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登枝

第一九一章 遺珠泄秘(2)

第一九一章遺珠泄秘(2)

第一九一章遺珠泄秘(2)

含香看著那顆黑瑪瑙珠子。凝神想了一下,方才憶起關于這顆珠子的事。

“記得呀,那日奴婢陪著娘娘去疏竹宮正殿的時候,娘娘在樓梯下面發現的,要奴婢收起來。這么一個小東西,奴婢回來后也不知道該收在哪里,才不會被弄沒了,就把它放在這個奴婢平常用的收納匣子里。”

“是呀,又小又不起眼,我居然給忘了……”繆鳳舞將那顆珠子看來看去,口中喃喃著。

“娘娘,這珠子……你看出什么來了?”含香迷茫,因為這珠子被她收起來好久了,從來不曾被動過。而且照剛才的情形,也不光是她給忘了,繆鳳舞也是剛才見到了,才想起來。

繆鳳舞站起身來,走到窗前,倚窗向外望著,手中緊緊握著那顆黑瑪瑙珠子,久久地沉默著。

含香沒有得到回答。神情有些黯然。她收拾了余下的東西,鎖好了櫥柜,立在門邊上,看著花幾上的夜明珠匣子,也不作聲了。

良久,繆鳳舞回過身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看著含香:“我記得幾年前,我從陳國獲救歸來,在進京前的那一天晚上,我與婆婆共宿一營,婆婆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入了宮以后,萬事當心,千萬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要相信自己的心,要相信自己的頭腦,一人一事,皆須周詳細慮,不可以毫無保留地相信任何人……”

她這樣說,含香就不安起來,扭得手指都白了,頭越來越低。

“那個時候我不經事,覺得婆婆過于危言聳聽。人和人之間,總歸是要有幾分真心的,誰都不信,活著豈不是很凄涼?如今我再回頭想一想。婆婆那一番話,真正是苦口婆心……”

繆鳳舞說到這里,看到兩滴清亮的眼淚,從含香的臉上掉落下來。

繆鳳舞往含香的跟前走了兩步,看著她感嘆道:“即便是到了今天,我依然愿意相信一些人,雖然眼睛看到的是不可信的,但是我仍愿意相信我的心。含香,你我主仆相處幾年,我心里對你是充滿感激的。疏竹宮那一年,如若不是有你在,相信我也不會生下一個健康聰明的天寶公主。還有我兄長的事,也多虧你一直保密,給我時間周旋勸降。”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若是換一個人,現在八成已經被我拘拿了起來,非要問出真相不可。但是對你,我總想著多給些機會。希望有一天,你能自己來找我坦白,不過時間不要太久,否則我真的會失去信心。”

繆鳳舞一番肺腑之言。說得含香抖著雙肩,抽泣起來。她緩緩地跪下,伏身在繆鳳舞的面前,拖著輕輕的哭音說道:“奴婢的心是一樣的,不管以前奴婢曾經跟過誰,自從與娘娘在疏竹宮中度過那一段艱難的日子,奴婢就發誓這一生都效忠娘娘。只是……奴婢只是害怕……奴婢害怕……”

繆鳳舞聽她語無倫次,便拉她一把,說道:“我暫時不會逼著你回答,容你想幾日,你起來吧。”

含香啜泣著站起身來,抬起袖子來擦了一把臉,指著那裝夜明珠的盒子,說道:“娘娘,這東西終究是有毒的,也不知能不能處理干凈,不如就收著吧,奴婢總覺得不放心。”

“我也是為了掩那些人的耳目,免得他們一計不成,再生一計。眼下這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了,待明日孝毅郡主進宮來,讓她帶回去,她家宋將軍認識一些江湖奇人,應該能識得此毒,有辦法可解吧。”繆鳳舞說著話,眼睛依舊看著手中的黑瑪瑙珠子。

“娘娘……這珠子有什么破綻嗎?”含香見繆鳳舞很憂傷的樣子,不由地擔心。

繆鳳舞難過得抿了抿嘴唇,對含香說道:“這珠子……我在另一個地方見過一樣的,縫在一件大襖的衣襟上做裝飾用。我看到的時候,就缺了這么一顆,我還將自己手串上的瑪瑙珠子卸下來,給縫補上了呢……”

一個困惑這座皇宮多少年的神秘事件,突然就掀開了幃幕的一角,真相伸手即可觸到!

含香的心狂跳起來,下意識地搶前一步,攀著繆鳳舞的胳膊,急促地問道:“在哪里?娘娘在哪里看到的?”

“在這座皇宮里,能使喚動我親手給縫補衣服的人,總共能有幾個?”繆鳳舞眼睛濕濕的,心里不愿相信,也就不愿意親口說出那個名字。

含香動了動眉頭,想了一下:“皇上?”

她自己說完,自己都覺得荒謬,趕緊擺手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是皇上!那么……那么……難道是趙婆婆?!”

