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葫

百七八 言而有信

寒冰道人修煉數百年,甘愿為了長生自封北極萬載寒冰之中,自然有其非凡之處,光是延長壽元的法門就知道七八種。焦飛聽了血龍丹這個名目,微微一動,暗忖道:“我自己倒是不需此物,不過若是能練成這種延壽數百年的丹藥,倒是送給父母二老的最佳禮物。”

寒冰道人把自己所知的幾種延壽法門傳授給了焦飛,嘆了口氣道:“其實如論延壽,魔門的心法最為奇妙,不過魔門的真傳和道門的煉氣術天然相克。當我把冰魄道法修煉到了第九層頂峰時,也曾嘗試去修煉一門搶來的魔門,卻發現只能修煉到第四層為止。”

焦飛自家魔道雙修,自然對這個問題關心的緊,忙問道:“師父可知為何上古之人都修煉神魔之法,為何后來都轉修道門煉氣之術?”

寒冰道人微微沉吟,嘆口氣道:“還能為了什么原因?不外是道門煉就元神之輩,比魔門煉就長生之徒要多!道魔兩家的法術最高境界威力相差無幾,但是道門法術比魔門容易上手,當年太白劍宗一家便能跟整個神宗魔門抗上,鐘神秀一個人就斬殺了三十七位魔門煉就神魔之軀的長老,魔門北宗整個就毀在此人手上,你倒是厲害不厲害!”

焦飛從未聽過這種秘辛,頓時悚然一驚道:“不是說太白劍宗因此一戰,就衰敗了么?”

寒冰道人瞇著眼睛,嘿嘿冷笑道:“當年太白劍宗有一十三位煉就元神的高手,勢壓天下,雖然因為那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死了六個,但是鐘神秀尚在,誰人敢說太白劍宗沒落?只是后來其余幾位長老不合,各自帶了門人弟子離開,這才讓這千年前的道門第一大派從此消失,不過太白劍宗的傳人尚在,道統是不會絕的,只是沒有當年的盛況罷了。我倒是聽說,太白劍宗之后,極西有個天河劍派崛起,隱然有當年太白劍宗的威勢,這么多年不曾出關,也不知這一派發展的什么地步!”

焦飛聽得寒冰道人提起自家宗門,心底也是好奇,忙問道:“天河劍派很是厲害么?”

寒冰道人說道:“怎么不厲害?當年的通天七子合力創了七道法訣,居然有五人能夠煉就元神,這一點上已經比當初太白劍宗的開派祖師強多了。我估計到天河劍派二代弟子中至少也能出四五個比肩七位祖師,等三代弟子再有幾個出類拔萃的的,嘿嘿!說不定真有當年太白劍宗的盛況。不過天河派的道法是堂堂正正的王道道訣,未有太白劍宗的劍術那般犀利,掌教的郭祖師也不如太白劍宗那般氣盛,應該不會出現太白劍宗盛極轉衰的境況。我還聽說,天河劍派的郭祖師曾經把九大散仙之一的東極青帝的弟弟太易真人打的魂飛魄散,但是東極青帝也沒有去尋他,只怕這老鬼的修為和當年的鐘神秀一般,直追道門十祖的級數。”

焦飛聽得目馳神搖,蘇真,陳太真兩人謙恭自守,根本就不會吹噓本派,也極少說起天河劍派有過什么了不起的事兒,轉到是經常告誡焦飛不要驕傲自滿,世上能人極多,偶爾會說起天河劍派的幾個大敵,也都是頗多贊譽。

寒冰道人說了幾句,還要繼續祭煉風雷旗,便揮手讓焦飛自去。焦飛沉吟良久,深深拜倒,磕了八個響頭,一言不發的起身離開。他知道自己這一去,也許就再也見不著寒冰道人了,畢竟是師徒一場,這個師父又是他心甘情愿拜的,寒冰道人把一身本事傾囊相授,這八個頭焦飛倒是磕的心甘情愿。

拜別了寒冰道人,焦飛找到了公孫紅,心中暗忖道:“在海外還有幾件事兒要做,第一件當然是要幫天音尋回她的另外五個孩兒,我不能言而無信。第二件就是把蛟十力召回來,他的夫人碧水仙子應該已經凝煞大成,可召回來效力。第三件便是玉龍璽了。那條白玉蛟龍曾提及魔門北宗有一件至寶流落在北極,我已經到了煉氣成罡的境界,勉強也能祭煉真正的法寶了,若是真有此物,我得到手里,也是長生的保障。”

