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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120:隱藏的金手指
狹小簡陋的客舍內,月華穿過屋頂,傾瀉而下,映照得滿室亮堂堂的,蔚然奇觀。
陳留白盤膝坐在一塊陳舊的蒲團上,正沐浴在燦爛的月華之中。
他一雙眸子,明亮如天上的星辰。
右手之上,把持一物,正是那片從愿空那里獲得的天書殘卷。
此時有古老而蒼莽的氣息噴薄而出,連玄奧的龜甲都遮掩不住。
這般變化,出乎意料,使得陳留白措手不及。
要知道在之前,對于不同的天書殘卷浸淫施展過好多次了,每一次都是波瀾不驚,安然無事。
為何現在這次出現了意外和紕漏?
難道說這片天書殘卷中蘊含的法則神韻非常特殊,導致神秘龜甲失效了?
氣息走漏,他倒不驚慌。
況且,他也沒有相關法門,不得其門而入。
只是等了許久,依然不見陳留白出來。
不過剛化神,就和延康帝、愿空他們干上了。
今時不同往日,化神之后,在這趙國,陳留白已是超然其上。
以陳留白目前的修為,入定很快,便能做到平心靜氣,心無旁騖了。
第二境“煉氣化神”,化神是極為關鍵而重要的步驟。
而剛才那片天書殘卷,恰是飛進了泥丸宮,想要找到它,自然就得靠陰神了。
院落中,老道和葉火生站著,一臉的期待。
閑話不提,無法內觀,但可以通過陰神來感受。
這還稱不上“內觀定照”,想要真正達到內觀定照的地步,需要開始第三境“練神還虛”的修煉才行。
不過謹慎起見,還是要把它先收起來。
嗡的!
他反應不可謂不快,下意識便伸手來抓,卻只抓了個空。
然后它猛地飛起,裹挾著一團紫光,電光火石間,就從陳留白的眉心處飛了進去。
主要的內容,可以簡單地歸納為兩個字:養神。
凝聚塑造出了陰神,等于眾多法念的合體,仿佛是存在兩個“人”一般。
那道嚇人的氣息已經消弭不見了,緊接著是灌注下來的月華化作無形,恢復了正常。
當前陳留白只是處于“養神”階段,還沒有進行“煉神”呢。
這趟選擇在道觀閉關,本意是要好好消化修為境界上的晉升,也就是鞏固住陰神。
若是愿空的手段如此高明莫測,能完美躲得過自己的法念勘查,豈會被殺?
陰神所代表的“人”,就是藏身于上丹田泥丸宮中。
陳留白吐一口氣,將那雜念猜忌按下,重新閉目養神,來感應那天書殘卷的去向……
此光為紫色,像極了“紫氣東來”的那種,煞是漂亮,有一種令人著迷的光彩。
爭斗過后,歸于平靜,正適合用來閉關消化。
有疑惑的念頭出現。
他甚至感覺到了一種難言的迷茫和孤獨。
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像。
畢竟泥丸宮中突兀地多了這么一件異物,肯定能感受得到才對。
在感受的視野中,那是一片蒼茫,置身其中,竟有一種失去方向的模糊感,不辨四面八方,不知何處為上,何處為下,陰神如同漂浮在水里……
一個是泛指的“精神”,一個是具體的“陰神”,并不相同。
在哪里呢?
如果說剛才龜甲蓋不住殘卷的氣息,讓陳留白有點措手不及的話,那眼下這番變故,著實出其不意,使得他大吃了一驚。
他從西山走向京城,穿過大街小巷,最后立于紫禁之巔,聽一聲春雷,萬物競發,然后就化神了。
該去哪找?
之前老說的“閉目養神”,此“神”非彼“神”。
那片天書殘卷已經沒入其中,消失不見了。
他正待將這片天書殘卷收回到壺天袋內。
下意識地,陳留白暗道一聲“不好”,懷疑是不是遭了陰招:天書殘卷被愿空做了手腳,先前并沒有清除干凈,等到此刻才發作……
那殘卷通體忽然爆發出一層毫光。
別看這個過程頗為瀟灑輕松,其實是厚積薄發的結果,只是恰好需要這么一個契機而已。
掛在夜空上的,只得一輪明月。
仿佛先前發生的奇觀,只是一種幻象。
不過屋頂上仍有不少鳥雀停駐,一只只呆立在上面,好像還在回味著月華的滋味。
“夜隼、野雞、鷓鴣、連烏鴉都來了……嘩,那只斑鳩好肥,要不要打下來煮湯?”
葉火生一邊數著,一邊說道。
老道冷笑一聲:“你就只顧著吃,不懂擔心一下。”
葉火生嘴一撇:“擔心什么?擔心書生修行出了問題?擔心有用?根本幫不上忙。”
老道伸手一指:“我擔心的是這些鳥獸吃多了日精月華,會成妖。”
葉火生一怔,疑問:“成妖這么簡單的?”
老道一聳肩:“這個誰說得準?總有些因緣際遇,一不留神便成了的。”
葉火生沒那么好嚇唬,滿不在乎地笑道:“怕甚?大不了日后逮著哪只肥了,就先殺為敬,等吃進了肚子,就再無法作妖了。”
老道瞥他一眼,忽而轉換話題:“你到底做了決定沒?是要留在道觀呢,還是聽從公主殿下的,入朝為官?”
