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三章奇魚異香
第一八三章奇魚異香
龔宓見繆鳳舞那樣看自己。心里毛毛的,小心地問道:“娘娘,是不是臣妾不小心做錯了什么事?給娘娘添麻煩了?”
繆鳳舞很鄭重地點了點頭,沖著龔宓一勾手:“你跟我來。”
龔宓的心里頓時沒了底,惶惶然地跟著繆鳳舞進了屋。如柳抬腳要跟,被她擋在了外頭。
兩個女人進了屋,繆鳳舞在正位上坐好,看著龔宓。
龔宓見她表情嚴肅,咬著嘴唇,沒敢落坐,也沒敢問話。
繆鳳舞伸手夠著身邊的一張錦椅,往自己這邊拉了拉,伸手一指:“我仰得脖子累,你坐下來,我有話要問你。”
龔宓磨磨蹭蹭地坐下去,看著繆鳳舞,笑容有點兒僵:“娘娘可別嚇唬我了,我這含含糊糊的性子,有時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給娘娘添什么麻煩了,娘娘只管責罰。”
繆鳳舞繃著笑。板臉問她:“你跟我說實話,你進宮之前,在娘家是不是有意中人?”
龔宓的臉“騰”地就紅了起來,眼睛瞪得溜圓,嘴唇開合了幾次,才發出聲音來:“娘娘這是聽誰胡說八道?這事可不能說著玩,要砍頭的!”
“瞧你緊張的,臉都紅了,可見是有嘍!”繆鳳舞偏了一下頭,神情明顯地放松了下來。
可龔宓被她這么一嚇,一時也沒察覺她已經露出玩笑的意味了,從椅子上起身,跪在繆鳳舞的面前:“娘娘,臣妾雖不是什么官戶侯門出身,可自小也是閨閣中養大的,進宮之前,連家里的二門都沒有出過幾回。平日所見男子,皆是家中父兄堂表親,及笄之年便入宮來,從未接觸過外間男子,何來的意中人?”
她一本正經的解釋,倒是讓繆鳳舞吃了一驚。她們二人以前在一起,也是經常開些無甚禁忌的玩笑,龔宓最是一個識趣逗樂的人,照理她應該輕松地識破了繆鳳舞的惡作劇,笑著說:“娘娘又拿臣妾開心……”
繆鳳舞沉吟片刻,伸手去拉龔宓起身:“你緊張什么?我開個玩笑而已。”
龔宓的臉瞬間由紅轉白。尷尬道:“娘娘,這玩笑……如果被人當了真,臣妾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還能砍你的頭不成?”繆鳳舞拍了拍她的手,安撫她。
龔宓深吸幾口氣,總算把情緒調整了過來,露出繆鳳舞熟悉的那種輕松自然的微笑:“貴妃娘娘,您手握生殺大權,想要臣妾的腦袋,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娘娘最疼臣妾了,臣妾心里當然清楚。只是娘娘那一句問話,不會是沒來由的吧?發生了什么事?”龔宓往繆鳳舞的身邊湊了湊,歉意而又討好地看著她笑。
“我聽皇上說,你身上有一種怪病,是嗎?”繆鳳舞正了臉色,問龔宓。
龔宓稍加思索,就知道繆鳳舞說的是什么了。她的臉再次紅了起來,忸怩了幾下:“娘娘,臣妾小門小戶出身,在家里的時候聽人提起皇上,簡直就像玉皇大帝一般。剛進宮的時候。一見了皇上明煌煌地在我跟前兒,我心里就像揣了幾十只小兔子在跳,氣都喘不上來,手腳都嚇得冰涼……”
“這一番話,若是麗正宮那位嬌嬌怯怯的丁美人說,我還能信得。龔修儀敢把天捅下來一塊的膽子,見了皇上會這么緊張嗎?”繆鳳舞輕輕地撇了撇嘴,微斜了龔宓一眼。
“是真的!你別看我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龔宓說了半截話,小心地往門口瞅了瞅,見門口無人,湊到繆鳳舞的耳邊,繼續說下去,“我就怕看見一個天神一樣的男人,一絲不掛地在我面前,我看著就暈,真的,控制不住地發抖。”
“混帳話!”繆鳳舞終于被她逗笑了,“皇上是你的主子,服侍主子是你身為宮妃的本分!你不思恪守本分,還說這些淘氣話!真當我不敢打你?”