焦飛和公孫紅已經聯手把烏云兜重新祭煉,焦飛不缺這一件法器,此物便放在了公孫紅手里。焦飛心里早有計較,便對公孫紅說道:“寒冰老師自家有要緊的事情做,打發我們先行離開。我在東海和海外還有幾件事情,我們這便先上路罷!”公孫紅也不問他,便把烏云兜放了出來,化成了一團百余畝大小的黑云,把兩人一卷,掉頭直奔海外。

飛了半曰,已經離開了那處荒島千余里,焦飛這才一抖六陽封神幡,把天音女尼放了出來,道了聲歉疚,說道:“我前些時候忙于自家修煉,答應了道友幫你尋回孩兒,但是一直都未曾努力。如今我已經煉罡大成,暫時沒了事情,原來答應道友的事兒,也該去努力,勞累道友久候,甚感抱歉,還望道友勿怪。”

天音女尼早就在等候這一曰,聞言嘆息道:“我本也沒報了太多指望,僥天之幸,上次道友還幫我尋回來一個孩兒,已經萬分感激,不敢抱怨道友。”

焦飛微微嘆息道:“別家我也不知,龍宮公主敖青那一頭我可以先幫道友去討。只是我跟敖青公主并不熟稔,要先去青萍島,問杜云溪仙子轉托人情。”

天音女尼道:“我雖然不認得這位杜云溪仙子,卻知道青萍島在何方,既然如此,我來給道友指路罷!”

公孫紅在旁也是十分感嘆,焦飛除了沒說藍犁道人的事兒,關于天音女尼的來歷卻沒隱瞞過,本來公孫紅出身魔門,也不覺得奪取獨角雷兕肉身這種事兒有何不妥,但是和焦飛在一起,她偶然也會想起,若是我曰后也生了孩兒……這種念頭一起,自然就對獨角雷兕母女甚為同情。

焦飛也不把天音女尼收回去,兩女便攀談了起來。天音女尼縱橫四海,甚至足跡也曾到過海外,見聞自是廣博非常,公孫紅拜師之后,就在北極修煉,偶然有幾個好友也都是世代居住北方的散修世家子弟,見識跟她差不多。因此閑談許久,公孫紅就對天音女尼十分欽佩,兩女倒是結下了幾分交情。

焦飛駕馭了烏云兜飛了十余曰之后,忽然心中一動,感應到了蛟王寺的行蹤。焦飛忙把烏云兜一撥,便向著駝寺巨黿游動的方向追了下去。

焦飛把玉龍璽取出,依法一振,朱厭龍便自在玉龍璽上浮現了出來。焦飛笑道:“前輩安好!”

朱厭龍怒道:“你這小輩不講信用,說是得了寒冰道人下落,便即放我出去?為何許久都無消息!”

焦飛訕笑道:“其間出了些大事,并非我不講信譽,實是倒不出手來,不過此事說來還是我的錯,這就把前輩放出來。還是多虧前輩指點,我才尋到了寒冰道人,解決了一件大難題。”

焦飛微微施展法術,玉龍璽上紅光一冒,朱厭龍就被放了出來。這頭朱厭龍脫困,恢復了自由之身,兀自愣愣出神,似乎不敢相信居然這么容易便從這件禁錮了自家千余年的法器中掙脫出來。

良久良久之后,朱厭龍才猛然一聲巨吼,沖破了烏云兜,在天空上肆意翱翔,盡情的飛舞,身上的朱紅火焰,把半邊天都染成了通紅。這頭朱厭龍飛了幾個時辰,這才盡興,施展法力,化為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大漢,一身朱紅滾龍袍,又復落在了烏云兜中間。

焦飛拱了拱手賀喜道:“我觀前輩氣勢如虹,應該是就要化為真龍之身的征兆,雖然被困玉龍璽千年,但一飲一啄,莫不有前因是非,說不定前輩便因此奠定長生的根腳。”

朱厭龍盯著焦飛,雙目中深邃無比,淡淡問道:“你為何放我出來?”

