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彬在新年的十幾日過的相當的舒心,他是賭錢天天贏,無論是玩什么他都是穩贏不輸,袁彬覺得這是三十那天中午吃到的帶銅錢的餃子帶來的福氣。他當日就是拿這一文錢當本,大贏四方。他稀罕的問人找了條紅線,把銅錢串起來,貼身放著。這就是他的福氣。他太火了,大家都不想同他賭,袁彬只得老老實實的去站門。
他們守的這兒叫東華門,東華門之北是南三所,南三所是東宮太子的居所,而這東華門便是太子出入內廷之路,只是皇上如今尚無子嗣,這一塊是常年毫無人跡,因此他們才敢大膽的聚眾賭博。
小向好容易今日來了點火氣,想大贏一把,哪里知道袁彬又不玩,不由的有些喪氣。
“大哥,你就站在我身邊給我壓陣,有你在我火氣也旺些。”
袁彬笑了笑:“你們玩就好,我到景運門那去瞧瞧,給你們弄些吃得來。你們想吃什么?”
一聽有吃得,大家都歡呼起來,這大過年的守門冷冷清清的是不好受,可是卻能吃到御膳房做的好東西,而且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他們這幾日過的就跟皇帝一眼,舒服的都不想離開了。
“來個熱鍋。燕窩紅白鴨子熱鍋。”
“別總是什么鴨子,你沒吃膩啊。來個羊肉涮鍋好了。”
“你還好意思說他。這幾天天天吃肉,吃得我都膩歪了,要我說,換個旁的,酸酸的,吃著爽口也帶勁。”
這一提議終于得到大家的贊同,最后提議要個炒肉燉酸菜熱鍋,又說了幾品自己想吃的菜。
“哎,老袁,別忘了來個三事啊。”
袁彬將眾人的要求一一記下,轉身出門。
才出門便瞧見有亮光過來,他心下懷疑,這地方就沒什么人來,難不成是內衛來查門禁了?他已經來不及去通知人,只得大叫一聲:“什么人?”
他希望通過此來提醒屋里的人。
對方沒有回答,他再次發出詢問聲:“什么人?口號!”
來人還是沒有回話,距離越來越近,袁彬已經瞧清來人。一行四人,一人打前點著燈燭,后面跟著個人,再后是兩個人。
“口號!”
“是我!”
袁彬已經瞧出說話的那人是宮中最有權勢的太監,皇帝身邊的權太監。他笑著同權太監問好:“公公。”
權太監點了頭,帶著人就要往里頭走。
袁彬忙伸手將人攔住:“公公,令牌。”
權太監沒想到居然會有人攔他,隨即道:“怎么,連我都不認識了?”
袁彬笑著道:“哪能不認識呢?您是皇上跟前的權公公。”
“既然認識還不叫咱家進去?”
袁彬還是賠笑:“只是按規矩,您得有令牌。您別叫小的為難不成?”
權太監點點頭,從腰間取下自己的腰牌對著袁彬一亮:“這下行了么?”
袁彬點了頭:“您請。”可是他又伸手將后面的三人一攔。
權太監沒想到袁彬把后面的三人攔下來:“哎,你這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經給你看過腰牌了么?”
袁彬歉意的弓著身子:“權公公。這是您的腰牌,可這三位……”
“難道你連我都信不過?”
袁彬道:“哪能啊。只是咱們五軍營有命,凡是進出皇宮都要驗腰牌,這是規矩。”
“五軍營?你們指揮使是誰?”
“指揮使大人尊姓王,名如意。”
“王如意。明日我去跟他說道去。怎么就來了個這么死心的人。”
袁彬還是不讓。也不曉得屋里的那幫人有沒有把賭具收起來,有沒有從窗戶跳走,小向那小子怎么還不來?難道都蒙了?再拖延點時間好了。他已經盡量大聲說話了,再大聲別人就要懷疑了。
“權公公,那您跟我們大人說了我再放人。我們指揮使大人說了,就是他來了,沒有腰牌也別想進著東華門一步。我們指揮使大人說了,我們五軍營雖不如以前,但到底是皇上的親衛。守衛著皇上的安危,不能有絲毫馬虎。”
袁彬的絮絮叨叨聲中,另外兩人也都出示了自己的腰牌。袁彬點點頭,目光落在了那個身披狐皮大氅的人。他已經猜到對方是誰,能讓權公公陪著的還能有誰?除了皇上,就沒人當得起這個。
按道理他該放人進去,可是里頭的人還不曉得是怎么一回事,另外,這出戲已經唱了出來就不能中途歇場。讓皇上發現他們推牌九他們還有命么?死撐都要撐下去。
袁彬強硬的擺出姿態,盡量隨意的道:“你的呢?
