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子在門口喊人,寒香出去看了圈,進來道:“姑娘,是鄭三爺身邊的青山要見你。”
“他見我做什么?”
顧遙頭也不抬地問道,壓根沒把這事放心上。她上午才說做個女夫子,便從教宋海棠寫毛筆字開始,教她熟悉繁體字。因瞧見宋海棠又漏筆畫,不等寒香回答,與宋海棠道:“又錯筆了,姐姐你瞧好了,我們不急。”
“積習難改,沒聽過么?我這到底是急,還是別個緣故,你不知道啊?”
久別重逢的朋友,關系再好,也會有些不知如何開口。宋海棠多年不曾拿筆是一個,她就沒怎么寫過軟筆字是重點!嘴上雖然是擰著,宋海棠下筆卻更穩了些。
眼見這倆還有心斗嘴,寒香急道:“哎呦,好姑娘,你去瞧瞧吧,說是鄭三爺出大事了。”
顧遙這才抬起頭,宋海棠也道:“你快些去瞧瞧。”
丈寬的門房里,青山見著顧遙就求:“顧姑娘,我們三爺一日沒進食了,一個人關屋子里沒個動靜,小的叫不開門,也不知他怎樣了,您瞧瞧他去吧。”
“好好的,怎得不吃飯了?你們世子打他了?”
青山什么都不說,只一個勁地給顧遙磕頭,把顧遙磕得暈頭轉向,因道:“你先起來。”
“姑娘不答應,小的就不起。”
顧遙:……
尾隨出來的宋海棠,現身,出來道:“離天黑還有一會兒,你且去瞧瞧吧,我也該去飛飛那了。”
青田不在,青山駕車,寒香跟車,顧遙很快到了鄭智院前,臨了卻停下了腳步。
“顧姑娘?”
“姑娘?”
顧遙“嗯”了一聲,與寒香商議:“我這樣進去,是不是不大好啊?我應該先去見世子夫人吧?”
青山道:“世子夫人這會兒不見人。”
寒香那是鄭智的鐵粉,聞言道:“姑娘啊,這會兒還想這個呢?鄭三爺何曾害過你?主動的沒有,無意的也極少的。”
這倒是。
磨蹭夠了,顧遙第一次踏進鄭智的院子,來不及欣賞,青田崖山湊了上來。顧遙示意二人不要出聲,自己上前趴在門那聽了聽,什么聲音都沒聽到,便問青山幾個:“里面真有人?沒騙我?”
熟悉的聲音入耳,鄭智慌忙從炕上竄了起來。
寒香適時道:“青山哥,到底有人沒?這天還冷著呢,凍壞了姑娘,你擔待不成?”
顧遙已經聽見里頭的動靜,示意寒香安靜,自己揚聲道:“鄭智,開門。”
門應聲而開,顧遙人被拖了進去。
說好的不開門呢?被關在門外的寒香,慌得揪著青山的胳膊問:“剛才那個是鄭三爺吧?我家姑娘,不會有事吧?”
屋里。
鄭智拉著一身冷意的顧遙,坐到南炕上,不等顧遙開口詢問,已主動道:“丫頭,我做錯事了。”
顧遙僵了片刻,想著青山的反常、世子夫人不見人的話,遂問:“世子兜不住的事?”
“陛下上午已下旨,宣我爹進京面圣。這會兒,宣旨的人,只怕快到昌平地界了。”
說著,鄭智將自己趁永樂到來大家忙碌之際,先是攆了青山和崖山兩個,又找了狐朋狗友王寒——永寧伯的幺子,請他幫忙抓了陳四,囚禁于王寒母親陪嫁宅子里。
“統共才關了一日,哪知陛下會去見暈倒的泰寧侯,還叫他知道了這事呢。大哥挨了訓不說,陛下當場下旨宣我爹入北京面圣。我這會兒已將人放了,但是,我想了許久,想不出來接下來怎么辦。大哥又叫我氣得說胡話,大嫂把他領了回去。”
鄭智條理清晰地說著。
顧遙驚得張著圓溜溜的嘴巴,不能合上。
“你抓陳四,是因為年前他劫我車的事?”說完,顧遙又擺手,認真道:“不,這不重要。要緊的是,你并沒有想不開什么的?也沒有要絕食?”
鄭智皺眉,道:“我只是沒想清楚,不知道怎么辦,沒心思吃東西。至于門外那倆個,我回來路上就問他們,大哥為何會說怪爹爹的話,他們都說不知道。都這時候了,還憋著不說,我能信任他們嗎?我離他們做什么?”
“言之有理。不過,兩家家事罷了,皇帝好好的干嘛生氣?這原因,能查到嗎?查到才好對癥下藥啊。查不到?那皇帝陛下,有說喊鄭侯爺回來做什么?”
鄭智還是搖頭,顧遙“嘖”了聲,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什么都做不了啊。現在呢,聽我的,吃點東西,半飽就行,在家里老老實實等著鄭侯回來。”
“你就不做點什么?”
顧遙抬了抬自己瘦弱的胳膊,道:“我這胳膊,亂撞亂闖的,就是擰大腿的事,十成十的擰不過那種。我唯一確認的一點,你哥哥突然不舒服得有些太突然了。你家,或多或少有些不為外人道的私事。既是這樣的私事,我又如何能摻和?”
“你就不做點什么?”鄭智堅持問道。
顧遙無奈道:“能,陪你吃頓飯,陪你到天——”
“天荒地老?”
“還能打趣,問題不大嘛。天荒地老,最近不能,陪你到晚飯前還是可以的。因為,我要趕在我爹家去之前回去。叫他知道我來你這了,我們倆還獨在一屋子里,他會比皇帝陛下還惱的。”
鄭智表示不信。
可他不信也沒辦法,只能順從。匆忙扒拉幾口飯食。且嚴格按顧遙所言,好吃好喝,又不吃足喝飽,只等著鄭侯爺歸家那刻。
這一等,便是七日,比預期時間晚了兩三日。
鄭智家都不曾歸,打聽得永樂皇帝去了昌平,隨即追出城外,與回城的圣駕與途中相遇。
不用鄭亨開口,他身側負責傳信的錦衣衛已道:“鄭侯爺接到圣旨后,用兩日時間重新分了宣府諸事。等人耽誤了兩日功夫,回城快馬加鞭也未趕回。鄭侯先入城,不見陛下,又改追隨昌平。事發至今,鄭侯未有和鄭家子嗣說話的機會。”
傳信的不用斥候,普通士兵便足以。皇上卻單派了個錦衣衛跟隨,這是,對自己的警告,試探。鄭亨高昂起頭顱,如果是這樣,自己決不能情誼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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