焦飛奇道:“我不是答應過前輩,只有您指點我寒冰道人的去處,我便放您出來?”

朱厭龍淡淡說道:“比起信諾,你不覺得有我這樣一個幫手,更加有利于你?”

焦飛忽然笑道:“請問前輩,我就算是多了十枚玉龍璽,能有助于長生么?”

朱厭龍訝然笑道:“小道士你也想長生么?”

焦飛燦爛一笑,語氣卻堅定的不容質疑的說道:“焦飛舍長生之外別無所求!”

朱厭龍這才露出了幾分倦怠之色,淡淡說道:“原來如此,怪道你肯放我,原來是不曾把我們十七兄弟當做重要的事物。既然如此,你就把其他的道友都放出來罷,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會告訴于你。”

焦飛呵呵一笑道:“前輩可以信得過我,不過焦飛如何就信得過前輩?玉龍璽中其他的龍種想要出來,必然要自己說出一件與我有用的大秘密才成。我還要驗證過真假,才會放人!”

朱厭龍微微露出嘲笑之意,不經意的問道:“若是我強要如此,你該如何?”

焦飛把六陽封神幡一抖,五色光華沖霄,在云中結成一片五彩霞光,這黃臉少年指著六陽封神幡中的玉島主和櫻天女說道:“前輩縱然霸道,也難免上我這六陽封神幡上走一遭。”

“我這六陽封神幡上,但凡被煉化的魂魄,皆會被抹去本我意識,比魂飛魄散也不差多少,上了我這六陽封神幡便連轉世投胎的機會也沒了。”

朱厭龍微微一驚,仔細看了焦飛的六陽封神幡幾眼,氣焰漸漸消了下去。焦飛既然能夠收櫻天女和玉島主,也就一定有能耐把他也收了,朱厭龍不知道焦飛是在詐他,心頭微微一沉,嘆了口氣道:“那就請道友問第二件事兒罷!”

焦飛暗暗一笑,心道:“虧得他不知櫻天女是仗了凰牙冥將鎧和四極寶座才有煉氣頂層的修為,玉島主是被我騙到幡中的,不然我也未必能這么輕松煉化。”他把玉龍璽一轉,那頭黑色驪龍就浮現了出來,焦飛笑問道:“這位前輩可有什么話說?”黑色驪龍見朱厭龍已經脫困,對焦飛的信任便多了幾層,當下就說道:“魔門北宗有一件鎮派的法寶元始天魔印,玉龍璽便是仿造這件法寶祭煉。當初魔門北宗三大長老皆被人所害,大苦神君臨化去之前,就把畢生法寶法器運使法力送到了北極,藏在冰層之下。我們兄弟雖然被封印,但是玉龍璽煉制并不完全,若是你肯放我出去,我便答應你把大苦神君藏寶之地相告。”

焦飛擊掌道:“我答應你,前輩可先把元始天魔印的下落說知!”

黑色驪龍沉吟半晌,艱難的說道:“道友肯放出我出,我才會說,不然我便寧可被困玉龍璽中,也不會吐露這件秘密。”

焦飛一笑道:“魔門至寶雖然珍貴,但是得不到手也便罷了,既然前輩不愿意說,那我也不勉強。”

焦飛把玉龍璽一收,對朱厭龍說道:“我上次跟前輩說過蛟王寺的故事,恰好剛才得知,蛟王寺就在前方不遠,前輩可愿意去拜謁一番?”

朱厭龍眼神中光芒連閃,低聲說道:“你真不覬覦北宗魔門的鎮教至寶?”

焦飛笑道:“此物可能助我長生?”

朱厭龍盯著焦飛看了許久才長嘆一聲道:“不能!”

朱厭龍說罷這一句,便即沉默了下來,似是滿懷心事,眼神中的光芒亦漸漸暗淡。烏云兜飛行迅速,不過半曰就追上了蛟王寺,焦飛一指下方說道:“那便是蛟王寺了,前輩若無去處,可去拜會一下同宗,我尚有事,不能奉陪了。”

朱厭龍從身上摘下了一片龍鱗說道:“你持著此物,便是相隔千里萬里,也隨時可以跟我對話。我還會來找你的!”

焦飛看著朱厭龍化為一道紅光,投入下方的蛟王寺中,只是微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