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葫

第四章 元神何物(六)

“我還是先躲一躲罷,看看風頭火勢,再出來見人。”

焦飛性子伶俐,心腸也不壞,他想到了這一點,也怕觀主和他的兩個徒弟受到牽連。急忙去尋這道觀中的三位主人,沒想到原本懶的絕對不肯出門的師徒三人,早就不知去向,到讓焦飛好一陣驚異。

耽擱了這一會功夫,忽然有一道光芒,灼灼如日,從追去的方向折返了回來。焦飛看出勢頭不好,連忙捏了隱身法,穿墻就走。他才鉆到了道觀隔壁的人家,就聽到電光雷耀之聲,道觀中傳來了房倒屋塌的隆隆震動。

“這人卻是手辣的緊,居然也不問一聲,就下這般殺手。幸虧道觀中此刻已經無人,若是有無辜者,豈不是被他也害了?也是,這些修道人的心目中,凡人就像是螻蟻一般,管他什么有辜無辜,這世上又不見得真有什么天譴。”

焦飛平素熟讀的諸般神怪志異的小說中,有三十三天,十八層地獄,天皇,地府,西天佛陀,海外神仙。但是他師父藍犁道人卻言道:“神仙也是凡人做,哪有人能練就那般大法力,把天地都納入掌中?況且我輩修真之士努力修煉,尚自顧不暇,縱然練就通天徹地的大法力,也自管逍遙,怎會有興趣管世間凡俗的生老病死?”

“數萬年前人族還未出現在大地之上,這片天地倒是有天生天養的上古神魔,法力神通不可限量。但是它們不是自己爭斗不休,就是殘殺其他生靈,數十萬年前就隕落的干干凈凈。就算它們尚有幸存,想的也是如何把大地上的生靈滅絕,這些只知道爭斗的上古神魔,更不會組建甚天庭地府。”

“至于釋家佛門的極樂天,也只是他們祖師開辟的一處洞天罷了。非是真正修煉到了阿羅漢境界以上的佛門弟子,根本不得其門而入,才不會接納那蕓蕓信徒。”

這番言論,甚是顛覆焦飛心中認知,不過他后來細細揣想,倒也覺得不錯。凡人修煉成仙,長生不老,對凡俗世間之物,就再也無需索求,當然也就另有一番心態。

至于世間所傳,道德,功德,天誅,天劫,魔頭諸多牽強附會的說法,藍犁道人更是斥為無稽。他告訴過焦飛,長生之門只看你有否大法力一腳踢開,至于你做惡,還是做善,修煉的是道家正宗,還是神宗真傳,甚或旁門妙法,佛宗神通,都跟是否能修至長生,沒有半分干系。

因此修行之士,有善心為懷,拯救蒼生者;也有任意所至,隨自己心意做事的狂徒;更有心腸狠辣,把世間蒼生當做豬狗,隨意拿生魂來祭煉法寶的大奸大惡之徒。但只要這些人得有長生之道,天資過人,心智又堅毅,皆能修成長生。

焦飛可不敢想,跟這人分辨,自己只是遵從師父叮囑,生平沒做過壞人,希翼對方網開一面。這個時候,還是有幾手法術傍身,來的更貼靠些。

那道光芒煞是強烈,在道觀上環飛了一圈,連續發下雷霆,直到把道觀轟的半間瓦片也不存,地面都下陷了老大一個深坑,這才似乎有些怏怏的拔空而起,直奔東南方向離去。

焦飛再等了一刻,又有幾道光華折轉回來,看到道觀這般樣子,略加盤旋,先后離去。焦飛等了一夜,也不見師父回來,更不見觀主師徒三人,倒是天色放光明之后,蘇環偷偷的趕了回來。焦飛生怕她被人看破形跡,連忙從藏身處出來,把蘇環拉過一旁,到了他躲避的那戶人家。

這戶人家不知干什么去了,房間內積滿了灰塵,至少有三四年無人居住的模樣,焦飛用法力清掃了一遍,暫時做個落腳地點。這里距離那道觀,不過隔了一條小街,有什么動靜,也可及早看到。

蘇環見到道觀變成這個樣子,心中著實駭然。她在十萬大山修煉,雖然山中也有年侯深遠的精怪,還有禾山道等獨霸一方的門派,卻從無人展露如此法力,輕易便弭平這般大的一座院落。還把地面轟的坑凹處處。

一直到被焦飛拉到了那戶人家內,蘇環兀自有些震驚未過的模樣。這女孩兒有些后怕的問道:“焦公子,這些可是晚上爭斗所致么?”

焦飛把昨夜的事情略微一提,卻并沒有說起,有數十道行高深之人追殺藍犁道人的事情。怕蘇環聽了更加驚恐。

“蘇環姑娘,我要在這里等師父回來,只怕最近都有些艱難,要不你還是回去十萬大山,等我修成了法力,再去找你。”

蘇環連忙說道:“也許蘇環法力不濟,不過緊要時也能派上幾分用場。還是留下來幫忙公子,縱然有甚危險,我也愿意跟公子一同度過。”

焦飛勸了幾句,也就不在勸說。他內心也有些祈盼,能有個人留下來陪他。要知道焦飛也不過是十幾歲的一個普通孩兒,這次跟了藍犁道人逃家,還是第一次出遠門,心中不無忐忑。況且他雖然修煉了黑水真法,但是掄起法力來,遠遠不如蘇環這有五百年道行的蛇精。

他能贏了王道緣,姚開山師徒,十之八九是因為所習道法精妙,遠在禾山道的法術之上,又仗著有心算無心,這對師徒都是粗俗大意之輩,這才一舉得手。若是跟這兩師徒平手相斗,焦飛便有十條性命也交代了。

焦飛心中思忖了一陣,對蘇環說道:“不瞞蘇姑娘,我師父這次來長安有什么事情,我這座徒兒的也不知道。只是看他老人家那般謹慎,只怕此事極為重要,所面對的敵人,都是他老人家的那個級數,非是姚開山,王道緣之流可以比。我這就分你幾件禾山道的法器,不過未到緊要關頭,不可輕易動用,這些法器恐怕不是那些人的對手,他們只要稍微動一下手指,我們恐怕就化為齏粉了,只算是聊作備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