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突然“唉喲”一聲,摸著后腦勺,齜著牙從頭發里頭摸出了個石子兒,往后轉頭大怒道:“那個崽子打的老娘”
王圓圓目光擦過墻頭低下去的頭,勾了勾唇角。
王碧蓮找了半天找不到人,拉著王圓圓罵罵咧咧地回去了。
到了屋子里頭,廚房里頭一點兒油煙氣沒見到,王圓圓轉頭看向王碧蓮:“魚呢ròu呢”
王碧蓮跟在后頭走進來,順手關了門。那一面墻已經重新搬了泥巴糊好,但還沒有完全干透。
“在里頭,都在里頭呢。”王碧蓮沖著里頭的院子抬了抬下巴。一邊說一邊走進去,走進去時還不忘拉著王圓圓一起進去。
楊福家里的構造是這樣的,木質的大門打開,并不是屋子。而是廊。廊兩邊才是屋子。一邊是楊成康的屋子和灶房,一邊是王圓圓和楊福的屋子。走過廊,后頭是個院子,圍著豬圈,豬圈旁邊有一面布搭著的,里頭就是茅廁。
王圓圓被王碧蓮拉著,走進了院子時,不忘摸了摸自己身上別著的鐵棍,里頭才安了不少。
一進院子,就看到了一個旁邊一個桌子。桌子上擺著的卻不是什么米飯魚ròu,而是黃符朱砂。桌子后頭站著一個年過六旬的老娘子,穿著件補滿補丁的衣裳,外頭披了件有八卦圖案的道袍,花白著頭發,手里正拿著一根桃木劍,目光炯炯地看著王圓圓。
這是村口那姓劉的神婆,王圓圓認識。這貓廟神婆,不知道害了多少人。鎮子里人家生了女兒,不想要,就來找這個神婆做法,算出個什么克父克母的命,然后裝模作樣地出了解法,不是溺死就是丟掉。
但大多都是直接溺死了的。丟掉以后免不得生一大堆麻煩。
“劉神婆,真是稀客呀。”王圓圓站在屋檐底下,一躍跳到旁邊的樹樁子上,目光掃過那桌上擺著的一堆東西:“喲,這是來做法了不成做什么法是我媽要老蚌生珠,還是說你看上了楊成康要拐回去當童”
當童,這事兒劉神婆的確做過。三十年前鬧饑荒,餓死了一大片一大片的人,易子而食的人處處可見。劉神婆這時期撿了好多個襁褓里餓的奄奄一息的男孩兒,抱回來養著。
你以為她是好心的確是養活了幾張嘴,結果成了她私里玩弄的童。這些童從被當做玩物養,思想早畸形了。如今上了年紀,出去打工掙錢也好,種地養家也好,稱她一聲“媽媽”的情況下,還是一樣服侍著她。好不快活。
村里鎮里很多人唾棄她不要臉,可她道行正兒八經有兩把刷子,沒惹到自己也就嘴上說兩句風涼話罷了。也沒把劉神婆怎樣。
家里出了什么事,照樣恭恭敬敬地請人來做法。
不過這事兒王圓圓倒是沒什么感覺。換個說法,要不是劉神婆抱人回來,這些男孩兒早在饑荒里餓死了。命和尊嚴哪個更重要,個人有個人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