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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二 天鵬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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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二天鵬縱橫

焦飛并無意去搶先收下這么一位女弟子,但是長安城中其他的修道之士,未必會如他一般想法。嚴綱尚書家的大鵬明王塔可以瞧見皇宮,故而焦飛不久便看到了三四個道人在皇宮前按落遁光,叩門求見大唐天子,這幾個道人過去之后,不旋踵又有三四個人到來,焦飛只覺得有趣,看了一回,也不去做理會。

待得焦飛回頭時,卻見徐慶不知何時也登上了大鵬明王塔,站在自家身后。

焦飛雖然詫異徐慶的法力果然淵深莫測,但卻也只是恭敬的叫了一聲師兄,徐慶眼望皇宮,輕輕嘿了一聲道:“看來這些冥獄叛軍,就是為了迎接此女。”

焦飛悚然一震,驚訝的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問道:“徐慶師兄,此言何解?”

徐慶淡淡說道:“此事原也沒有幾人知曉,你可知道為何中土之地,歷代朝廷都已龍為尊?”

焦飛身子一震,驚道:“難道此事跟冥凰有關?”

徐慶點了點頭說道:“沒錯,七凰創世,是把自身化作了這片天地,我們這個世界便在天凰背脊上,天上紅日便是羲凰本尊。這創世七凰法力雖然無邊無際,但是因為把自身構成了這處世界,許多法力都使不出來,雖然任何生靈到了七凰所創的這一方天地中,便要受七凰設下的法則約束,永遠不能敵過七凰的法力,但是有些特別厲害的域外天魔,天外神祗,七凰雖然能降服,卻要動搖這個世界的本源,故而便與之妥協,定下了一些規矩。”

“比如創世七凰雖然把龍族始祖龍王阿須駝鎮壓,也逼著九大龍族遷出中土,只能定居海外,卻也答允了龍族,歷代中土之主,必定是真龍轉世。故而你才會看到大唐天子血脈,顯化龍形,這些人數十代前也都是大神通之輩,龍族中的佼佼之群,故而道門中亦不肯干涉凡人之事,也不讓道術之士,參與皇權爭奪。”

焦飛聽得神馳萬里,見徐慶說道關鍵處,也不禁問道:“可是,我從不曾聞,有女子身上生出真龍之氣,難道冥凰也有重男輕女不成?”

徐慶輕叱了一聲,道:“這種事情豈是可胡說的?”

焦飛被徐慶訓斥,倒也不怒,只是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要不要通知其他門派,指出此女來歷,好防患于未然?”

徐慶搖頭道:“此女既然降生,必然有許多護持,哪是這般容易被斬殺?何況,我能看出來,其他道門八派也都有真傳弟子帶領,未必就也看不出來。你沒見來皇宮拜謁的都是些二三流門派之人?”

焦飛細細一想,還真是如此,正要問計于徐慶,卻見皇宮中那股龍氣再度升騰起來,這一次卻明顯的多,幾乎已經凝成了實質,把老皇帝百歲天子李膺和其余六位哥哥的雛龍之氣亦壓的抬不起頭來,只能畏縮下去,任憑這條玉龍夭矯飛舞。

焦飛眼見了這條玉龍猛的大口一張,把自家六個哥哥的雛龍之氣一口吞吸,連老皇帝李膺的天子龍氣她也不曾放過,雖然那頭五爪金龍搖頭擺尾,掙扎了良久,還是不敵這條玉龍之氣。吞吸了父親的龍氣之后,這條玉龍漸漸散發出來天子身為,真龍帝皇氣息。

徐慶瞧的長嘆一聲道:“看來是冥凰失策,此后大唐天子要換人了。這件事我們道門插手不得,還是讓冥凰自家去解決罷。”

焦飛望著那條玉龍出神,聯想到冥獄叛軍,四大鬼王,冥土真君,以及冥凰座下的一十九位冥王,只覺得這其中的關系錯綜復雜,難以揣測。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煉氣修士,便是元神高人,也未必能在這般天地大變中把穩一切,何必去想那么多?反正不拘這場變化如何,我總有保命之方。”

焦飛亦從徐慶的一番話中,察覺了一些蛛絲馬跡,創世七凰,東海龍族,以及道門之間總有些千絲萬縷的聯系,只是自己還未到了夠資格知道的時候。徐慶也是見他修為勤勉,有望丹成,這才略略提點。

