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遙沒擰過姚飛飛的主要原因是,她認為姚飛飛說得對。
才出樹洞,寒香張勝兩個迎上來,哀求顧遙:“姑娘可別再來這話了!”
“這不挺熱鬧的么?下次我還叫我爹一起來。”
顧遙早有準備,指著門前道旁熙熙攘攘的人群,笑著解釋了句,間接給了倆人承。倆人立即不說話了,仔細地護著顧遙家去了。顧遙無母,顧知縣少不得多關心一二,細細問了顧遙出門所見、和朋友相處的情景。
顧遙一一答了,因見顧知縣面露疲色,眼角皺紋多了些許,顧遙問道:“爹爹有什煩心事?”
顧知縣知道自己的狀態,否認沒意義,因而笑呵呵地說:“有啊。如花似玉的閨女出門,老父能不擔心嗎?”
見他又打呵呵,顧遙也不追問,老規矩,待顧知縣上衙之際,去堵顧管事。顧管事沒像以往那般躲閃,直接長嘆一聲,語重心長道:“姑娘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是老爺在后頭扛著啊!”
“顧伯有話直說,我能做的,必不推脫。”
入夜,顧知縣拖著疲倦的身體家來,看著立在門旁的閨女,笑問:“今日做什么了?”
顧遙嘟著嘴迎上來,理直氣壯道:“我堵了顧伯,問了他些事,還學了個小手法。爹爹先用飯,稍后再試試我的小首手法。”
熱湯熟飯一盞清酒下肚,顧知縣身體舒適了些許,才要開口,叫顧遙推到鋪著毛氈的長椅上。
“爹爹不要說話。”
囑咐過后,顧遙立在長椅后,細長的手指慢慢揉捏著顧知縣的肩膀。顧知縣又疼又酸,疼勁過后,卻是異常舒坦,舒坦到顧知縣忍不住逸出一聲輕哼。
“遙遙哪學來的本事?”
顧遙道:“先前在遼東,和湘湘姐學的。爹,是不是沒那么累了?你閉上眼,什么都不想。”
顧知縣依言而行,著實輕松了一番。約莫一炷香后,一抹濕意落入發間,顧知縣猛然起身,回身去看顧遙,果見顧遙滿頭大汗,忙道:“你把這個教給顧西,再不必自己做這個了。”
臉上掛著滿足地笑,顧遙道:“累我也愿意。”
不過,顧遙到底沒堅持,坐在一旁,和顧知縣說起今日聽來的事。
“跑馬場是我答應爺爺的,哪能叫爹爹操心?爹爹指個人給我,錢都不必出,開春我來管這事。建好了,去遼東接爺爺,也是我的事。爹爹先聽我把話說完!”
阻止了顧知縣開口的動作,顧遙又道:“朝廷發了新的種糧下來,還直接免了爹爹今年的入京述職,直接叫爹爹再任三年知縣,可是?爹爹分身乏術,我又年幼不頂事,爹爹,把母親祖母都叫來,可好?沒有書院,我們自建書院!沒有夫子,我們姐妹幾個自學成才便是。”
顧知縣溫和地笑笑,感慨道:“遙遙,真的長大了。近日,銀錢卻是有些緊,不過,建馬場的銀錢卻還是有的,哪用動你那點私房?至于你母親她們,她們來了,爹爹更累,信不?”
“那不一樣。”顧遙理直氣壯地說,又道,“就像方才給爹爹捶背一樣,雖然累,但我很開心。”
顧知縣想到全家團聚的畫面,一時啞然。
顧遙又趁機道:“爹,你到底缺多少銀子?說來,沒準我能有法子。”
按照顧西說的,朝廷下發了新的中糧。宛平的官田不夠,加上顧家私田,屆時千余畝的人工成本,也不是三五百兩能打發的。但具體缺多少,顧西沒說出具體的數目。
顧知縣聽她有法子,忙道:“你和姚家的姑娘來往沒關系,但不能和她有金錢往來!”
“我知道的,爹,我不找她借銀子。”
“那你找誰?”
你爹唄——
顧遙白日已去信遼東,提醒老爺子,最遲年終告老,又同老人家要銀子建馬場。除了老爺子那里,顧遙又同孟善寫了封信,同他借銀千兩。
事實上,顧老爺子那邊早有準備,已在年節里同大老爺說了此事,叫他做好準備。結果,遭到大老爺拒絕,任憑陳姨娘如何吹耳旁風都不好使。
這下,連老爺子都奇了,問他:“俺退了后,你能連升兩級,又能掌權,如何不好?”
顧大老爺真個兒回答了,他說:“兒子更喜歡有個高四級的父親罩著。”
一向咋咋呼呼的兒子突然慫了,總有個緣故,老爺子問了半晌問不出來,只好換了口吻,拿另一個事規勸:“明年三月恒哥兒就要娶媳婦了,那可是顧家長媳進門,你這個當爹的不回,俺這個做爺爺的,總要回吧?”
提及嫡長子,大老爺也不好反對了,猶豫半晌,方道出真實意圖:“爹若是一定要告老還鄉,兒子也不攔。那之前,將溪兒和瑄公子的親事定下才是。”
因顧謹的一己私欲,老爺子不顧自己感受,硬將顧遙送走,還同孟家疏離了許多,賠得里子面子都沒了。待聞又是這事,老爺子立即惱了,怒道:“閨女是你的,你自己想法子。”
顧大老爺見老爺子果然生氣,立即擺著無賴年,責問問老父:“兒子沒這本事,不找父親幫忙,去地下找我娘嗎?”
近日顧老爺子總覺得心里不踏實,每每回憶當年,還是發妻老娘在時的日子比較踏實。這會兒聽到兒子再提發妻,老人家像是被抽了最后的力氣,頹然道:“孟家不可能和顧家結親,你娘在也幫不了你。老大啊,別鬧了。”
親娘都不好使了,顧大老爺也沒了主意,看向自家閨女。
顧謹便上前,與老爺子道:“先前五妹妹在的時候,常去孟家做客。我不要別的,只要爺爺也帶孫女去孟家做客便是。”
老爺子再沒力氣,罵人的力氣還是有的,不屑地撇了眼面容姣好的大孫子,冷哼一聲,罵道:“不知所謂的蠢貨。”
顧謹既羞又惱,登時無聲哭泣起來,那可憐的模樣,把顧大老爺心疼壞了。他不滿地瞪著老父,出口埋怨:“爹怎么能這么說自己的孫女?遙兒的琴最好不過,整個遼東無人能及。”
顧老爺冷笑:“琴彈得好頂什么用?去府里問問,俺這兩年是不是很少去孟家了?事到如今,不怕實話告訴你們,老夫去孟家,十之八九都是跟著遙兒去的,懂這話的意思嗎?”
“不可能。”顧謹斬釘截鐵地說道。
老爺子懶得理她了,攆人:“不信自己去打聽打聽,有能耐自己去孟家問問。”
顧謹當真道:“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