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0刀尖上的較量（二）

99軍騎兵營和日軍騎兵第17大隊的相遇。就像是一出戲劇

最初的時候，雙方都沒有發現對方的存在。小野良三中佐選擇了從新臺子的東側的小山腳下通過，而楚雄飛則認為日軍會從新臺子的西側的平原撲過來，于是雙方的一千多名騎兵形成了兩條長龍，一路自北向南，一路自南向北繼續飛奔著。

整個新臺子被大隊的騎兵圍的嚴嚴實實，村里面的老百姓被這些騎在馬上的殺神嚇得躲在家中、禁閉屋門連大氣都不敢出！

如果局勢就這樣一直發展下去，99軍騎兵營和日軍騎兵第17大隊就將擦肩而過，楚雄飛和小野良三中佐的那場血戰也會不復存在。

最終打破平靜的人叫季春生，今年二十一歲，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從去年秋天開始，每天都會有好多外地人經過新臺子往河南去，季春生聽這些外地人說幾年前占了東北的小東洋又回來了，政府在北邊和南邊調集了上百萬大軍和小東洋拼命！不過好像還是打不過人家。

鄉下人不關心國家大事，他們更關心自家地里面的莊稼長勢好不好。這些外地人整天聚在一起談論的事情，對季春生來說和鎮上茶館里面說書先生講的三國故事沒有任何區別！不管是北平還是上海，季春生都沒有去過，他也不想去！

季春生這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淮河對岸的蚌埠城，而且他并不覺得那里有什么好！一頭黃牛在新臺子只賣20塊錢，到了蚌埠卻要花上50塊！就連街邊的肉包子居然也敢賣五分錢一只，季春生當時真想沖著那包子鋪伙計的臉上吐一口痰！

欺負鄉下人么？老子在村里面也吃過地主家十幾道菜的大席面！當時隨的禮錢才不過五毛！

城里面的包子怎么就這么金貴？難道包子餡用的是龍肉嗎？

所以在季春生的心里。丟了北平和上海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兩個肉包子賣的更貴的地方嗎？

時間一晃就到了37年年底，經過季春生家門口的外地人一天比一天多，村里面好多人kao給過路人賣吃食發了家，季春生也很想賣五分錢一個的包子給這些城里人，可是因為家里面的地太多，又顧不到人手，他只得作罷。

從冬天開始就不斷得有老總來村里面拉壯丁，新臺子的壯勞力現在已經所剩無幾，由于沒有能下地的勞動力，地主只能便宜季春生，他家現在種的地比秋天的時候要多了好幾倍，季春生沒想到打仗還能讓他的到這樣的好處，所以不管他家幾個從城里面跑回來的親戚怎么說，季春生都不肯離開新臺子到河南去，他要好好的伺候手里面的地，來年多打些糧食，沒準就能說上個媳婦

臘月的時候，小東洋已經打到了南京，聽說政府里面的大官都跑到了武漢，現在守著南京城的是個叫做黃浩然的將軍。

季春生能夠記得這位將軍的名字是有原因的，在那段日子里面，從南邊逃過來的人一說到小東洋總是咬牙切齒，而在提到政府的時候就會變得捶胸頓足，只有在談起那位黃將軍時，那些人才會換上一種態度，就像是在說廟里面的神仙！

整個冬天季春生沒少聽那位黃將軍打小東洋的故事，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黃將軍就像是三國里面的趙子龍一樣。有萬夫不當之勇！既然是這樣的常勝將軍鎮守著南京，季春生就更不擔心了！他每天都倒在炕上盤算著來年的收成，要不是實在忙不過來，季春生真想把村里面剩下的那些沒有人種的地都包下來！

可是正月一過，所有的事情都變的有些不對勁了！先是過路的人多了些操北方口音的，然后是村里面的地主拖著大小老婆跑了。漸漸的，新臺子的村民也開始向西遷移，再之后，淮河岸邊開始打仗，整天的放槍放炮！很是嚇人！于是季春生也有些拿不準主意了！

