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鄭兩家會面的次日,鄭聰來找顧遙:“三嫂,張大姑娘很好。”
“你喜歡她什么啊?”
顧遙這般老司機大方地問著,青蔥稚嫩的老少年鄭聰,卻紅了耳根。墨跡了會兒,鄭聰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道:“張祜昨日和我說,他一直在努力,要做姐姐的依靠。”
若真如此,倒也還好。
顧遙便道:“那我也不啰嗦了,便去和大嫂母親說一聲,替你提親。”
雖然有些不好意思,鄭聰依舊鄭重抱拳,誠懇地說:“三嫂辛苦。”
顧遙也不客氣,這事,她的確辛苦。成親是在侯府,江氏不中用,世子夫人會負責一部分,但是六禮,卻是顧遙一個人處理。這樣的事顧遙第一次做,中間細節不知道多少,加上時間緊急。是的,時間緊急。算來算去,永樂北征還有兩次,這就意味著,接下來的必定有兩場戰事,鄭聰隨時可能上戰場。
只見的那一面,張冰蓮是個乖巧聽話的,世子夫人便沒有意見。為了給顧遙省事,她在顧遙去見江氏前,叮囑道:“你只說定下張姑娘便是。”
打這馬虎眼,江氏能聽不出來?
事實證明,江氏真的沒聽出來,顧遙無語半晌,回家準備了七八日,方請了官媒去張家提親。
張冰蓮到底還是對這樁親事存了一段心思,惴惴不安多日,聽到鄭家媒人來了后,一顆不安的心,終于落定。看著弟弟歡喜的面龐,張冰蓮與母親商議:“依三夫人的性子,我若成了鄭家人,只怕不好貼補娘家。嫁妝除了公中的,娘這里一兩都別補了。”
大夫人原是富農之女,在張家處于“燕王叛軍”之際嫁進來的,又是青年喪夫,對這些人情往來并不懂。不過,她不懂有不懂的好處,從來不瞎指揮。不會養兒女,便將一雙兒女托給了婆婆。這會兒婚事這些,她依舊不懂,照舊丟給婆婆。
聽了閨女的話,她溫柔淺笑,道:“我聽你祖母的。”
如果老夫人說不貼,那她就不貼,說貼,哪怕要她全部家當,她也不會說一個不字。
張老夫人那里也不著急說話,只道:“總要看鄭家下的聘。”
張家原本以為這事總要一年半載的,哪知,納彩問征之后,鄭家搬出了塵大師,欲將婚期定在六月。怪道鄭家如此著急采納問征,原來是著急成親。可是,六月啊,誰家把親事定在六月!
但鄭家言談懇切,又有了塵大師的旗號,張家老夫人略作思索,點了頭。孫女嫁人可以不在,嫡子成親若還不在,鄭侯這爹便太不近人情了。
得到具體的日子后,鄭侯遣人回來說了句:“知道了。”
來人也是送銀子的。
鄭聰是親兒子,嫡子,這是鄭侯最后一個任務,沒什么不舍得的。來人揣了一疊銀票,約莫五千之數;另外還有宣府的千畝良田。宣府的良田,也抵不過江南的中田,但總歸是那意思。
鄭世子接到東西后,很快算出了價值,沉默片刻后,道:“都送給顧五。”
世子夫人不大明白這意思,替顧遙確認了下:“都給四弟做聘禮的意思?”
“做什么聘禮!萬兩銀子聘禮,比我們當年多了四前兩,還少?”
世子輕哼,說這話時,完全忽略了鄭智這個不正經養子,那也是萬兩下的聘。就在世子夫人以為他又要貼補三房時,世子又道:“給張家那么多聘禮,還不知道回幾個銀子。小四看著傻愣愣的,這點田給他做私房。”
世子夫人就知道自家男人刀子嘴豆腐心,當即道:“這就去辦。今后還說世子待幾個弟弟不好,我定不饒他!”
世子卻道:“很是不必。我待老二和小四確實普通,今后也沒打算改。三弟成家立業便罷了,咱們兩個兒子,將來的孫子,三弟的三個兒子,這些人夠我忙活的,哪有功夫管別人?”
世子夫人:……
顧遙這會兒卻在接待姚飛飛。姚飛飛才進屋,寒香便領著婢女下去,明天就要去下聘,禮單還沒合完,顧遙多急,不言而喻。
她一邊核對著聘禮單子,一邊道:“好姐姐,我這忙得腳不沾地,真沒功夫。待媳婦進門,我保證和你一道打理客棧。現在,我松個口,客棧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暫時不必說與我。”
姚飛飛說:“海棠徹底退出了,你再不吱聲,便又是我一個人忙活了。這不行的,你總要聽聽的。上個月,鄉思總店營業額一萬兩千兩銀子。”
我去,多少?
“一萬二,你沒聽錯,一個月做了過去我們小半年的生意。”
姚飛飛再次肯定,顧遙不得不擱下手中的單子,問:“怎會這么多?”
“這就要問你了啊。”姚飛飛自己倒了杯茶,緩緩道,“你給鄭四爺相親時,世子是不是也去了?他不僅去了,還把客棧溜了一圈,定了大禮堂,請了一幫人吃飯。下面吃喝,上面聽曲兒,自那之后,那幫人輪流做東,大禮堂一日都不曾空下。”
所以,鄭世子這是“一不小心”又扶弟了?
顧遙扶著額頭,道:“好吧,我懂了。你尋思點好物件,回頭代表鄉思送給世子。”
姚飛飛不雅地翻著白眼,道:“還用你教我啊!我這不是想著,你和鄭世子熟稔,知道他喜歡什么,才來找你的么?”
“我怎會知道大伯子喜歡什么?等我有空問下大嫂,再使人告訴你。”
剛好,姚飛飛才走,世子妃便到了。聽了世子妃的來意,顧遙卻有些不贊成,她說:“四弟其實很直的一個人。若是那張冰蓮讓他把這千畝田,倒貼出去呢?”
世子夫人道:“若擔心這個,不如好好教教孩子。總之,萬兩銀子下聘已經很多了,不能再多了。”
鑒于她前一句說的特別有理,顧遙便不再言語,決定讓鄭智好好教教弟弟,教弟弟怎么從媳婦手里坑錢過日子。話雖如此,顧遙卻不肯收東西,反推給世子夫人:“還是讓大哥給四弟吧。”
“他沒那功夫。”
世子夫人代表夫君,毫不猶豫拒絕。后知后覺地認識到這樣說,對世子是種誤解,又解釋:“東西是父親給的,世子只是不反對、并提了個小建議,沒有別的功勞在里頭,很是不必出面。”
顧遙勸不過,只好收了,又問世子喜歡什么。結果,世子夫人大言不慚道:“我喜歡什么,他便喜歡什么。”
顧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