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禍及龔宓
第一五七章禍及龔宓
繆鳳舞來到長春宮的時候。太后已經準備好了去五龍山行宮的事宜。除了必要的輦輿、用品、護衛隨侍人等,韋太后這次還帶上了昭容藤蔚霞。
本來太后更喜歡龔宓,因為龔宓曾經救過她的命,她一直覺得龔宓是她的福星。而且龔宓活潑討喜,會說話兒逗她開心。
但是今兒在一大早當長春宮的人去傾月宮傳懿旨的時候,就得知龔修儀生病了。昨天后半夜,龔宓突然從夢中驚醒,抖得像打擺子一樣,高燒了整個晚上。
直到長春宮的人去傳懿旨的時候,太醫仍然在傾月宮中。因為龔宓一直燒得說胡話,用了藥也不見好。太醫便不敢離開,只好守著。
太后聞訊后,便改選藤昭容隨侍了。
后妃、皇子、公主們都在大早得了消息,趕到長春宮送行。太后的鳳輦選擇從東面的朝華門出宮,趙元靈便帶著妃嬪及皇子公主們隨在后面,一直走到了朝華門的位置,前頭冷嬤嬤回來傳話:“太后說了,再往前就出內宮了,大家就這兒停了吧。太后還有話,她不在宮這一陣子,大家也要勤勉自省。好好侍奉皇上。等她從行宮休養回來,自會論功行賞,論過行罰。”
“謹遵太后懿旨。”眾后妃齊聲答應。
繆鳳舞站在宇文柔珍的身后,心中暗想:話說得挺有威嚴,可是太后這樣逃也似的出宮休養,不知道會引起這宮中多少人的胡猜亂想。
她正低頭想著這些,就聽冷嬤嬤在前頭叫她:“德妃娘娘請移步上前,太后有話要跟你說。”
繆鳳舞雖然心中略略吃驚,不過還是答應一聲,從后頭走出來,跟在冷嬤嬤的身后,來到前頭太后的鳳輦外頭。
“太后,德妃娘娘過來了。”冷嬤嬤往輦內回稟了一聲,就見那鳳輦的大紅繡九尾金鳳的簾子掀開了一半,露出韋太后的面孔。
太后從一大早在長春宮與眾后妃話別時,就一直表現得非常淡定。直到此刻,繆鳳舞從她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一絲的慌張神情來。
“皇上這一陣子事多,你在他身邊,要多關心他的飲食起居。他一忙起來,就會睡不好覺,讓太醫院開些安眠鎮靜的補藥,你親自燉了給他。我這一去休養,總需個把月才能回來,你就多操心皇上的身體吧……”太后拉著繆鳳舞的手,一字一句地叮囑著。
隨駕出行的人馬就站在朝華門內,排成長長的隊伍。靜靜地等著。繆鳳舞面對著太后,眼角余光正好看見隊伍后頭的那些送行的妃嬪們,因為太后的駕從沒有出宮,這些人也不敢挪地方,就遠遠地站著,看著繆鳳舞。
太后這些話,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剛才在長春宮話別的時候,她完全可以對所有的妃嬪們這樣說。就算是她想特別囑咐繆鳳舞,剛剛上輦之前,也該說完才是。偏偏此時堵在朝華門的門口,讓趙皇后率眾妃在料峭的冷風里站著,她拉著繆鳳舞的手一句一句地說。
這分明就是故意的,人都已經躲出宮去了,何必在這些細節上逞強呢?
繆鳳舞心里這樣想,嘴巴上可不敢說出來。太后說一句,她恭敬地應一句。一件事用各種方式反復表達了好幾遍之后,太后才放開她的手。
冷嬤嬤對前頭掌儀仗的宦官點了點頭,那宦官操著尖細的嗓音喊道:“起駕!”
繆鳳舞聽到這一聲,心里才算放松下來,趕緊后退一步,站在路邊。目送著太后的鳳輿出了朝華門。
等她轉身往回看時,見趙皇后早攜著妃嬪們往內宮的方向返了。站在原地等她的,只有宇文柔珍、靖孝長公主行昭以前賢妃康彤云。
她移步走到這幾個人面前:“我們也回去吧,按理開春了,風該柔和一些了。不知道今兒是怎么了,冷嗖嗖的。”
宇文柔珍撫了一下額頭,笑她道:“我們都不覺得冷呀,今兒這天氣之暖和呀,怎么偏你覺得冷呢?噢……你這八成是被眼風刮得又冷又痛吧?”