龔宓反而認了真:“娘娘,你若是打了我一百板子,下次見了皇上,興許我直接暈厥過去了……我就覺得……皇上是應該供在神位上膜拜的……唉!沒辦法呀,所以我最佩服娘娘了,不管宮里的人都說你些什么,你能將皇上收得服服帖帖,你簡直就是我心目中的王母娘娘!”
“去!”繆鳳舞笑著推了她一把,“你說你剛進宮的時候。見了皇上緊張。如今你在宮里這么多年了,難道你還緊張嗎?你有沒有想過,沒有皇寵沒有后嗣,總有一天,你會被趕出宮,住進朝云寺,余生可就清苦了!”
繆鳳舞說的,是指北魏后宮的一條定規。皇上賀崩之后,后宮之中無寵無后的妃嬪,都要被送出宮,送到城東的朝云寺,在那里了卻余生。
這對一個女人來說,真可謂是晚景凄涼了。可龔宓卻完全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我和皇上之間,就像兄妹一樣地相處,已經這么些年了,冷不丁地讓我跟皇上邀寵,不光是我做不來,怕皇上也會覺得我好笑。至于說到晚景……嘻嘻……娘娘做皇后的時候,記得拉拔臣妾一把,臣妾就不用去當姑子嘍。”
繆鳳舞在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氣。既然龔宓無心獲寵,她強拉硬拽也沒有用。為今之計,只有在一些低位的新人中找幾個服順聰明的,扶持起來。將來也好為己用。
“不爭氣!”繆鳳舞恨恨地拍了龔宓一巴掌。
龔宓靦笑了一回,給繆鳳舞奉了茶,轉移了話題:“娘娘,如槐在你那邊,可還用得慣嗎?若是她有什么不是之處,你只管教訓,不用礙著我的臉面。”
繆鳳舞往門外瞧了瞧,見如槐正和如柳湊在殿前廊下,親昵地說著話。她說道:“你放心,你在我這里,是沒有臉面可言的。不過如槐是個好丫頭。我現在出門帶上她,心里都會踏實許多。”
龔宓摸著自己的臉頰,嘿嘿笑了兩聲,又道:“娘娘,小云……是送回她家鄉去了嗎?現如今過得可好?有沒有合適的人家?”
“咦?你怎么關心起我的小云來了?”繆鳳舞驚訝地看她。
“哎!她雖是個宮人,以前我常去攬月宮,她沒少陪我說話,給我端茶倒水。所以我一看到含香她們,就會想起小云來。”龔宓自然地答道。
“噢……”繆鳳舞思忖片刻,答她道,“是呀,孝毅郡主安排她在外頭住了幾日,她的一位同鄉就把她接走了。如今回了家鄉,過小日子去嘍。”
龔宓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半天,才悠悠地嘆出一口氣來:“小云好福氣,孤女又如何?為奴為婢又如何?攤上娘娘這樣的好主子,后福無邊呢。”
繆鳳舞也不知道她如何突來這一番感慨,小云的話題她本也不愿意提起,便說些別的,岔了過去。
又坐了一會兒,她起身告辭。
龔宓送她,兩個人來到殿門口的時候,繆鳳舞特意步至那只巨大的青瓷魚缸前,低頭看那一缸子清水中,十幾只黑黃相間的暹羅虎在悠游。
“你這魚養得真好,可不可以給我兩條?我帶回去給玉泠養著玩?”繆鳳舞看那些魚搖頭擺尾的樣子,心中也喜歡。
卻不料龔宓笑著回絕了:“娘娘,我這一缸子魚認人的,離開我這里,它們就不吃食。天寶公主要養魚,只管跟臣妾說,不管是什么名貴的魚種,南洋的北國的,只要有名字,臣妾一定給她弄進宮來。就是這些魚……實在是……”
“跟你開個玩笑,你拿這魚當孩子一般寶貝。我豈能奪人所愛?玉泠那么小,真給她兩條魚,還不得被她捏死了?”繆鳳舞自己找了個臺階下了。
離了傾月宮,回到攬月宮,繆鳳舞一進殿,就看見幾個小宮婢在從窗子上往下摘那些彩燈。她指著其中一個人問道:“怎么摘了?這燈掛著,不是挺好看嗎?”
