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0章疑云團團
第二五0章疑云團團
常先生顯然對自己的醫術十分有信心。雖然他明說了給行曄開的藥方子只是溫補之用,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可是當繆鳳舞問到為何行曄今晚的狀態不好時,他一副與己無關的樣子。
他看著茂春:“關于這件事,娘娘與其來問我,倒不如問一問茂公公。要是鬼鬧大了,我就需要給皇上另一種符……”
若不是眼前的人救活了她那催產又早產的兒子,她一定會當他是個江湖騙子。
她轉頭看茂春,茂春卻像是被常先生說得理虧了一樣,目光躺閃,很怕繆鳳舞會真的開口問他。
繆鳳舞就算是要問,也不會當著常先生的面。于是她將這件事暫且放下,向常先生又問了一些小皇子。常先生告訴她,小皇子現在的情況,已經是非常穩定了。其實現在就讓他擺脫羊水的保護,也是沒有問題的,只是皇上不允許,一定要把他養足了月。
繆鳳舞的心總算好過了一些,只要她兒子是平安的,就算是天塌下來砸得她粉身碎骨,她也無怨無悔了。
三更鼓響,茂春雖然為難。也不得不催著繆鳳舞,讓她回去了。
繆鳳舞又回到魚缸的旁邊,看著兒子吃飽之后,睡得很滿足的樣子,幸福和心酸這兩種滋味在她的心里攪和著。
她想哭,可是有這么多的宮人,還有常先生,她不能失態。
最后她一咬牙,猛然轉身,往外奔去:“茂春,送我回去吧。”
從生著爐火的暖春閣中走出來,繆鳳舞一身的熱汗瞬間涼透了,渾身又冷又粘,令她結結實實地打了幾個冷顫。
茂春服侍慣了行曄,心細如發。他早早地就打發宮人拿了繆鳳舞的一件絨錦披風,這時候給她披上,讓她感覺沒有那么冷了。
繆鳳舞小聲地央茂春:“茂公公,這時辰估計皇上也睡了,你能不能再等一會兒,讓我去看一眼玉泠?”
茂春為難道:“娘娘的心思,老奴自然體會得,本來老奴就算挨皇上幾句罵,也沒有什么關系的。可是娘娘要為天寶公主想一想呀。公主前些日子要見娘娘,把這宮里鬧得天翻地覆,這幾日剛安靜下來。若是公主見了娘娘,又要鬧開了……公主這幾日才開始好好吃飯……”
繆鳳舞往玉泠住的偏殿方向望了望,使勁地吸了一口涼氣。幽然傷感:“算了,還是走吧……”
乘著來時的那頂小轎子,出了萬泰宮,在寂靜的夜里由南向北穿過整個內宮,跨過金水河橋后,就回了疏竹宮。
依舊是從后門進去,繆鳳舞下了轎之后,茂春正待告辭,被她出聲叫住:“茂公公,耽擱你一會兒,問你幾句話可好?”
茂春想了想,將身邊的人打發出了宮門,只剩下繆鳳舞和他,站在疏竹宮后門內的一棵蒼松之下。茂春小聲說道:“娘娘要問什么,老奴心里曉得。皇上今晚情緒暴躁,的確如常先生所說,是有一個原由的。”
“什么原由?”繆鳳舞不禁又多佩服常先生幾分,看病都看到人心里去了,他也算是修為高深了。
“……”茂春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要告訴繆鳳舞,“三天前。萬泰宮里的一個奉衣的宮人,在皇上更衣的時候,就站在皇上的身后,突然就……就融化掉了……”
繆鳳舞愣了愣,突然想起以前聽茂春說過的那種合歡蠱。當年白妃就是死于這種蠱術,而茂春那時候對繆鳳舞的講述是有所保留的,但是繆鳳舞猜得到,對先帝和白妃下蠱之人,應該是太后或者馬清貴。
這樣的時候,突然有一個近身的宮人像當年白妃一樣,在行曄的面前被蠱蟲釋放的毒液融化掉,無非是提醒一下行曄當年之事,又或者是一種威脅,用這種手段告誡行曄,他還是他們的控制之中的。
總之不管他們是什么目的,這件事一定給了行曄深重的刺激,他一定想起了自己年少時,因為那個叫白璇子的女人而經歷過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繆鳳舞有些心疼,可是他對她是那么疏離,她根本沒有辦法去安慰他。
“宮人?我以前聽公公說,合歡蠱不是……那個……男女之間才可以播下蠱蟲嗎?那個宮人……宮里頭除了侍衛……”繆鳳舞當著茂春的面,不太好講這件事。
不過茂春卻聽懂了她的意思,答道:“那是宮里的老人,在進萬泰宮之前,一直在太后的身邊服侍。一定是她在太后那里的時候被人下了蠱,而那個男人一定不在宮里,現在那個男人死了,更是無處可查了。”
“太后……太后跟皇上已經翻臉到這種地步了嗎?”繆鳳舞聽著,不寒而栗。
