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那幾株梅花多漂亮。”
幾個圍著蜀錦斗篷,戴著觀音兜的少女,扶著小丫頭的手在花園里賞景,她們的身后另有幾個仆婦打著青綢油傘,其中一個略顯圓潤的小姑娘指著遠處盛放的紅梅道。
正在賞雪的親家小姐廖蓉聽了,回頭笑道:“箬妹妹若是喜歡可以折幾枝回去插瓶。”
“不用了。”五姑娘梁云箬語氣淡淡的。
落在最后的四姑娘梁云筎卻拍手稱好,她跑過去親熱地挽住廖蓉,“蓉姐姐,不如我們把插好的瓶花進獻給祖母,她老人家一定會喜歡的。”
廖蓉欣然應允。
她本意正是如此,自然愿意借花獻佛,只是礙于客人的身份不好直接開口罷了。
“四小姐想得真周到。”一旁打理花木的媳婦笑道。
“四小姐可真孝順。”看守園門的婆子也上前贊道。
隨侍的婦人們爭相稱贊。
梁云筎聽了眾人的夸贊不由喜上眉梢。
“一群只會奉承的小人。”梁云箬暗暗翻了個白眼,將云筠拉到一邊,“三姐姐我們離她們遠一些,不耐煩看她們。”
云箬挽著云筠順坡而上,去了坡頂的秋熙亭遠眺賞景,立刻有隨侍的丫鬟垂下遮風的卷簾,將錦褥鋪在亭中的石凳上,又在石桌上布下茶壺茶杯,兩個小姑娘捧著手爐,一面品茗,一面賞景。
梁云箏笑著搖了搖頭,吩咐自己的丫鬟春茴去取折花的物什。
章祿英在亭下暗處巴望片刻,悄悄走到云筠身旁殷勤俯就:“筠表妹我們來玩猜枚吧!”語氣十分的小心仔細。
英表哥什么時候來的,竟沒人知道。
云筠把頭低了,心里慌慌的,不知如何推拒才好。
章祿英緊緊盯著她,眼睛一眨不眨,只見筠表妹低垂著頭,似羞,又似惱,漆黑濃密的眼睫輕輕顫抖著,實在惹人憐愛。
云箬見英表哥心中只有一個筠表妹,眼里何曾有她們,不禁促狹的笑了笑,偏就不讓他如意,遂高聲喚坡下的云筎:“四姐姐,英表哥要跟你玩猜枚呢!”
云筎聞言拉著廖蓉喜滋滋的爬上坡來。
云箬得意地攜了云筠的手慢慢步下亭子。等離得遠了,云筠方輕輕松了口氣。
章祿英急得直瞪眼,又無計可施,只得垂了頭陪著云筎玩起猜枚。
廖蓉的視線在她們之間流連,面帶審視。
幾人在花園里逗留半日,會齊了同往上房問安。
云筎率先進屋拖鞋便上了榻挽著梁老夫人的胳膊把廖蓉夸得天花亂墜。
梁老夫人看著擺在案幾上的瓶花感慨道:“二房那兩個丫頭又何曾送過我這個祖母什么,還不如一個外來的嬌客貼心,不過是白養著罷了。”
方嬤嬤低聲道:“是親家蓉小姐蕙質蘭心,比旁人聰明體貼,您是這府里的老祖宗,她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姑娘又沒了生母,她不巴結您巴結誰去。”
梁老夫人細細品度片刻,點頭道:“那丫頭是很懂事,又沒了生母,怪可人疼的,日后就與她們姊妹一樣的分例罷!”
方嬤嬤笑道:“能入了您的眼是她的福氣!”
給梁老夫人請了安,互相廝見過,眾人歸了座,丫鬟們斟上茶來。
梁老夫人歪在榻上徐徐道:“過兩日是你們長姐云箢的生辰,又是她在家的最后一年,我出銀子替她做生日,你們眾姊妹好好熱鬧熱鬧。”
眾人紛紛湊趣,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如今正逢年下,梁老夫人知廖夫人與戚氏婆媳忙碌,又素喜高氏言談喜慶,遂命人去喚高氏。
恰逢筌二爺房里的屏蘭被診出喜脈,高氏心里不爽快,正與筌二爺使小性兒。
“不過是個玩意兒有什么好氣的!”筌二爺伸手去解她衣襟,剛解開了鈕子,忽聞梁老夫人傳喚,筌二爺此時松了手也不是,不松又不是,頓覺掃興。
高氏嗔怪地瞪了筌二爺一眼,將筌二爺不老實的手推開,又自扣了,吩咐守在外面的丫頭子:“轉告來人,我就去。”
門外一個小丫頭答應一聲去了。
筌二爺哪里肯放手,摟緊了高氏又甜言蜜語地哄了她幾句,見她惱意已散了七八分,這才放了她去。
高氏臉兒紅紅的來了,梁老夫人將前言又說了一遍,自己捐資三十兩交與她置酒戲:“你辛苦一日,幫著你大妹妹操持操持。”
有賣弄的機會高氏自然愿意,又嫌家里這幾個人排場太小,府中歷來的大操大辦又與她沒什么干系,何不就借著這場東風呢!
她當即又添了二十兩,湊趣道:“既如此倒不如把親近人家的兄兄弟弟姊姊妹妹都下帖子請來,讓她們也盡盡情誼,為咱們家大姐兒好好慶賀一番。”
眾人聽了紛紛稱贊:“還是二嫂子的主意好!”
梁老夫人聽著更為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