權太監聽得袁彬這么說話,忙道:“你知道這是誰么?敢這么說話!“
那人將權太監一攔,笑著道:“是該這樣。這個你看看!“他說著從腰間取下一枚印信遞了過去。
袁彬假裝自己沒認出來人,若自己此刻表現出早已認出對方的樣子,再鬧出現在這么一出,人家一定認為他是臭顯擺。所以,他隨手拿了那人手中的印信。
他太過于隨意,唬得權太監伸出雙手小心的護著,一面道:“小心,小心。”
袁彬翻看著那枚印記,他不認識字,曉得這是好東西,隨手給了權太監:“這是什么東西?”
權太監小心翼翼的將印信送給中間那個年輕人:“你這是什么話?你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么?
“我不認識字。反正不是腰牌,沒有腰牌就是不能進!“
權太監有些氣急敗壞了:“哎你……”
“權公公,您別氣啊,玩意有什么刺客混進來了,這可怎么辦?”
“合著你是說咱家會帶人害皇上?”
袁彬忙搖著頭:“這哪能啊。權公公你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全天下都背叛了皇上,您絕對不會。”
這話說的權太監高興:“那你……”
袁彬搖頭道:“那保不齊您身邊就混進來一個。這人難道有什么,還是緊一些,我麻煩些,您麻煩些,不過是小事。可是皇上的安全是大事。只要皇上無事,我就是再累也值當不是么?”
那個年輕人笑了:“沒事,就要這樣的人。這才是鐵籬笆!”
權太監忙連聲稱是。
袁彬見皇上不怒反喜有些得意,卻自謙的道:“你甭說什么好聽的,沒有腰牌就是不能進!”
皇上笑著對權太監道:“你去弄腰牌,朕,我在這等你。”
“哎?朕?”袁彬故意反問一句。
皇上笑笑:“是真,你聽岔了。”
袁彬保證他沒有聽岔,他還沒到七老八十的年紀怎么可能聽岔。他可是聽人說了,皇上都自稱是朕的。
權太監對著袁彬是擠眉弄眼的。
可是袁彬就當沒看見。這個時候才轉變晚了。
權太監無法只得去取腰牌,那年輕人則留下來同袁彬說話,無非是他叫什么,多大,是哪里人之類的。
袁彬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他努力的將自己表現的更好,好讓這位天下之主將他牢牢記住,好等著升官發財。老天啊,這是多大的福氣啊!搞不好他袁家的祖墳真是冒青煙了。只是可惜,他都不曉得他爹媽埋在哪里。
權太監取了腰牌送來,袁彬仔細的檢查了這才放人進去,只是交待著:“下次可要記著帶。要不,按照宮里的規矩,杖責二十!”
權太監是狠狠的瞪著他。
年輕人卻是滿意的拍著他的肩膀:“你叫袁彬是不是?好樣的!我記住你了!”
小向見人走了,這才悄悄的摸上來:“大哥。人走了?好陷啊。咱們再去玩。”
袁彬看著他:“玩什么,好生的給我站崗,成天就知道玩。等咱們散崗了再玩。”
小向不曉得袁彬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板起臉了,不過他是聽袁彬的,老老實實的站崗。
袁彬盼了一夜,第二日什么消息也沒有,第三天還是沒有,一直等到正月十五皇帝出京南巡依舊是沒有消息。袁彬有些喪氣了,指望著這么一次就能入皇上的眼,就能升官發財?皇上每日要見多少人,怎么可能認識他?
袁彬想了想也就釋懷了,干脆不想那些,同人交了班,打算好生的吃一頓,再好好的睡一覺。他又想著大過年的要走親戚。他在京城也就認識林君復,又想著林君復的妹妹包得餃子好吃,這餃子給他帶來了不少的好運氣,便在街上尋了些小點心送去,又想著女人愛花,還買了多絹花送去。這些東西送過去,那林家的妹子也不會給他臉色,到時候說不定還能混頓飯吃。
小向一聽要去林君復家,那是個美啊。
“大哥,我還想吃餃子。他家的東西做的好吃。我這次一定要吃個三大碗。宮里的餃子也不賴,怎么就沒他家的好吃呢!”
袁彬聽了只想笑。好吃?這些日子好東西吃多了,也就不稀罕了。他們那是餓了好些天,當然覺得人家的東西好吃。
待兩人高高興興的去了,卻瞧著林家門口圍著人,擠進去卻瞧著林君復正背著行李同人說話。
“林兄,你這是……”
林君復笑著同袁彬道了新年:“哦,我要到白云觀讀書了。”
“那你妹子她……”
“她已經到親戚家暫住。”
暫住?為什么林君復是到白云觀讀書?難道在親戚家就不能讀書了?要是有親戚,為什么以前還住在這?這過了年就又要到親戚家樂?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