葉火生回答:“不是說了嘛,我要等書生出關后,再做決定。”
老道呵呵笑道:“那可能有得等了。”
葉火生一攤手:“再等多一年半載,都是值得的。”
“依貧道看,以你的性子,哪里是做官的料?不如留在道觀,領個度牒,正式出家好了。吾家筑仙觀,并沒有那么多清規戒律,可以喝酒吃肉,也能娶妻生子。”
乾陽老道敦敦勸道,他是真看中了葉火生的資質,而且道觀正是用人之際,只剩下他這么一個光桿觀主了,凄涼得很。
其實老道的本意,并非說一定要把筑仙觀發揚光大,也不喜歡將道觀建到山頂上,取代天龍寺原來的遺址,那太招搖了。
樹大招風,容易折。
可沒辦法,那是趙格兒的意思。
而且天龍寺的廢墟堆積在上面也不是個事,時不時鬧點動靜來,長期以往,會釀成禍害。
必須要對之進行鎮壓才行。
那用什么東西來鎮壓最為合適?
當然是一座全新的道觀了。
偌大西山,本就是名山,斷然不該就此荒廢了的。
建造新觀,乾陽老道為主持,負責設計和提出各種要求即可,至于費用人工等,皆不用他來操心。
倒是省心的,等于朝廷出資給他起道觀,兼且宣揚道統。
問題是,老道身邊沒人呀。
以他現在的情況,招收道童道士等并不難,大把的人等著入門,只是良莠不齊,寧缺毋濫。
老道最看欣賞的,還是葉火生。
然而趙格兒一開口,便是直接要封葉火生一個靖夜司千戶。
千戶呀,正五品金牌,響當當的。
在待遇方面,筑仙觀沒有任何優勢,只能從葉火生的性情取向著手,以此為切入點,進行拉攏了。
葉火生咧嘴笑道:“其實我琢磨著,咱家穿上道袍,也能去當千戶的。”
老道一愣神,隨即豎起大拇指:“說得對,正是這個理。”
也不知是贊譽他想得周到呢,還是貪心,全都要。
葉火生并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前程,此時卻在替陳留白擔心,雖然剛才嘴上說著“擔心沒用”,但是客舍那邊忽然鬧出那么大的動靜,一下子又沉寂了下去,終歸會讓人感到不安。
況且,陳留白真得閉關太久了……
在泥丸宮的世界內,陳留白感覺不到時間的存在,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感彌漫四周。如果念頭不夠堅定的話,很容易會感到崩潰,然后趕快逃遁離開。
但他堅持了下來,并執著尋找。
飄飄蕩蕩間,他若有所感,猛地“看”去。
在前方不遠處……實際上也可能是很遠的地方,那里驟然出現一片紫光。
正是那片天書殘卷身上散發出來的毫光。
這光芒如燈,指引著陳留白前往。
他于是油然而生出一種“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喜悅,立刻沖了過去。
那道紫色毫光一閃一閃的,好像是飛翔的螢火蟲,無論陳留白如何奮力追趕,彼此之間,始終相隔著那么一段距離,遙不可及。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之間。
紫色毫光忽然停了下來,而在前方,如同是一塊塵封已久的大地突然裂開了一條縫。
那塊天書殘卷立刻依附過去,融合到了一起。
下一刻,一股莫可名狀的威嚴氣息漏出。
陳留白的陰神感受到了這縷氣息,但根本沒辦法對之進行體會,瞬間便被吹拂了出去。
簡直如同一片落葉遭遇到了狂風,沒有任何抵御和反抗的余地。
“那是……”
客舍中,陳留白睜開雙眼,一臉的震驚。
突然的震驚,隨即大聲咳嗽起來。
咳嗽聲中,那股并不屬于他的氣息按捺不住,不受控制地從泥丸宮中迸發了出來:
“轟!”
轉瞬間震得整間客舍為之崩塌,塵土飛揚。
“吱吱!”
“呱呱!”
停駐在屋頂上的鳥雀受驚,紛紛張翅,慌忙逃命。
這番動靜把外面的老道和葉火生驚動了,再也忍不住,立刻施展身法,趕來看個究竟。
“我沒事……你們不要靠近來!”
陳留白當即喝道,他生怕那縷可怖的氣息繚繞不散,會把兩人給直接絞殺了。
聞言,老道和葉火生趕緊停步,對視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選擇了退走,一起退回到院落中。
他們主要是擔心陳留白的安危,聽到其聲音,確定沒事后,就沒必要湊上去了。
也許是陳留白有著某些隱私,不愿給人看到;又或者另有苦衷……
但不管如何,既然他開口說“不要靠近”,那別人最好就離遠點。
一陣激烈的咳嗽過后,陳留白臉色變得蒼白:
雖然只得一瞬間,可他感受到了那縷氣息,分明便是某種大道法則的神韻!
至于是哪一種,不得而知。
因為對方太過于龐大而磅礴,若是勉強去浸淫領悟,陳留白很可能會立刻粉身碎骨,死得渣滓都不會剩的。
一直以來,他本以為手頭上獲得的天書殘卷,那上面蘊含的法則神韻已是十分豐富而厲害,然而如今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涓流對上了滄海。
如此強大而浩瀚的法則神韻,難道說,那竟是一頁完整無損的天書?
自己的上丹田泥丸宮內,一直隱藏存在著這么一頁天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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