“不會是太后。應該是馬清貴干的……”茂春很肯定。
繆鳳舞聽他這樣說,也深以為然。清太妃也告訴過她,馬清貴手中握著許多的把柄,只等著在生死攸關的時刻拿出來用。而依照他與太后之間的關系,將太后宮里的人下個蠱還是能做的。
只可憐了那個宮人,深宮寂寞,貪一時之歡,不想卻種下了大禍,終于丟了卿卿性命。
繆鳳舞卻只擔心行曄,想起行曄今晚披頭散發狂書一個“靜”字的模樣,她沒有辦法不憂心。于是鼓足勇氣,將自己一直存在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
“茂公公,我冒昧地問一句,當年白妃所中的蠱……到底是誰干的?馬清貴嗎?他是怎么辦到的?我聽說先帝一生謹慎,入口的東西不經人試過,是絕對不會動的。”
茂春站在暗影里,沉默了好一會兒,簡潔的答道:“是太后,馬清貴與太后合謀做下的……”
“那個母蠱在先帝的體內,跟先帝的英年早逝有關系嗎?”繆鳳舞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事,把聲壓得如蚊吶一般。
茂春的耳力極好的,他當然聽到了繆鳳舞的問話。但是這一次他徹底地沉默了,一聲也不吭。
可是他的沉默。對繆鳳舞來說,無異于是一個肯定的答復。她從心里往外感覺到冷,將絨錦的披風往身上裹了裹。
“娘娘,不早了,快回去歇著吧。”茂春恭敬地表達了自己要告退的意思。
繆鳳舞卻仍站在原地,口中喃喃道:“即便是太后與馬清貴所為,與皇上又有什么干系?難道僅僅因為當年太后做這些,是為了扶皇上上位,他才會積愧成病嗎?茂公公,你一定是有事瞞了我。常先生說皇上的心里有一只鬼,鬼不除。他就好不了的。你瞞著我,你自己有好法子也就罷了,偏偏這么多年了,你除了一些無用的餿主意,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現在可好了,還讓那個老宦豎給拿捏住了……”
茂春被說得汗顏,垂首道:“老奴無用……”
繆鳳舞嘆氣,轉身往宮里走去:“你回去吧,好好服侍皇上,本來形勢就崩得緊,如今又有人故意去揭他的舊傷,想必皇上這些日子不會好過的。”
她心事重,腳步也重,拖著兩只腳慢慢往亮著燈的地方走過去。走了一會兒,沒有聽到身后傳來關宮門的聲音,她便轉頭看了一眼。
結果驚了她一跳,茂春竟然就在她的身后,跟著她往疏竹宮的后殿去呢,并沒有離開。
“你不回去,你跟著我做什么?”繆鳳舞撫了胸口,生氣地問茂春。
“老奴想……”茂春遲疑一下,“有些事還是跟娘娘商量一下吧,這事跟別人也說不得,老奴自己一個人也拿不好輕重。不管發生什么事,老奴一直相信,娘娘是會一心為皇上著想的人。”
“好吧,那咱們往屋里去敘話吧。”繆鳳舞轉身,當先往后殿走去,茂春就在身后跟著。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屋,倒是讓等候繆鳳舞的含香吃了一驚。繆鳳舞其實在這個時候已經很疲憊了,她強撐著,讓含香泡一壺茶來,又遣含香在門口守著。
她坐在桌邊上,揉著自己的眼角,喝著茶,歇了一口氣。抬頭見茂春還是站在那里,便指著旁邊的一張椅子:“公公請坐吧。你有什么事只管說,只是為皇上,我沒有不答應的。”
茂春謝了坐,在繆鳳舞的右手邊坐下來,說道:“娘娘,如今皇上內憂外患,的確是心力交瘁。前方打仗的事,娘娘沒進來之前,多少也聽說過了,一直是進進退退,突破都不大。這一回跟太后鬧翻后,太后為圖自保,再次與馬清貴和趙國丈合謀到一處去了。前方領軍的還是太后的親兄弟昭勇大將軍,因為他領的兵都是他自己多少年帶出來的,皇上在沒有周密的安排之前,也不好將他倉促撤回來。”
“馬清貴一直被皇上拘押在天牢中,這讓趙國丈非常地恐慌,在朝上鬧得很兇。韋家人似乎也得了太后的授意,處處支持趙國丈。皇上每天應付這些事,身心俱疲,卻不想在這樣的時候,又出了合歡蠱的事……”
繆鳳舞皺了皺眉,說道:“你既說要跟我商量,總要讓我明白事情的來由。雖然我一直都知道趙國丈與馬清貴是一伙的,可是我卻不明白,為什么馬清貴入了獄,趙國丈會那么緊張?若是照一般的情形,見到皇上真翻了臉,趙國丈那樣隨勢而為的人,應該是與馬清貴撇清關系才對。這中間又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