徐慶在焦飛身后呆了片刻,便即揚長而去,焦飛知道此事不該他管,也便不往心底去。他在大鵬明王塔上望了一回,覺察不出皇宮內的變化,便即在塔上闌干一按,輕飄飄的躍出了嚴綱尚書的府邸,施施然走出了小巷,在長安城中四下閑逛起來。

焦飛開了黑水真瞳,一面記憶長安城中的道路,一面感應冥獄鬼氣,冥獄與陽世間的溝通,不受空間界限,說不準冥獄叛軍便會在冥獄中開了一座萬鬼陰池,把百萬鬼卒,兇厲鬼將送來長安城中,剛才那位皇女是通過陰陽輪回來到陽世,那條路焦飛無法測度,也不去說它,但若是真有其他鬼卒在城中出現,只怕就是大麻煩。

焦飛看似閑逛,漫無目的,其實每到一處,就把心魔大咒散布,他走的本快,不過兩三個時辰,已經把小半長安城里都布下了自己的咒靈分身,只要略一運用,就能知道方才所經之處的一切變化。

焦飛信步走來,忽然覺得前方有些眼熟,居然到了當初怒山真人的別院,只是原本這里已經被人用法術轟的稀爛,此刻卻又重建起來,比前宏偉十倍,把附近的空地都占了。焦飛微微覺得奇怪,便隨意走了進去,卻見這里因為長安大亂,百萬鬼軍圍城,早就沒有了香客,只是有幾個小道士,正在抱著掃帚閑聊。

見到焦飛來,一個小道士起身問道:“客官可是來尋家師墨寶的么?如今長安被百萬鬼軍圍城,家師說正有靈感,要閉門寫作,不見外客的。若是哪家書院要問家師的舊文稿付梓,我們這邊便可收取潤筆。”

焦飛甚是驚訝,仔細盤問了幾句,那個小道士有些得意的說道:“家師妄語真人,乃是本朝新科進士,殿試被大唐天子點了頭名,正要舉為狀元郎時,忽然見家師有幾篇文章眼熟,便盤問了幾句。聽得家師因為寓居長安,無有錢鈔,寫過幾卷故事賣錢,頓時大怒喝道:‘爾之著作我便看過,還記得第七卷中有句注腳:想想自己奮筆疾書一個小時,就可以去勾欄里嫖一個貌美如花的小姑娘,便是做狀元郎也不及爽利……’那是何等混賬言語!”當即便在試卷上批注道,且去寫文,做官何用?狀元郎如何及得勾欄院里爽利?

焦飛聽得甚是驚訝,雖然他知道本朝百歲天子李膺頗有幾分浪蕩氣,年輕時也做過游俠兒,騙過道姑,娶過尼姑,號稱三俗兒!卻沒想到老而彌堅,姜辛之性,越老越辣,不由得笑道:“那尊師豈不是倒霉?做不成官了?”

那小道士更為得意,笑道:“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本朝天子就此罷了,于我師自然是大倒霉事一件。但是后來,本朝百歲天子,還與半夜寵召過家師,跟家師妄語真人說道:‘你若是點了狀元,整日做官,哪有閑暇寫文章?我便空了本科狀元,等你把此書寫完,才來做官。’故而賜下了這一片空地,著禮部官吏建造成一座道觀。我們家老師妄語真人,乃是奉命出家,做了道士。還定下了四不許,不把這部閑書寫足一千萬言,不許還俗,不許去花街柳巷,不許接觸婦人,不得勾引寡婦。”

焦飛啞然失笑道:“本朝百歲天子倒也是個趣兒人,如此說來,轉是圣恩隆重,這一部書每日上大天聽,天子日日記得,書成之日,便是飛黃騰達之時,豈不是好到沒邊?”

旁邊又有一個小道士過來插嘴道:“便是有一件不好,那天子還說,家師不拘風雨,不拘病否,若是有一日寫不出文章來,甚或少于五千言,便要殺頭,我們這些弟子全都要殉葬哩!”

