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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不知愁第四十八章誰的規矩
(文學度)
見閨女手指自己,怒氣沖沖;見鄭智目視自己,眸光似冰,顧知縣不惱反笑。
顧西覺得并不好笑,袖著手,問:“老爺笑什么?”
“我們小時候也這般,日日爭,時時鬧,煙如和沈盤兩個鬧得最兇。他們倆會因為誰多吃了一塊米糕,誰少寫了幾個字,爭上數個時辰,不用旁個勸,又和好如初。”
顧知縣緩緩地訴說著往事,顧西心里咯噔一下,連忙上前扶著人,被顧知縣推開,顧知縣道:“我好得很,只忽然想通了。他們倆,真的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是我,壞了兩人的情分。可看著遙遙,我,不后悔。”
顧西不甚贊同:“老爺沒錯。他們倆的緣分,是天定的。是沈盤自己要去遼東,杳無音信,也是煙如自己點頭,您才納了她。”
顧知縣搖了搖頭,卻不再分辨,問顧西:“他倆個吵什么?你聽得見嗎?”
顧西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大抵是說,身份問題。五姑娘認為她是庶出,比不過鄭三爺、孟十一爺幾個。鄭三爺偏認為五姑娘已是孟侯爺的干孫女,就和他們一樣。五姑娘,和老爺小時候很像,有些自卑。”
也就跟了顧知縣三十年的顧西,才敢說這話。
顧知縣十八歲中的秀才,院試第二名。二十歲鄉試落榜,二十三歲鄉試中舉,雖是掛了末榜,那也是赫赫有名了。這樣的青年才俊,卻是自卑的,說出去,哪個信?
但,顧知縣就是自卑的。
他取得秀才功名那年,太康的頭名卻是,小他兩歲的堂弟,顧家三爺顧佐,如今的御史顧禮卿;他二十歲鄉試落榜那年,顧佐沒考;二十三歲成為舉人那年,顧佐又是頭名,河南一省的解元。而他,第二次參加鄉試,終于傍上有名,倒數第三。
他的自卑,到達了極限。
偏這時,顧知縣得知了姐姐嫁人真相。原來,他和母親、姐姐,本就比別人矮一層。很多事,不是他們爭,就能爭來的。
比如科舉。
秀才、舉人,他一路挑燈夜戰,日日苦讀才得來的。堂弟呢,按時起床,按時吃飯,按時讀書,按時練劍……就那么輕輕松松地,連續拿了第一。
再讀下去,不過是給堂弟繼續做陪襯罷了。
我是平凡人,那么,我就走平凡人的路,顧知縣告訴自己。于是,他放棄了科舉之路,選擇入仕。不求高官厚祿,只愿平淡安穩過完一生。
“你錯了,我們父女,不是自卑,是自知。”
說完,顧知縣大跨步走到兩個年輕人面前,對鄭智道:“多謝鄭三爺抬愛。只是,小女確實只是七品知縣的庶女,不是侯府千金。”
鄭智這會兒到底年紀不大,還處于貪圖玩樂懵懂未至之際。他只是覺得和顧遙斗嘴,很有意思,才會靠近顧遙,對顧遙勉強忍讓一兩分。但對顧知縣,抱歉,你就是個知縣。
“按顧大人說的,她只是個七品知縣的庶女,我叫她陪我,她就得陪。”
“小女已九歲,鄭三爺十歲有余,這不合規矩。”
鄭智冷笑,道:“規矩你說的不算。我大哥沒說這不合規,便說明合規矩。”
說完,鄭智高聲喚道:“青山。”
綠衣的少年從天而降。
少年約莫十五六歲,一張娃娃臉,膚色略黑,和樹干類似。又穿了身和樹葉一樣顏色的衣服,不仔細,還真發現不了他的人。少年臉上掛著笑,露出倆酒窩,很是可愛。
偏這般可愛的少年,卻叫顧西如臨大敵。青山察覺到他的懼意,咧了咧嘴,酒窩更深了。
“笑得丑死了。”鄭智一句,少年立即收笑,更丑了。鄭智不管他,指著顧遙吩咐,“按她身高找套衣裳,再派人叫她擊鼓,讓她做我船上的擊鼓人。”
顧遙的小嘴張成O字。
我都被爹罰回家了,還能有好事?不是在生氣惱我嗎?怎叫我上船了?鄭智生氣的方式就是對人更好?能玩水很好啊,可是,沈從君那邊怎么弄?顧遙有些猶豫。
沈從君不會水。
鄭智原本待沈從君,就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那種。現在倆人不僅重新相遇,還是在鄭智的地盤上,那還不是任由鄭智欺負?又在湖面上,鄭智只要開個玩笑,一漿將沈從君拍入水,就等于要了他的命。
她擔心自己和沈從君打的那個招呼害了沈從君,才準備在離開前,和鄭智解釋一二。哪知自己莫名其妙地,就不愿意聽沈從君不好,火氣沒控制住,惹得鄭智連帶把自己也惱上了……
哎呦,傻了,能登船,看住鄭智,沈從君還能有什么事?顧遙想明白,連忙拉住顧知縣,一改先前怒容,像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一臉希冀問鄭智:“我還沒劃過船呢,你真能找人教我劃船?”
“不能。”
“不能。”
兩道拒絕的聲音,鄭智和青山各占一道。鄭智純粹是不想叫顧遙開心,你惹了我,你也甭想好過的意思。哪知青山也拒絕,這讓他很不開心。
“我跟她說不能可以,你怎能跟說呢?”鄭智質問小廝。
青山最是惜命,立即機智地回道:“三爺,顧姑娘嬌俏可人,做龍總,哪個舍得?今日這些人我瞧了,都比三爺大,不適合與三爺一槳。叫顧姑娘,同三爺一槳,可好?”
“跟她一槳,小爺我不得累死?”鄭智輕哼,熟悉他的青山,卻知他這是允了,忙示意顧遙跟著自己走。
顧遙看向顧知縣,顧知縣扶額。
這事,怎就這樣了呢?閨女怎就要和一幫小子劃船了呢不是在生氣惱我嗎?怎叫我上船了?鄭三爺這般呢!老奴看姑娘很想下水,到底也沒大幾歲,也不礙的,又有您看著,您就應了吧!”
“我應什么啊!遙遙這么小,哪來的力氣劃船?”
顧遙趕緊道:“我有的!爹爹,叫我試試,劃不動我就下來,總要試試,我才能死心。”
總要試試,才能死心。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般想的,這般念叨的。顧知縣想起母親的做法,寬容地笑了笑,道了個好。
顧遙立即雀躍地跟著青山往休息室跑,跑出沒幾步,又停下來,回首,咧嘴,露出還有四顆牙縫的豁牙子,對鄭智道:“鄭三,等我啊,我很快就能學會!”
聽出她的歡樂,鄭智心中的不開心,消失無蹤。才十來歲的少年,知道了什么叫無奈。鄭智輕嘆,和顧知縣說了聲,搖著頭去找孟瑄。
多了個顧遙,這分組,難免要動一下。文學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