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五章天牢驚變(4)
第二六五章天牢驚變(4)
那天晚上,行曄正坐在暖春閣小皇子的身邊。他看著兒子熟睡的樣子,睫毛輕輕地顫動著,和繆鳳舞一樣。
從行曄懂事開始,他的日子就沒有過安寧太平的時候,危機和壓力無時不在,陪伴著他一路從皇子到太子,再到登基稱帝。
他已經習慣了這種不安寧的生活,習慣了懷疑身邊的每一個人,習慣了在夜里從噩夢中醒來。他的心已經被磨練得堅硬而冷漠,他靠這顆堅硬而冷漠的心支撐著他的意志,去面對隨時可能出現的變故和打擊。
可是今晚,他感覺自己的心變得那么柔軟,這是玉泠都不曾帶給他的感覺。
在他眼前熟睡的這個小東西,在他幾近絕望的時候降世,是上天賜予他的鼓勵與安慰。他看著兒子那小小的身體,心里充滿了力量。他以前經常置疑自己,這么辛苦地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現在他終于有了一個很好的理由。
他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兒子的小臉蛋兒,那種軟軟的觸覺讓他忍不住唇角上揚。
正這個時候,茂春急匆匆地進來,只略一躬身,便開口說道:“皇上,天牢那邊出事了!”
行曄一愣,然后迅速起身,刷地放下床幔,快步走出臥房盡管小皇子不會聽得懂他們在說什么,但是行曄就是不愿意在這個孩子面前談起任何不好的事情。
茂春緊跟著走出來,簡略而快速地奏道:“晚上繆貴妃帶著龔修媛去了天牢,在繆鳳剛的牢房里呆了沒多少時間,龔修媛就劫持了繆貴妃,殺了獄官,拿到了鑰匙,把馬清貴放了出來。現在龔修媛正準備帶馬清貴離開天牢,逃出京城去,繆貴妃還在她的手上,已經受了傷。”
行曄聽完,一刻也沒停,當即就往外奔去。他一邊走一邊問茂春:“龔修媛為什么要救馬清貴?以前沒有聽說她與馬清貴有什么特別的交情。”
“龔修媛是鴻天會在宮里的聯絡人,而馬清貴是鴻天會的總舵主。”
行曄一捶拳,氣得罵道:“那個笨女人!天天跟龔修媛混在一處,竟覺察不出那個女人有不對嗎?居然帶著人家進天牢里去了!她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茂春猶豫了一下,謹慎地說道:“皇上,會不會是繆貴妃與龔修媛串通好的……”
行曄急剎住腳步,回頭瞪著茂春:“你的腦子也壞掉了嗎?如果是繆貴妃與龔修媛串通好的,她要救的人難道不應該是她自己的哥哥和嫂子嗎?”
“老奴知錯!”茂春趕緊道歉。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到了萬泰宮的門口。行曄迅速地傳下口諭,要禁衛營的人守住皇城四門,并且火速地傳令京營封鎖和搜查京城及附近地域,找到可能接應馬清貴的人。
然后,他帶著自己的親衛營飛快地奔天牢的方向去。
還沒等趕到天牢的門口,遠遠地,他就看到龔宓一手扣著繆鳳舞的腰,另一只手抵在她的后背上。而馬清貴就站在她們的身邊,正準備去牽一匹馬。
他提一口氣,飛一般地沖了過去,行曄擋在了去路上,
“你們最好不要心存僥幸,即便能從宮里出去,京城內外也是層層守備,不可能讓你們逃出去的!”行曄沒有拔劍,只是看著龔宓,語氣十分堅定。
馬清貴的手已經抓住了韁繩,但是去路被堵住,他很焦急。他轉頭看龔宓,見她依舊是死死地扣住繆鳳舞不放松,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
他對行曄說道:“我當然知道京城的守備有多嚴密,但今晚的情況怕是不同,縱然皇上布下千軍萬馬,我只需要一個繆貴妃就足了破城而出!皇上若是不想繆貴妃丟掉性命,最好能讓打開皇城的門,再敞開京城的大門,放我們一路順暢地出京去!”
繆鳳舞看著行曄,心里別提有多愧疚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此刻她只是不愿意再給行曄制造麻煩了。于是她開口道:“皇上,不要管……”
“你閉嘴!”這一句是行曄吼出來的,搶在了馬清貴和龔宓的前頭。剛才趕到的時候,他一眼看見了繆鳳舞的肩頭在流血,她的臉色和唇色在火光下那么蒼白,他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雖然她最近像一個麻煩精,不停地給他惹事,他也很想罵她一頓。但是眼前的狀況,他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是放馬清貴和龔宓騎馬而去,而是現在就沖上去抓住那位他一直在查找的神秘的總舵主。
問題只是一閃,答案就出現在他腦海中了。
他對龔宓說道:“宓兒,你進宮有六年時間了吧?雖然朕并沒有給你特別的寵愛,但是我們相處得像一家人一樣,對不對?你和繆貴妃親如姊妹,你就這樣對待自己的家人嗎?”