焦飛實在忍俊不禁,笑道:“我當年也好看些閑書,經常見有些文人品行不良,常常把書寫了一半,便即不知下落。或者換了名號,去寫別的,端的叫人不上不下,若是我有這般權勢,也把這些人抓來,逼他們一一奮筆,少寫了便是一頓板子,偷懶了就大棒伺候,也不須殺頭那么殘忍,這些人若是亡故了,那書更沒人寫。”

起頭的那個小道士也說道:“就怕那些人挨打的怕了,胡亂寫個結尾,那就尤為可恨。”

焦飛笑道:“還是本朝天子英明,非要令師寫足一千萬言不可,便是胡亂結尾也不能。”

和這些小道士閑聊一回,焦飛忽然想起了郭嵩陽真人讓他做十件好事兒,十件壞事兒,十件暢心所欲之事,還要著書一本的事兒。心中暗忖道:“我好事做的有余,壞事也做的不差,暢心所欲的事兒雖然少了點,但也不難去做。倒是這寫書一本不知要寫點什么?”

焦飛隨意逛去,發現這家道觀中還兼著書肆的買賣,販賣許多閑書。焦飛翻了一會兒,見到一冊兒時最為喜歡,南方第一大家吳承恩所著的《西游記》一冊,忽然想起這篇文章開頭,便有七頭妖怪結義,號為七大圣的事兒。只是這部《西游記》只寫了七大圣里最小的一個,其余六個有五個再也不曾提及,便是提過的一個,也不過一段書,一折故事罷了。

“有了,我便以西游記這一段七大圣結拜的故事為原本,把七大圣剩下的幾位一一寫了別轉。一套六卷,這第一卷便寫……”焦飛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天鵬尊者門下學過大鵬逍遙訣,便暗自一笑道:“恰好七大圣中也有一位鵬魔王,我不如便先寫她罷!”

“這書名么?便叫混天大圣……唔,不妥不妥,似乎缺了些氣勢,那叫大鵬逍遙錄?似乎也差了些什么……”

“有了有了,便叫《天鵬縱橫》,這名字有趣致,又霸氣,還有許多飄逸氣,書名上佳,只是故事如何,我還要琢磨,回頭重新翻一邊《西游記》,尋一尋筆頭上的靈感罷。我看書倒是不少,但是寫書卻還是頭一遭,定要仔細琢磨,不要寫的不好,自家也看不下去。”

焦飛甚覺有收獲,便也不在這座道觀里閑逛了,只是買了幾十套書,隨手收入陰陽葫蘆中,便即揚長而去。

那些小道士見焦飛出手闊綽,都在背后議論紛紛道:“這個道士看起來好像是朝廷新封賞的仙官,難道也喜歡咱家師父的文章?”

焦飛出了這家道觀,忽然見天上黑云中多了一樣東西,形制極似冥獄中鬼將所乘的寶座,只是更加華麗百倍。這乘寶座下方有萬朵黑蓮拖住,上方有黑云壓頂,左右有鬼火相隨,前后有不知多少厲鬼在前開路,在后保護。

已經有了十余道寶光和這個寶座糾纏起來,焦飛看了片刻,把自家的六陽封神幡一頂,六色光華望天空一刷,本來正和十余道寶光斗的不亦樂乎的那個寶座,被焦飛這六道光華一刷,頓時往下一沉。不過這乘寶座可比焦飛之前,從凰牙將勾玄那里奪來的四極寶座厲害的多,竟然扛住了焦飛的六陽封神幡,隨即就把下方的萬朵黑蓮撐開,把這六色寶光抵住。

焦飛亦是有些驚訝,他隱隱覺得這乘寶座太不尋常,冥獄的法器多一半都是萬千陰魂凝鑄,正受六陽封神幡克制。但是這寶座卻有一股萬勝不侵味道,便是六陽封神幡加上心魔大咒,配合冥陽環都奈何這寶座不得,讓焦飛亦是心頭微震,忙把自己的法器撤了下來。

焦飛這邊才把法器撤下,就見到那寶座放出玄光,把黑蓮,鬼火,厲鬼,烏云全數收起,化成了一道烏光,落入到了皇宮之內。

焦飛想起剛才徐慶所言,這百萬冥獄叛軍圍城,可能為的就是皇宮內新降生的皇女,眼神忽然變得銳利起來。盯著那乘寶座落下去的地方,心底盤算了無數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