含香一念出趙婆婆來,繆鳳舞像是被誰在心尖上掐了一把,眼淚倏然落下。

“怎么會是她?”含香雖然順著繆鳳舞的提示,猜到了趙婆婆的身上,可依舊驚得她合不上嘴巴,“她……她老人家……到底是有些來歷的……”

繆鳳舞一聲不響,又靠回了窗前。含香見狀,知道繆鳳舞深受打擊。

剛才繆鳳舞那一番話。含香當時聽著,就以為是在敲打她。眼下看來,也不僅僅是說她,更主要的是這顆珠子引出婆婆的真面目來,令繆鳳舞很是傷感。

這一老一少兩個女人間,雖然隔著尊卑,可繆鳳舞卻一直拿一顆對待自家長輩的心思,來對待趙婆婆。自從繆鳳舞在宮里得勢,她雖不常見婆婆,可卻始終沒有忘記關照這位老人家。

整個御膳司的人都知道,趙婆婆是攬月宮德貴妃的恩人。德貴妃對這位老太太非常好。趙婆婆性子古怪,以前偶爾還會有人忍受不住,數落她幾句。現在御膳司的那幫人,個個巴結著她,不敢給她一點兒臉色看。

繆鳳舞還曾經表露出給趙婆婆在宮外置宅養老的意思,可惜趙婆婆不愿意,說人老了更該有事情做,她在御膳房給皇上做了十幾年的羹湯,已經習慣了忙碌,若是讓她閑下來享清福,她反而會死得快。

繆鳳舞這才做罷。

卻沒想到,她堅持留在這座皇宮不出去,竟是這個原因。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把婆婆召到攬月宮來,娘娘也好親口問一問,說不定這中間有什么誤會,咱們在這里揣測,終是做不得準。”含香依舊是半信半疑,急著要證實。

繆鳳舞扶著雕花窗欄,兀自喃喃道:“現在回頭細想,婆婆的見識,的確不是一般的做飯婆子能有的。只是婆婆人雖冷僻,心地卻并不壞,沒想到她竟然會裝神弄鬼,在這宮里惹出那么多的謠言流語來……”

含香急著把婆婆叫來,問個究竟。繆鳳舞的心思卻與她大不相同,她現在深受打擊,不知道面對婆婆,自己會不會失控,因此她一時還不想驚動婆婆。

那天傍晚,繆鳳舞用過了晚膳,含香見她一直悒悒不樂,便說外面天氣清涼,正該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繆鳳舞披了一件加絨里的鶴氅,含香攙扶著她,出了攬月宮。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宮道,悠緩地散著步。

走著走著,繆鳳舞突然一轉身,往疏竹宮的方向去:“這些日子太忙,我都沒有去疏竹宮看一眼。也不知道如槐在那里住得怎么樣。趁今晚和風清爽,我就多走些路,去那里看一看如槐。”

含香知道繆鳳舞這一會兒的心思,都在疏竹宮鬧鬼那件事上。她不敢去向婆婆求證,怕自己的猜測是真的。但是那顆瑪瑙珠子分明在向她講述事情的真相,那個“女鬼”掉了一顆衣服上的瑪瑙珠兒,恰恰趙婆婆的衣襟上就缺了一顆,任誰也不會只當這是無關聯的巧合。

因此這一會兒,她不去疏竹宮轉上一圈,恐怕她今晚連覺都會睡不好。

于是含香便默默地陪著繆鳳舞,往疏竹宮溜達過去。過了金水橋,從太極宮的門口往東一拐,就看到了疏竹宮的宮門。

雖然宮里一直有疏竹宮鬧鬼一說,因為繆鳳舞曉得其中的緣故,她始終不肯放棄這個居住了一年,還生下了玉泠的地方。

在繆鳳舞被關進來之前,疏竹宮正經被荒廢了許多年。繆鳳舞給這座前朝寵妃的宮殿,帶來了人煙氣息。即使到了今時今日,疏竹宮依舊有人打理。

繆鳳舞和含香還沒走到門口,守門的小太監就看到她們了。他趕緊開了門,跪在宮門口,將繆鳳舞迎進了疏竹宮。

一進宮門,入眼所見依舊是那一棟頹敗的正殿。因為那一次行曄動了常居疏竹宮的心思,馬清貴帶人來拆,嚇得繆鳳舞以后再也不敢提修葺疏竹宮的事了,生怕一旦把工匠放了進來,她一眼照顧不到,讓那些人把正殿的秘道入口給毀了。

如槐她們住在后院,以前繆鳳舞帶著含香和小云住過的地方。知道繆鳳舞來了,如槐急急地從后院趕了出來,迎接繆鳳舞。

含香將跪地行禮的如槐扶了起來,繆鳳舞關切地問道:“這里破敗了些,委屈你了。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找含香要,要是住著實在不慣,就回去住兩天。”

如槐恭敬地笑道:“奴婢沒有那么嬌柔氣的,娘娘放心好了。含香姐姐很關照奴婢,這里什么都不缺。娘娘隨奴婢去屋里喝杯茶吧。”

繆鳳舞點了點頭,跟著如槐往后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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