那小宮婢一聽就糊涂了:“娘娘,是含香姐姐剛才說,娘娘害喜嚴重,聞不得香氣。這燈點亮了會有香氣溢散出來,不點亮了,掛在這里也是閑著,不如就摘了吧。”
繆鳳舞心中暗想:我什么時候說過這話?若不是今兒看到有人摘燈,我都已經忘記這里掛著這幾串彩燈了。
不過既然宮婢這樣說,必是含香的吩咐。繆鳳舞沒再說話,沖她擺了擺,讓她繼續干活去。她自己慢悠悠地穿過廳堂,進了東暖閣。
一進屋,就看見含香正帶著兩個宮嬤,往床上鋪設嶄新的被褥。繆鳳舞仔細一瞧,屋里子所有的椅墊椅靠,全部換成新的了,連床幔簾都是新換上的。
靠窗的案幾上,擺著一個小小的銀制瑞獸香熏爐子,里面也不知道焚的是什么香,是繆鳳舞從來沒有聞過的怪味道。
“你這是在折騰什么呢?”繆鳳舞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含香一見繆鳳舞回來了,趕緊上前把那香爐收起來了,又走到窗前,將窗子開了兩扇。兩個宮嬤鋪好了被褥靠墊,被含香遣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主仆二人,含香才湊到繆鳳舞身側,小聲說道:“娘娘,你還記得虹老板送進來的那些解藥嗎?奴婢偷偷地取了一顆,拿去御藥房去求我的同鄉,他拿著去找了京里最有名的養榮堂的當家老大夫,那人說,虹老板的藥是非常珍罕的解毒良藥,只是口服的話,毒性雖可解,但藥性生猛,未免對身體有所損傷。他建議將這藥摻著香,一起放在爐中香熏,藥性溫和緩慢釋放,又能解毒排毒。”
“可靠嗎?”繆鳳舞疑惑地看著她。
“娘娘,我的那位同鄉因為采購藥材的關系,與養榮堂的當家人相交甚深。何況他從宮里拿出去的東西,那當家人雖不知給何人所用,但也是不敢胡說八道的,他還想跟御藥房做生意呢,說錯了話,不但生意沒了,性命怕也不保。”
“哦……你很相信你的那位同鄉,趕明兒叫來,讓我瞧瞧。”繆鳳舞說這話時,臉上已經是那種逗趣的表情了。
含香紅了臉,垂首不敢接話。
“那怎么我進來了,你又收了?還有外面的燈,怎么摘了?這一屋子的東西,怎么全換了?”繆鳳舞一連問了三句。
含香鎮定地答道:“娘娘,那香……還是娘娘不在的時候,熏一熏屋子算了。是藥三分毒,不要直接熏著娘娘才是。至于外面的燈……奴婢以為,娘娘要保住這一胎龍子,一定要萬分小心才是。奴婢不是信不過貴妃娘娘,只是那燈掛了太久了,看著也舊了,還是摘了好……”
繆鳳舞偏仰著頭,看著含香,半天沒有說話。含香被她探究的目光盯著臉,也不緊張,只是靜靜地垂首侍立。
主仆二人正靜默著,聽到門外一陣腳步聲。
“皇上駕到!”春順急匆匆的一聲喊,沒等繆鳳舞迎到門口,行曄已經興沖沖地進來了。
他一進屋子,先是皺了皺鼻子:“這是什么怪味道?”
“臣妾剛才讓含香熏了一爐安神的香,皇上聞不怪吧?那以后臣妾不熏便是。”繆鳳舞上前,微微福了一下身子,便被行曄拉住了。
“倒不是朕聞不慣,只是你現在不能亂熏香,知道嗎?”行曄好像有什么高興的事,只說這么一句,便把這事岔過去了,沖著外面一招手,“抬進來!”
四個年輕力壯的太監,抬著兩只三尺見方的鐵箱子,費勁地走了進來,將箱子小心地放在地中間,便垂著手退出去了。
行曄興高采烈地拉著繆鳳舞走過去,一指那箱子:“朕給你的好東西!快打開看看!”
繆鳳舞攀著他的手臂,很配合地露出好奇的神情來:“沒聽皇上說要給臣妾什么好東西呀?這是驚喜嗎?含香,你把箱子打開。”
含香應一聲,上前啟開了其中一只箱子的箱蓋。
那蓋子一掀開,繆鳳舞就覺得一陣冷氣撲面而來。她下意識地往行曄的身后躲了一下,探頭往那箱子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