聽隔壁的教私塾的張先生說，南邊的小東洋已經打過了淮河，北邊的則到了兗州，新臺子現在算是前線！曹老集和八大集都駐了軍，帶兵的就是那位守南京的黃將軍。

季春生當時忍不住問張先生，不是說那位黃將軍戰無不勝，把小東洋打得稀里嘩啦嗎？怎么現在他人到了淮河以北？那南京現在是誰在鎮守？是不是換了比黃將軍更能打的將軍？

聽了季春生的問題，張先生的眼睛瞪的比牛眼還大！然后說了一大堆季春生聽不懂的之乎者也，最后張先生告訴季春生，南京城已經丟了！小東洋把南京城里面的十幾萬人全都殺光了，那些東洋人不但喝人血吃人肉，還把死人的皮扒下來當衣服穿！

張先生說的言之鑿鑿。不由得季春生不相信，他當時就覺得天塌了下來！

季春生也想跑，可是他實在舍不下伺候了大半年的那些地！從走出張先生家的那天起，季春生在炕上想的事情就變成了小東洋什么時候會打到新臺子來。

今天早上季春生下地的時候，見到許多帶著鐵帽子的大兵往南邊趕，他害怕極了，趕緊跑回了家。到中午的時候，季春生再次走出了村口，這一回，他看到的是血紅的膏藥旗！

季春生知道膏藥旗代表的就是小東洋，這半年多的時間，已經有無數人給他說起過，于是季春生趕緊又跑回家躲了起來，然后不停的求菩薩保佑不要讓這些小東洋進村來喝他的血吃它他的肉。

也許是菩薩顯了靈，小東洋真的就沒進村！后來季春生壯著膽子跑到村東頭望了一眼，結果這次他看到了好多騎著馬的小東洋！

季春生哪里見過幾百匹戰馬同時奔騰的場面，驚慌失措的他直接從村東頭跑到了村西頭，結果又迎面撞上了99軍騎兵營！

我的天爺！又是騎在馬上的小東洋！這回死定了！見自己好不容易出了虎穴又入狼窩，季春生索性站在原地閉上了雙眼，等待著他的死亡！

騎兵一連連長蔣在斌及時的扯動了手中的韁繩，他的戰馬一下子從季春生身邊掠了過去！完成減速之后，蔣在斌拔馬返回，然后大聲吼道：“你不要命了？瞎跑什么？”

突然從村子里面沖出來的季春生也讓騎兵營吃了一驚，他們不明白這個老百姓為什么要一頭扎進騎兵營奔馳的馬隊當中！要不是楚雄飛的殘酷訓練使騎兵們的反應變的十分迅速，恐怕季春生當場就會被踩成肉泥！

咦！？小東洋怎么會說中國話？

季春生慢慢的張開了他的眼睛，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名帶著鐵帽子的軍爺！

季春生認得這種黑黑的鐵帽子！這些騎馬的人不是小東洋！可算是逃出來了！

“軍爺饒命！軍爺饒命！我還以為你們是剛才的東洋人呢！”

說完季春生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蔣在斌聽季春生說他剛才見過日本人，心中頓時一凜！趕緊追問道：“你在什么地方見到日本人的？快說！”

“東東東邊！”

蔣在斌的態度讓季春生有些慌張，他說起話來也變得有些結巴。

“別慌，大兄弟。你慢慢說村東頭有多少日本人？你有看到了些什么？”

說這話的時候，蔣在斌已經翻身下馬走到季春生的面前扶起了季春生，蔣在斌盡量壓抑住他內心的焦急，將問題問的婉轉一些。

“有好多，一眼望不到頭，都騎著大馬，正打村東邊過呢！”

