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嬌奴

第2章 求相爺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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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墻之外,洛陽城中,夾道的榆楊上覆著厚厚一層銀白色雪屑。

多日冬雪封路,入目滿是滄茫,割骨般的勁風卷嗜著路上寥寥行人。

飛雪飄搖處,有一輛馬車緩緩駛來,見其規格,便知里中人是三品之上。

彼時側面奔去一人,似瘋似傻,竟以肉身之軀往車板上跳撞,一聲咚響,半個身子攮上了馬車,還震掉了帽冠。

隨從松了韁繩,抽出長劍。

“主子,是個太監,許是失了神智被趕出宮。”

車簾一角被勁風卷起,露出一只黑靴,還有半截被搭在膝上的手腕。

“處理了。”

“是。”

劍落之際,那人一陣哭喊,“相爺!且慢……”

掉落的帽冠下,是松散綁著的發髻,隨著她鼓弄身子往車簾里鉆,一頭黑發盡數瀉下,人則是通身癱軟在這雙黑靴前。

“程風,你男女不辨?”

車外執劍之人微僵,“屬下失職,那……還殺嗎?”

車內的女人聽了這問話,抖得愈發厲害。

“相爺,別殺我……”

她呢喃著抬起頭來,眸含水霧,面色蒼白。

車內人亦是垂眸看她。

那瞳仁如沉寂深潭,不見半分憐憫,可待看清她的慘樣時,有一剎的恍惚,轉瞬即逝。

江蘊不曾察覺,只覺得一顆心沉到了深淵。

如果不是至親的無情,她何至于求到父親的政敵頭上?

蘇明樟……攬政批紅的文臣,更是殺人如麻的奸佞。

他與暄親王走得極近,與太后和江太傅則勢同水火。

淡漠的聲音響起:“不殺你,憑什么?”

江蘊早耳聞,蘇相為人重利,若無價值,定求不得生機。

她深吸一口氣,似下定決心道:“相爺,我愿為證,揭露太后一黨罪行,只求相爺輾轉,救我……”

江蘊說的誠懇,然話落,蘇明樟未答,而是低頭一寸一寸地瞧她身上的痕跡。

眼前的女人半側臉泛紅,依稀可見掌印,唇角破裂,領口微張,撥開她的頭發,頸側還有兩道不淺的齒痕,一看便知是男子所為。

他凝著那些痕跡看了許久,江蘊覺得身為女子的尊嚴又被蹂躪了一遭,兩滴眼淚再也耐不住,相繼滴到了那雙黑靴上。

嗒嗒兩聲,覆在膝上的食指輕微一顫。

“程風,先回府。”

棗紅色的馬兒甩了甩鬃毛上的雪粉,抬了蹄繼續拉車。

江蘊將自己縮到車內邊角處,袖中的手一直小動作不斷,那保養得當的指甲正深深嵌進皮肉中,掐了一處又一處。

隨著時間的推移,藥效已發揮到頂峰,車內又隔了風雪的刺骨之寒,讓她更加難耐,不得不將自己弄疼。

眼看她歇了許久,可呼吸不見平順,反倒越發急促,耳廓一路沿到脖頸的皮膚也由內而外泛起異樣的紅,蘇明樟忽而開口:“用了情藥?”

江蘊呼吸不穩,不想多言,只輕聲“嗯”了一下。

“我幫你。”

“什么?”

江蘊驚愕。

身前人一襲錦袍金帶,端的是肅穆威嚴,根本不像是會委身當解藥之人。

可江蘊看他不是玩笑之態。

她緊張道:“我忍一忍就好,不勞相爺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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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樟神色一成不變,語調間也無波瀾:“忍要忍到明日,我幫你只需半個時辰。”

江蘊:“我可以忍到明日。”

蘇明樟道:“我沒理由等你到明日,你這樣,交代不了事情。”

“相爺,我……”

“吁——相爺,到了。”

她的話被打斷,蘇明樟起身下車。

江蘊撩起一角車簾看他的背影,勁風無律,灌進他的衣袖里獵獵作響,高門宅邸前,他止了腳步,長身玉立。

門里門外漸露華貴,襯著他身上說一不二的氣勢,江蘊攥著袖口,躊躇著不敢下車。

半晌聽不見身后動靜,蘇明樟招手喚來程風,命令道:“扛下來。”

程風做事雷厲風行,掀了車簾后一拽一扛,江蘊就被腦袋朝下的扛到肩上,跟在蘇明樟身后進府。

“相爺,我能忍,真的能忍……”

“相爺……”

江蘊倒掛著懇求,近乎要哭出聲來,然無人理會。

府內有蓄水的大缸,冬日里上面結了一層薄冰,里面嵌著霜花。

蘇明樟走到缸邊,側身拔劍,用劍柄底端重敲了兩下,冰面四碎。

“扔進去,半個時辰再撈。”

江蘊本還在胡亂蹬腿,聽到這話,卻不掙扎了,還伸手尷尬地將嘴捂住。

原是這樣幫她……

程風將她往里一扔,缸中溢出一圈冰水,鉆心刺骨之寒頃刻襲來,江蘊的臉色唇色霎時慘白,但體內的燥熱不適也隨之煙消云散。

極寒極熱,她總是要受一個。

這樣去藥效,能快不少。

但其實……請個郎中來扎兩針散熱,才是見效最快的,只是那并非蘇明樟的行事風格。

江蘊臉上睫上都是被濺起的水珠,剔透晶瑩,她抹了一把臉,見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說半個時辰,蘇明樟就真真凍了她半個時辰,一分也不少。

熬到程風來撈她時,江蘊已經不人不鬼,險些僵死過去。

隨后她一身濕漉漉的被拎到蘇明樟身前。

許是凍的久了,一進這燒著暖炭的屋子,她鼻腔發癢,閉眼重重打了個噴嚏,將唾沫星子灑了他一桌案。

她腦子一時混沌,見失禮如此忙就跪下身去,可才跪又起,拂了衣袖去擦,偏生衣袖沒瀝干水,將桌案越擦越濕,她只好再悻悻跪下。

蘇明樟始終未發一言,靠在太師椅上觀其慌亂之態,直到她安靜下來后才開口。

語調淡淡:“是何身份,要揭露太后和江氏什么罪責?”

江蘊言簡意賅,顫聲答道:“是江太傅之女江蘊,亦是后宮江太妃。

太后和江家假稱我有孕,迫我懷上假皇嗣,阻攔暄親王繼位,以此奪權。”

此番話一出,蘇明樟微怔。

后宮太妃有孕一事,他本就疑心。

先帝多年來唯有一女,到了病榻纏身之際卻能留下一子?

如果沒有這碼事,弟承兄業,如今暄親王應已經登基,而不是由太后代為掌權,美其名曰幫未出生的小皇帝守江山。

可此時,眼前女人竟說自己就是江太妃,還可憐兮兮他相救。

蘇明樟陡然凌厲起來,語調微揚,帶著些戒備:“你說你是江氏?”

“是。”

他輕捻了一下手指,一個眼神過后,程風的劍已經架在了她后脖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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