賢妃康彤云在一旁微笑不語,靖孝長公主嗔了宇文柔珍一句:“你既知道,又該軟語安慰才是。德妃剛被冷眼風襲刮過,這一會兒又要受你的冷言風,你這不是雪上加霜嗎?”
繆鳳舞甩了甩頭,哼一句道:“你們兩個一唱一和,綿里藏針,當我聽不懂是嗎?你們學一學賢妃姐姐,要笑人,也偷偷地笑,這才叫厚道。”
“哎哎!你們三個吵嘴架,可不要拉上我,我可什么都沒說。”康彤云邊笑邊轉身,佯裝躲避她們,領先往前頭走了幾步。
繆鳳舞卻偏偏追上幾步,挽住康彤云的胳膊:“我跟姐姐一路,不理這兩個刀子嘴的女人。”
后面兩位也笑著跟上了,四個人邊走邊閑說著話。
“阿昭,聽說你母妃又出來鬧騰人了,你是不是該去給她老人家燒些紙錢去?讓她老人家安分一些?隔三岔五地出來,嚇壞了人可不好。”宇文柔珍偏著臉。狀似認真地對靖孝長公主說道。
靖孝瞪了她一眼,冷哼一聲:“你可是個聰明人,這事還看不明白嗎?逢年逢祭,我何時少過她老人家的香火紙錢?要是我多燒些紙錢就管用的話,我就把昂州城仵作行的香火紙錢全買來,守在疏竹宮里天天給她老人家送。”
“皇姐,我聽說這一次比以前要鬧得大發呢,傾月宮的龔修儀,在她自己的宮里都看見了,嚇得當即發了病。”康彤云轉回頭,對靖孝說道。
靖孝臉色一沉,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總之我是不信的,我母妃是一個多溫柔的人,死后化了魂,就性情大變了嗎?保不齊是龔修儀聽人說起疏竹宮鬧鬼的事,她自己膽子小,嚇出的毛病呢。”
“怎么龔修儀的病,是從昨兒晚上疏竹宮鬧騰的那件事上得的嗎?”繆鳳舞心中疑惑。聽她們這樣講,若是她不知道秘道的事,八成她也要相信琴閣女鬼的傳言了。
“是噢,說是龔修儀昨兒睡到半夜,突然被人推醒了。她睜眼一瞧,床邊站了一個女子。白衣白面。暗夜里,她居然瞧得仔仔細細的。等她開口問是誰,那女子突然就像一陣風,從她的床上刮走了。嚇得她當即大喊大叫,隨后就抖個不停,發了燒。”康彤云細細地將傾月宮昨晚的事,講給繆鳳舞聽。
繆鳳舞聽了,暗中思忖:這可真是奇了,有人鬧騰太后,她還能理解。龔宓那里出了這樣的事,到底是為了什么呢?若是巧合。這也未免太巧了吧?
“我去傾月宮看一看龔修儀,你們有人要同去嗎?”繆鳳舞想問個究竟,決定親自去傾月宮一趟。
“我還是等等吧,這么邪性的事,我這藥罐子一樣的身子,還是避著些好。你去了就代我轉達問候吧。”宇文柔珍第一個推脫。
“我不想聽那些人用驚恐憎惡的語氣說我的母妃,這事我也躲著些好。”靖孝也搖頭,不過她這樣想,繆鳳舞完全能體諒。
最后還是康彤云挽了繆鳳舞的手:“我陪你去瞧瞧吧,正病中的人,總要有人去探望一眼,才是道理。”
于是兩個人與宇文柔珍和靖孝分了路,往傾月宮的方向去。
路上,繆鳳舞見周遭無人,便扯了康彤云的手,感激道:“賢妃姐姐仁厚,妹妹一直想找個機會對姐姐說聲謝謝呢。這一次回宮,突然鬧出這晉位的事來,妹妹這兩天可沒少看別人的冷眼色。這宮里頭除了貴妃姐姐、靖孝長公主和龔修儀,還有姐姐這樣的賢良人對妹妹這般和氣,真是雪中送炭一般的溫暖。”
康彤云側過臉笑著看她:“皇上不是貿然行事之人,他要晉誰的位,必是有一番道理的。我們身為后宮妃嬪,以皇上為天,遵天命行事,乃是我等本分。你是個聰明的女子,皇上自然是看上你可堪大用,才做此安排。至于那些冷言冷語,算不得大事。等晉封的詔書頒下來,大部分人都會轉了臉投奔你去。到時候怕是攬月宮的門檻都要擠破呢。宮里頭的事就這樣,跟紅頂白,你看開些,不要往心里去。”
