醒過她,必須要讓他當她是白璇子,不能在這個時候喚醒他。以前那些女人,進來前都被茂春點了啞穴,想喊都喊不出來。

可是她沒有被點啞穴,身體上經受的折磨讓她本能地想發出聲音來,以舒緩痛苦。

行曄仍然處在迷癲地狀態之中,一邊凌虐著繆鳳舞的身體,一邊胡亂罵著白璇子,向光熙帝的遺像炫耀著。繆鳳舞被他拎過來翻過去,細嫩地肌膚在香案上蹭劃著,有些地方已經磨破了皮。

最后,行曄提起她的雙腿,像是提著一條待宰的活魚一般,將她悠了起來,往香案上一拍。繆鳳舞前胸先著案,摔得她差點兒暈過去,巨痛之下,終于忍不住哼了一聲。

就是這突然發出的一聲呻吟,讓行曄仿佛被雷擊中了一般,當即頓住,呆愣在那里。

繆鳳舞感覺到他停了,從香案上抬起頭,偏著半邊臉偷看行曄。

只見他臉色鐵青,眉目扭曲,死死地盯著繆鳳舞,半晌后,開口吐出一句話來:“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