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夫攻略

第二百六十三章 陳四之意

陳四這個人,別說外人,就是鄭慧都不知他腦子是如何想的。精明的時候,確實是兄弟幾個里頭最出色的,兼之嘴巴甜,也算得寵。

但是,鄭慧這個庶媳婦,在泰寧候府好過,絕對不是因為陳四這點小能耐。

陳家四個孫媳婦里頭,長孫媳婦興安伯嫡長女徐氏,色色都好,就是一直未有子嗣。直到前年,陳大年滿四十未有子嗣,雖然身子骨不好,倒也安然活了下來,這才斷了妾侍的避子湯,這兩年有了一雙庶出兒女。但是,鄭慧的兒子已經十歲了,二房長子十五,三房的十二了。

長房究竟能不能繼續爵位,還是未知之數,主要取決于泰寧伯還能活多久。他要是有能耐活到百歲,長房那個庶子,還能立起來的話,那這爵位,二房就沒戲了。目前看來,泰寧候活百歲、長房庶出的孫子極為出色,這兩樣都很難實現。所以,爵位對二房來說,勝券在握。

但是,鄭慧十分明白,這爵位輪不到自己頭上。陳四是庶孫,如果庶孫可以,長房也有庶出的重孫,為何能以無嗣,拒絕長房承爵?因為明白,她一直很溫和。

溫和卻不怯弱。

她娘家有能耐,怯弱反而讓人嗤笑。所以,陳家四個孫媳婦里頭,老大無子立不住,老二老三想著那爵位,只有她,她最輕松,日子最好過。

世子夫人與顧遙分析過后,嘆道:“若是大妹妹能有她這樣的心態,又怎會早早丟了性命?”

顧遙不發表意見,只對陳四有一肚子意見,因道:“照大嫂這么說,那陳四是定然沒機會的。既如此,他都三十的人了,不得忙活點正經事,這般整日閑晃悠,還和三爺斗氣,這是聰明的做法么?”

世子夫人立即正色,道:“他這般行事,未嘗不是在做他認為的正經事。陳四辦事雖不牢靠,但他能折騰。這樣的人,用好了也是利器。是以,世子同老三兩個,已經不搭理他了。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后之人。”

顧遙不認同。那得多厲害的人,才敢用一個發揮極其不穩定的人?

不認同歸不認同,她還是順著這個方向捋了一把。如果有人雇用了陳四讓他做事,那么,目標又是什么呢?現在看來,涉及的人是柳柳,袁方,和這二人相關的,那就是自己,自己影響的是鄭智。

這后頭三個,都可能是別人的目標,唯有源頭的柳柳,是不可能花大價錢對付的對象。但是目前來看,柳柳最可憐,最無辜,這就讓顧遙很難鎮定地去思考問題,她滿腦子就是一個問題——

柳柳做錯了什么!

“阿瑤,你冷靜。”

世子夫人出手,溫柔地掰開了顧遙緊握的拳頭。

顧遙松開手,掌心一片濕漉漉,她任由世子夫人拿帕擦拭,終于,忍不住道:“大嫂,能先派人,查查柳柳嗎?查查柳柳,是如何落到陳四手里的。”

世子夫人道:“可以是可以,但,你知道的。此去鳳城千里,即便是沿海走船,一來一回便要一個月。再加上探查,少不得小兩個月。兩個月后,你們便要離開順天去鳳城了,不是嗎?”

顧遙沉默了。

對方的時間差,掌握得很好。那么問題來了,究竟要對付的,到底是誰?

蒙學館今年共有十八名秀才,宛平和大興兩縣的人均有。一縣統共二十幾號秀才,兩縣五十左右,蒙學館獨占四分之一江山。袁方作為館長,被人攻擊也有可能。

不,不可能。

如果要攻擊袁方,可從別的地方入手。千里之外扒拉來柳柳,還知道袁方喜歡柳柳,這可是自己都不知道的事。發現邏輯漏洞,顧遙丟棄袁方。

世子夫人也道:“有人想利用你,拖老三的后腿,讓他無法北上,這個,比較可能。世子先前感慨,自打孟侯離開了鳳城,遼東的情況,我們便失去了掌控。這也沒法子,陛下兩三年就親征,各方勢力也不敢隨意伸手。”

這么說,顧遙就更不理解了,因道:“三爺再厲害,充其量是個千戶,還能左右遼東的大事不成?”

世子夫人道:“這個,便是我們這些婦人無從得知的了。你遣人告訴老三,讓他回來一趟便是。”

這又是另外一個難題了。

鄭智若是方便回來,怎會連閨女的生辰禮都不參加?要知道,經過最初的適應之后,鄭智簡直是疼閨女入骨。七七這個神馬都不會的小人兒,只因為第一聲先喊的是“爹”,鄭智便火速把兄長妻子忘之腦后,滿眼滿心都是閨女了。

世子夫人看出顧遙的猶豫,便道:“即便不回來,也要把事情告訴他,讓他做好防備。”

顧遙恍然,立即應下,少不得吐一句:“陳家這樣的姻親,算什么姻親嘛!”

世子夫人沒說話。

別說姻親了,就是鄭用這個親兄弟,又有何用?不過,這又不是單純某個人的問題。世子不待見庶弟,也是重要原因。長嘆一聲,世子夫人去教閨女了,鄭元請來年三月便要南下嫁進鎮遠侯顧家。

顧遙遣人送信給鄭智后,又與鄭慧來往幾次,只都沒見到柳柳。問鄭慧,鄭慧只道:“這幾日你姐夫并那姨娘均不在家。”

明顯是故意的。

顧遙又去找袁方,石桌前,袁方舉著湛藍的瓷碗,忽然對顧遙道:“把柳柳要過來吧,我娶她。”

這個決定,真是太出乎顧遙的意外了。

時下不是對貞節極為看中么,先有沈姨娘能另嫁他人,又有袁方要娶柳柳,顧遙有些搞不懂了。袁方笑了笑,笑容苦澀,他說:“顧遙,你不傻,但因為幸運,很少動腦子,便有些天真。”

這是個什么評語!

袁方不管她服不服,徑自道:“我就不行了。我娘是外室,我是主家不認的外室子,既不跟著母親姓,也不跟著父親姓。我娘,就隨便給我定了個姓,把父親的姓,定為字。”

頓了頓,在顧遙恍然的目光中,袁方道:“我應姓方,方孝孺是我大伯。方家被夷十族,連我這個外室子,也在必死之人。為了我一個活著,不知死了多少人,也怕我的身子弄垮了。我娘臨終,讓我為自己而活。為自己而活,便與方家無關。我沒有曲子生子、傳宗接代的責任,也不需要讀書出人頭地。”

“盡管,那是我十歲之前,唯一的興趣愛好和方向。”袁方如是道,目光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