“話是這樣說,可是妹妹畢竟年輕,受了白眼,心里一時緩過勁兒來。聽賢妃姐姐這樣說,我心里就舒坦多了。”繆鳳舞往康彤云身邊靠了靠。沖著她笑了一下。
雖然康彤云一貫的作風,只說一些場面上的話,但繆鳳舞還是挺感激她的。
她記得以前有人跟她說起過,這宮里頭堪當大任的妃嬪中,康彤云算是頂尖的一個。只是因為她性子太溫吞,不可能頂住根基深厚的趙皇后,皇上當初才用的藍惜萍。
從她剛才那一番話,便可證實大家的眼光是不錯的。大多數人都在妒忌著皇上對繆鳳舞的隆寵無邊時,只有康彤云看得出來,晉她為貴妃,除了皇上對她的感情這一因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可堪重用。
也許自己真上了位那一天,第一個該拉住的人,便是康彤云。
繆鳳舞這樣想著,不覺已經走到了傾月宮的宮門口。遠遠地,她就看見了幾位銀甲侍衛,還有御前侍奉的幾個人站在門口,她就知道行曄在傾月宮中。
可既然已經來了,也沒有必要刻意地躲避。她便挽著康彤云,一起進了傾月宮。
一進了屋,果然看見行曄坐在床頭的一把椅子上,正與龔宓說著知。龔宓雖然臉色不太好看,但是看說話的神態,已經好多了。
兩個人走上前,先行了跪禮見駕,才起身問候龔宓。
康彤云曾經做過繆龔二人的主宮娘娘,因為龔宓對她一直保持著特別的尊敬,先是給她讓了座。康彤云坐在了行曄的下手位置上,問了幾句身體如何之類的話。
繆鳳舞與龔宓一向熟稔,言語之間就比康彤云要放得開。她站在床頭看著龔宓,問她道:“你作什么妖事?是不是做了噩夢,偏趕上昨晚那件事,你就不往好處想了?這世上從來都是人嚇人,哪里有什么鬼魂?你也肯信嗎?”
龔宓的臉色的確是蠟黃的,眼窩深陷,一夜之間,連下巴都變尖了不少。她生氣地拿帕子在繆鳳舞的胳膊上輕輕地抽打一下:“娘娘這是什么話?我要是早知道疏竹宮那邊鬧了鬼事,我就咬牙強忍著,也不會說出來的!我還以為就我自己見了呢,又嚇得不輕,才鬧得你們都知道了。昨兒晚上也就是我這賊大膽見了,要是換成娘娘這嬌怯的人兒,怕不早嚇得人事不省了呢!”
繆鳳舞仔細地觀察她的神情,似乎沒有說謊的樣子。她心中更是奇了,這女鬼到底是干什么?難道僅僅是因為龔宓救過太后的命,就連她一起捎帶著嚇唬?這似乎也說不通呀。
行曄在一旁輕蹙著眉,大概也是剛剛聽龔宓描述過昨晚遇鬼的事了,他正一副心煩意亂的樣子。
“龔修儀這兩日好好養著吧,還有……昨晚的事,到此為止,以后不要跟人說起了。”行曄邊著話,已經站起身來了。
繆鳳舞和康彤云也跟著站起身來,龔宓掙扎著要下床來送駕,被繆鳳舞摁回去了。
“你們兩個剛剛送了太后嗎?”行曄隨口一問。
“是,臣妾與眾姐妹將太后送出了朝華門,才轉過來看望龔修儀的。”康彤云輕聲細語地答道。
“恩,你們兩個會說話,在這里多開解開解龔修儀,朕還有事,先走了。”說完,他長腿一邁,就出屋去了。
繆鳳舞目送行曄出了屋,回身坐在了龔宓的身邊,問她道:“到底是什么時候的事?你看見了什么?你把昨兒的情形細說一遍我聽一聽,”
龔宓驚訝地看著她:“你瘋了?你沒聽皇上剛說,這事不許再說了嗎?這種事你也愛聽?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這膽量呢?”
康彤云在一旁擺手:“罷罷!我可不想聽這些,德妃妹妹還是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