龔宓的手輕輕地顫了一下,卻更緊地扣住繆鳳舞的腰,絕然道:“皇上,對不起,臣……我也不想這樣做,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只要皇上傳下口諭,閃出了一條出京城的路,等我把這個老太監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保證把繆貴妃還給你。”
“如果我不放你們出去呢?”行曄穩穩地站在原地,沒有后退的意思。
龔宓搖頭:“我相信皇上一定會讓步的,這件事沒有商量的余地。我抵住繆貴妃后背的這只手上,戴著一枚鉆心戒,只需我食指輕輕一勾,就會把一條毒線射進繆貴妃的身體里,皇上不要心存任何僥幸,因為這種毒無藥可解。將自己的好姐妹挾持做人質,我也心里也不好受,因此時間拖得越久,我會越緊張,就越有可能控制不住這只手會發抖,所以皇上最好不要猶豫……”
“都聽清楚了吧?還快閃開?”馬清貴被幾百人圍著,緊張而惶恐,急著趕緊逃出去,情緒很狂躁。
行曄一直以為龔宓是用一把短刀樣的東西頂住繆鳳舞的后背,卻沒想到是鉆心戒這種狠毒的武器。他眼看著馬清貴要失控地狂叫,只是猶豫了片刻,便傳口諭道:“都閃開,把皇城的門打開!”
“哈哈……”馬清貴突然放聲大笑,也不知道是因為行曄的讓步而高興,還是別的什么原因,笑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快把馬牽過來!”龔宓沖著他大吼一聲。
馬清貴將一匹馬牽到龔宓的跟前,他自己上了另一匹馬,依舊是止不住地笑。龔宓也不管他,用力地將繆鳳舞往馬背上送。
繆鳳舞卻并不合作,她用沒有受傷的那條手臂死死地攀住馬鞍,怎么也不肯上馬去。
馬清貴見情形不妙,趕緊下了馬走過來,對繆鳳舞吼道:“乖乖地上馬去!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殺了我?”繆鳳舞與龔宓較著力氣,鼻子里冷哼一聲,“你最好現在殺了我,那樣你就別想走出這皇城一步!”
馬清貴氣得發瘋,沖過來舉拳就朝著繆鳳舞的受傷的肩頭砸下來。龔宓正在用力地掀繆鳳舞上馬,突然感覺到身旁的拳風,下意識一抬手臂,馬清貴那一拳正砸在她的胳膊肘兒上。
馬清貴簡直不敢相信,到了這種時候,龔宓居然會做出這種舉動來,她居然會護著繆鳳舞。他惱火地吼道:“你不要命了?你敢不遵從你義父的命令?”
龔宓也覺得自己很好笑,她停下與繆鳳舞較勁的動作,憤怒地瞪著馬清貴道:“我說過!繆貴妃的事我來處理!輪不到你對她亂動手!”
馬清貴往行曄那邊看了一眼,覺出行曄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知道他在尋找一個能救下繆鳳舞的機會。這種時刻,他不能跟龔宓起爭執,于是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打昏她!趕緊把她弄到馬上去!再耽擱下去,我們兩個都得死在這里!”
龔宓湊近繆鳳舞的耳邊小聲說道:“你是打算清醒著跟我們出城去,還是打算讓我打昏你?你最好乖乖地上馬,否則我一定在皇上面前打昏你!”
繆鳳舞往行曄那里看了一眼,行曄沖她微微地點了一下頭,她知道那是讓她順從的意思。
可是她很惱火,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弄到今天這步田地,為什么所有她信任的人,都會有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會在最關鍵的時刻背叛她。
因為繆鳳剛的事,她在行曄面前已經沒有臉面了,今天又出了龔宓這件事。馬清貴是鴻天會的總舵主,是行曄花了多少年時間在努力搜尋的關鍵人物,若是今天因為她的失誤,就這么讓他逃出去了,她能活著回來又如何?無顏面對行曄,還不如死了呢。
她用眼角偷瞄馬清貴,看著他正準備重新上馬。
她狠了狠心,對身后的龔宓說道:“你可以現在就觸動機關,用你的鉆心戒殺了我,但是我們姐妹一場,我賭你不會那么狠心!我賭你不會對我下毒手!我不會允許你帶走這個老奸賊!”
‘你要干什么‘龔宓突然緊張起來,摟在繆鳳舞腰上的手用力地緊了緊,戴著鉆心戒的另一只手緊張地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