沒錯了！那一定是小野良三的騎兵第17大隊！蔣在斌立刻命令部隊停止前進，然后派人去找營長楚雄飛。

99軍騎兵營靜止下來之后，新臺子東面傳來的戰馬奔騰聲變得清晰可見，騎兵營的官兵們紛紛握緊了自己手中的武器，他們的心臟開始狂跳！

和日本騎兵一決雌雄的時刻，到了！

楚雄飛趕到之后又詢問了季春生一些事情，特別是在日本騎兵的前進道路上有沒有什么制高點和山坡，他打算好好利用一下地利。

季春生不愧是在新臺子呆了二十多年的當地人，他對新臺子周邊的地形可以說是了如指掌，季春生告訴楚雄飛，在前面確實有這么一塊小山坡，地勢比日本騎兵現在走的大路遙高上一些，而且可以繞近路趕過去，楚雄飛的騎兵可以從山坡上居高臨下直接沖到大路上去。

楚雄飛當機立斷，命令騎兵營后隊改前隊直接繞到日本騎兵的前面去，一連長蔣在斌和季春生兩人共一騎，在前面帶路。

師團長獲洲立兵中將給小野良三中佐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追上添田孚大佐的步兵第116聯隊。命令116聯隊撤軍。如果小野良三中佐趕到的時候添田孚大佐已經陷入了第25集團軍的重圍，那么騎兵第17大隊的任務便隨即改變為從攻擊116聯隊的中國軍隊背后出擊，為116聯隊殺出一條生路！

小野良三中佐幾乎可以肯定，他的騎兵第17大隊將面臨的局面是后一種。陸軍的陋習，小野良三中佐太清楚了！

“大隊長閣下！這里的地形有些古怪！我們是不是應該換條路走？”

說話的秋野少佐是小野良三中佐手下的三個中隊長之一，秋野少佐發現在前方道路的兩邊開始出現一些山坡和丘陵，這樣的地形，很容易遭到伏擊，于是他提出了改道的建議。

“秋野少佐，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你應該相信你的戰馬！即使真的遇上了支那人的伏兵。你胯下的盎格魯諾爾曼馬會帶著你沖出重圍的！”

日本騎兵基本上都是使用盎格魯諾爾曼馬，規定騎兵用馬的標準身高（馬肩胛骨到前蹄之間的垂直距離）為153厘米，體重460公斤左右，無累贅之肉，每一匹都價值不菲！

軍馬是日本陸軍中僅次于火器的重要兵器，而且是活兵器！日本陸軍師團編裝的兩個中心支柱就是人跟馬。

在日本騎兵部隊中，戰馬的數目更是要遠遠多于騎兵的數量，日軍的騎兵大隊中只有一名軍醫，但獸醫卻有兩名。騎兵宿舍只有在晚上才有人站崗放哨。而馬房卻整天都有人在看守。每天早上起床后騎兵們就要去馬廄牽出自己的戰馬進行梳洗，并且給馬喂早飯。如果戰馬不吃飽騎兵們就不能夠吃早飯！作戰時騎兵們吃的是冰冷的飯團，而喂給戰馬吃的卻是干燥過的精飼料！也就是說在騎兵部隊里面，馬要比人精貴。

小野良三中佐的回答讓秋野少佐立即閉上了嘴巴。軍馬對騎兵來說就像是他們的伙伴一樣，秋野少佐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伙伴！

“大隊長閣下！前面不遠處發現中國騎兵！”

聽到前衛部隊發現了中國騎兵，小野良三中佐立刻抓起胸前望遠鏡，當他看清了那十幾個慌慌張張的身影之后，小野良三中佐lou出了不屑的表情！

這些騎在馬上的支那人也能算是騎兵？小野良三中佐根本就沒有在他們身上看到一件像樣的騎兵裝備！那些極為夸張紅色的馬鞍，應該是滿清時代的產物吧？還有那些人背上的步槍，居然是長桿的德國毛瑟！這樣的武器能夠在騎戰中發揮出威力來嗎？說白了這些支那人不過是騎著馬的步兵而已！

