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兒倒是想燒炕,只是她屋里沒炕,于是,要求添個湯婆子。
蔣氏笑,“往年湯婆子都放著呢,你跟康哥兒,還是一人兩個,夠不夠使?”
不待李梅兒說話,李老娘便道,“誰要不夠就過來跟我睡炕。”這么一提議,李老娘覺著自己想了個絕好主意,道,“你過來吧,在我屋里過冬,暖和不說,省兩個屋兒的炭哪。”要不這么早攏炭盆,李老娘真擔心炭不夠使。
李梅兒道,“我不去,祖母你晚上總是磨牙。”
李老娘深受打擊,自尊心受到傷害,白眼,“自小睡覺就跟打仗似的,真以為我稀罕你個丫頭片子呢!”老娘主要是為了省炭!
“那可不?我還不知道祖母你呢,做夢都說,‘梅梅兒,我好稀罕你喲’。”
由于李梅兒臉皮太厚,李老娘硬給氣笑了,說,“真個臉皮八丈厚!”
李梅兒想著天氣越發冷了,這天吃羊肉鍋子最是安逸,便跟李老娘商量,“祖母,明兒叫丁一哥去市集,買幾只羊回來吧。”
聽到李梅兒要買羊,還是幾只,年還沒到呢,就開始大手大腳了,李老娘便十分不滿道,“你前幾日不才買了幾只鴨子嗎。家里啥肉沒有,見天就給你買肘子,家里也有醬肉,怎么又惦記起羊來了?”
說著這話,李老娘心底是十分自豪的,這年頭兒,有肉吃就代表家里日子好過。只是,她老人家轉頭又跟蔣氏道,“唉喲,這可不行,咱們這樣的人家兒,誰家天天吃肉呢?日子不是這個過法兒,明兒個不準再燒肉吃了。”
蔣氏溫聲道,“不是母親說孩子們都在長身子,叫每頓做些葷的來吃么。唉,康哥兒這孩子也嘴饞,哪頓不吃個葷腥兒就吃不香。健哥兒這會兒雖是剛開葷,吃飯也是叫母親給慣的,天天叫他吃肉吧,他嫌膩的慌。三天不讓他吃肉,又嫌嘴里沒味兒。”
李老娘呵呵一樂,“這也是。”關系到命根孫子,李老娘又改了主意,道,“現在年景兒就是好了,要是以前,哪里敢想這頓頓有肉的日子呢?不往遠里說,丫頭片子小時候家里吃回葷就歡喜的了不得,哪似如今,吃肉都尋常了。”
蔣氏笑,“是啊。就說以前的衣裳,要是有件綢的,得是串門子做客時才舍得,這會兒也不覺著多稀罕。”
李梅兒聽著婆媳兩個憶苦思甜,壞笑,“我記得小時候祖母對我好的了不得,天天給我買觀味居的點心吃哪。”
李老娘剛要說還不是給你個丫頭片子威脅的,她老人家也有些急智,這會兒孩子們都大了,知道記事了,當然不能再似以前那般。于是,李老娘一咬舌尖兒,菊花兒老臉扭曲出一臉不大和諧的慈愛,摸摸李梅兒的頭,硬生生的轉了話音兒,“是啊。你是老大,不疼你疼誰哪。”
開了頭兒,李老娘接著很流暢的總結了一下她老人家這些年的慈愛表現用來洗白,“別說觀味居的點心,你那會兒隔三差五的還要吃羊肉吃牛肉,哪回不給你買?哼,羊肉還好說,鎮上菜場的肉鋪子里總有的賣。牛肉哪里是隨便就有的,還挑嘴的不行,老死的牛不吃,病死的牛不吃,單吃意外死的……你啊,也就投生在咱家,遇著我這慣孩子的,才肯慣著你。不然,換一家你試試?”
慣孩子的……李梅兒腦海里無限循環此四字,慣孩子的,原來李老娘自我評價是個慣孩子的……
李梅兒向來是最會順坡下驢的,聽李老娘這般評價自己,便直接說道:“那祖母您就再慣我一回唄,多買幾只羊回來養著,咱們過年的時候就總有羊肉鍋子吃。”
“你這丫頭,咋一天到晚都琢磨著吃好的,都多大的姑娘家了,琢磨些針線也比整天琢磨吃食好啊。”李老娘嫌棄地看了孫女兒一眼,覺得丫頭片子實在是不夠勤儉持家。
李梅兒才不管李老娘說什么,撇撇嘴道:“祖母,您問問家里上上下下的,是希望我琢磨吃食呢,還是希望我琢磨針線呢,這俗話可都說了,民以食為天,猶可見這吃上頭有多重要。”
“你總有一大堆歪理。”李老娘說不過李梅兒,只能笑罵了一句。
蔣氏聽了她們祖孫倆說了這一會子相聲,便笑著開口道:“我出銀子,讓丁一多買幾只羊回來,若是有上好的牛肉賣,也買些回來,正好鹵了過年做涼菜。”
李老娘很滿意兒媳婦的出手大方,可這錢她也不會讓兒媳婦出,便大手一揮道:“算了算了,就依你這丫頭片子,讓丁一去買回來,錢還是從公里出。”
“我就知道祖母最大氣了。”李梅兒伸出大拇指,順手拍了記馬屁。
李老娘卻不吃這套,又說道:“不過我先說好了,這羊得等你爹和山青回來了再殺,不然家里這么些人,也吃不了一頭羊。”
“聽祖母的,鍋子就是要人多了吃著才美味。”李梅兒笑瞇瞇地應了,她本也打算著等爹爹和山青哥哥回來再做鍋子吃的。
丁一是個辦事麻利的,當天下午就買了三頭羊回來,其中還有一頭小羊羔,看著就知道肉十分嫩。
牛肉倒是沒見著,這會兒買牛肉的人多,遇不遇的上全憑運氣。
三日后,白鷺書院便放了年假,李彥、蔣山青和蔣言之便一起回來了。
李梅兒從一大早便開始宰羊,殺了那頭肉最嫩的小羊羔,著實把李老娘肉疼的不行,那樣小的羊,再養養可還能得一半的肉。
李梅兒卻不管這些,這樣嫩的小羊羔,肉切片涮鍋子才最是美味,且膻味也少,且湯里面還會帶上一股子獨特的鮮甜。
李梅兒為了配這羊肉鍋子,還把她jing心種的那些個小青菜摘了許多,著實得了李老娘一頓嘲笑,“喲,今兒太陽打西邊兒出來,鐵公雞都拔毛啦!平日里不是寶貝你那些鮮菜寶貝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