馬鞍、騎槍和馬刀被稱為騎兵的三家寶，日本早已完成了騎兵裝備的式化，而這些中國騎兵，卻還停留在原始階段！

早在明治初年日本陸軍便購入了法國輕騎兵的騎兵馬鞍以及匈牙利馬鞍用于騎兵部隊的訓練和建設，后來更是研究出了經典的“三〇年式軍鞍”。這種適合東方人矮小身材的騎兵馬鞍在派往中國東北的日本騎兵中因方便長途騎乘而受到了廣泛好評。使用此騎兵馬鞍的日本騎兵在和俄國哥薩克騎兵僅有的數次交手中均表現出色，未占下風。日俄戰爭之后，日本又在三〇年式騎兵馬鞍的基礎上進行改良，研制出了一四年式騎兵馬鞍。

現在騎兵第17大隊使用的就是這種一四年式騎兵馬鞍，它至少比中國騎兵使用的馬鞍先進了幾十年！

至于騎槍，騎兵第17大隊更是占據了絕對的優勢！由于騎兵在馬背上需要前后左右靈活的活動。日本陸軍將38式步槍短縮后制成38式騎兵步槍。38式騎兵步槍成為日俄戰爭后日軍騎兵的標準裝備。這種步槍可以掛在馬鞍上，攜帶容易，作戰的時候使用起來也非常的簡便，而中國騎兵呢，由于毛瑟步槍的長度過長，他們只能將步槍背在身后，打仗的時候的從身后取下來，不僅速度慢而且不易操作，唯一的優點是，裝上刺刀之后可以當長矛用！

“就不能給我幾個像樣的對手嗎？這樣占據了絕對優勢的戰斗實在是太無聊了！秋野少佐，你帶領一個騎兵小隊去消滅那些支那人！我們得告訴支那人。并不是騎在馬上就是騎兵！”

“哈伊！”

得到命令的秋野少佐帶著一個騎兵小隊沖了出去，他們的出現顯然是驚嚇到了山坡下面的中國騎兵，也許是慌不擇路，這些中國騎兵居然沒有順著山坡下的道路逃走，而是選擇了騎馬往山坡上跑！

小野良三中佐很虛偽的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告訴他的部下們他不然觀看即將發生的一場屠殺。

“圍上去！用馬刀撕碎這些支那人！”

戰馬上的秋野少佐浩瀚的很大聲，他早已看出這些中國騎兵遠遠不是他們的對手，在秋野少佐發動攻擊的時候，這些中國騎兵大多數人都選擇了逃跑，即使是舉起步槍還擊的，也是無一命中！

秋野少佐很喜歡這樣的獵物，他要在騎兵第17大隊的上千名官兵面前展示他的殘酷和冷血！這些中國騎兵是再合適不過的“道具”了！

漸漸的，秋野少佐和他的獵物離的越來越近，盎格魯諾爾曼馬的速度優勢顯lou無疑！雪亮的馬刀被舉了起來，下一秒鐘，秋野少佐將讓這些馬刀嘗到鮮血！

騎著蒙古馬的中國騎兵逃到了山坡頂上，然后消失在了秋野少佐的視野里，秋野少佐并不擔心中國騎兵利用這段居高臨下的距離加速沖刺拜托他的騎兵小隊，和矮小的蒙古馬比起來，盎格魯諾爾曼馬顯然更適合高速沖刺！

如果中國騎兵的指揮官從一開始就打算用這種方法逃走，那只能說明秋野少佐的對手是愚蠢的！這些門外漢！他們自己逼著自己走上了絕路！

“加速！沖上去！讓我們結束這場鬧劇吧！”

秋野少佐催動胯下的戰馬爬上了小山坡，他準備用一個比較英武的架勢帶著他的騎兵小隊飛奔而下去收割人命，可是映入秋野少佐眼簾的卻是至少500名端著步槍向他瞄準的中國騎兵！

一陣排槍過后，大地開始震動！小野良三中佐簡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他看到山坡上的日本騎兵一個接一個的栽下馬來，然后是大隊的中國騎兵像潮水一樣席卷而下！

小野良三中佐看到一名魁梧的中國軍官騎著戰馬從秋野少佐身邊掠過的時候揮舞著大刀順勢一劈！秋野少佐的頭顱飛到了空中，然后落在大隊的騎兵中間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