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渾道章

第七十五章 武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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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轉至七月下旬,北方戰事在持續進行著,敵我雙方仍是小規模的交戰,青陽上洲這便不斷向外拓展地界,并于地下修筑軍事堡壘部署道路,步步向前推進。

這是一個很穩健的戰術,雖然耗費物資有些多,不過青陽上洲六十年來的積累足以支撐起這一戰。

而洲內這處,霜洲人有過幾次突襲,可仿佛是應付了事一般,在被玄府擊退回去,后來就未見有什么大動靜了。

惲塵私下分析過,霜洲人應該是在等待,等待北方的戰事逐漸激烈,兩府精力完全被大戰吸引住的時候,那時才會再次下場。

張御對此沒有太多過問,兩府將霜洲交給玄府來牽制,但是具體怎么守御,又如何調配人手,這些全是玄首需要考慮的事,現在也就是惲塵需要考慮的東西。

只要惲塵還在履行職責,那么他就只需要把內部監察做好就可。

可是他也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很緊迫。

這一方面是隨著下來戰事激烈程度的提升,雙方投入的力量勢必會越來越大,那么卷入的人也會越來越多;另一方面,造物人的事情始終如一片籠罩在青陽上洲上方的陰云,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有會雷霆暴雨傾瀉下來。

他這些天都在設法研究觀想圖第三層。這里最大的難處是兩個,一個是六正印圓滿的神元確實較多,第二個是到了第三層中,當有三十六個章印需要完成,其中九個章印,近乎四分之一的未知章印需要他自己去尋覓。

不過之前在打開了思路后,他發現這些都可以從靈性生物上去尋找到答案,所以眼前最關鍵的仍然是神元。

封金之環中的源能有不少,正源源不斷被他攝取,可他知道,這尚不足以支撐他修煉完觀想圖的第三層次,所以他最近在思考再去延臺學宮一次,看能不能接觸到更多的古物信息。

就在進入八月份的前一天,他接到了一封傳書,上面沒有落下任何文字,只是畫了一個看去比例合度的金蟲,還附有一枚金屬小片。

他等這封書信已近兩月了,故此見到此書后,當天就一人出了學宮,往南域遁來,由于這一次他稍稍加快了一些速度,只一天之后,便來到了域外之上。

在約定的地方站定后,并拿出金屬片一甩,霎時一道金光閃爍去了天穹。

不一會兒,有金光自遠方遁落,一轉一折之間,無聲無息落在地面之上,萬明道人自里走了出來,他拱手道:“勞煩玄正到此了。”

張御抬袖還有一禮,道:“萬明道友,人在哪里?”

萬明道人也不說多余之言,直接道:“玄正隨我來。”

他再次遁空而起,在前引路,張御則是隨后跟來,大約出去千余里地,萬明道人遁光往下落去,并落入了一個碩大地坑之中。

張御循著他的遁光下落,發現這地下是一片天然形成的巨大孔隙和洞窟,兩個人身在其中,顯得極為渺小。

在此間左彎右繞行進了半刻,落在一個泛著堅冷光澤的厚重金屬門前,萬明道人在石階之上落下,兩旁頓時有清霧噴灑出來,過有片刻,便見正面金屬向一邊旋開,露出了里面褶皺式的艙壁。

萬明道人回身一請,道:“玄正,這邊走,武老就在里面。”

張御點了點頭,往里走入進來。他看得出來,這個地方是用一艘龐大飛舟改造的,跟著萬明走了一段路后,一扇巨大的拼合式拱形金屬艙門出現在眼前。

就在拱門前方,頂上有著一方橢圓形的琉璃透璧,地面上的光芒從上直照下來,將宮門之前一片地界照得異常明亮。

萬明道人站在這里言道:“武老,玄正來了。”

艙壁四周傳來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進來吧。”

拱形艙門上的金屬一塊塊向著兩邊分離移開,露出里面寬敞明亮的內廳,幾只形如小犬的奇異造物生靈正在里面快活的跑動來去。

兩側的金屬架梁上垂下一個個弧形藤蔓,上面是一排身披銀色甲胄,用著鋒銳利爪的造物鸮鳥,看到有人進來,齊齊把頭轉過來,動作整齊劃一。

最前方是一個巨大的琉璃壁,可以直接看到上方地面之上的荒原,一名身著天夏古服的老者站在那里,他身軀瘦削高大,白發垂至腰間,帶著一副眼鏡,從眉宇間可依稀看得出來,這位年輕時候應該也是一個俊逸瀟灑的男子。

他呼喚一聲,場中所有的小犬都是來到他身后列隊站好,隨后抬手一禮,道:“張玄正,武澤有禮。”

張御還有一禮,道:“武老有禮。”

武澤看向萬明道人,道:“萬明先生,我想與張玄正單獨談談。”

萬明道人道了聲好,對張御點頭一禮,就轉身走了出去。

武澤看向張御,展袍伸手一請,道:“張玄請坐吧。”

張御行至他示意之處,在一張人手張開形狀的金屬椅上坐了下來。

武澤待他坐定,也是在他對面坐下,這時一只小犬主動跳到了他懷里,他伸手揉撫了一下,抬頭道:“張玄正想問什么,我都可以如實回答,但只限于我所知道的,我畢竟離開天機部太久了,那里現在如何了,我并不清楚。至于一些較為核心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不然我現在沒法坐在尊駕面前。”

張御看著他道:“有許多事情萬明道友已是與過說過了,但我仍想在武老這里重新確認一下,還有一些疑問,想來不會耽誤武老太多時候。”

武澤用手點了下眼鏡,拍手讓那小犬下去,把身軀坐直了一點,認真道:“張玄正請問吧。”

萬明道人到了外面,就靜靜等在那里,大約半個多夏時之后,艙門再一次打開,便見張御和武澤自里一同走了出來。

他聽得武澤在那里說道:“是的,我認為現在局面不是某一個人能夠挽回的,我愿意和玄正交流這些,那是因為玄正掌握著界隙,能讓我離開這里,去到他洲。”

他看著琉璃玉璧上方透照下來的光芒,拿下眼鏡,掏了一塊布出來擦了擦,又重新戴上,嘆道:“大時代的號角已經吹響了,我們誰都沒法阻止啊。”

張御對他的話沒有進行置評,只道:“武老,確定那些造物人會有問題么?”

武澤認真道:“我很肯定,沒有哪個奴隸主會讓奴隸脫離枷鎖,玄正,放棄吧,青陽上洲已經沒救了。”

張御負袖而立,看著他道:“我身為玄廷授傳玄正,同時還是一個夏士,這件事他人可以退避,我卻不會,況且在天夏治下,就算整個青陽上洲都淪陷了,那也翻不了天!”

武澤臉上微微動容,他凝視了張御過了一會兒,最后移開目光,道:“隨便尊駕如何做吧,我只想離開這里。”

張御淡聲道:“我可以允許武老住到界隙里去,但武老需要為我完成一些事,你所需的材料我可以為你提供。”

武澤低下頭沉思一會兒,隨后道:“很公平的交易,我答應了,交易結束后,我們誰也不欠誰的。”

在門前別過之后,武澤轉過身,回了內廳之中,艙門又再一次合閉起來。

萬明道人走了上來,道:“玄正,武老的話別放在心上,武老什么都好,就是太過悲觀了。”

張御道:“我還以為萬明道友會像武老一樣的想法。”

萬明道人認真言道:“我雖然躲到域外來,甚至想尋外洲的力量相助,可我從不認為我們會輸。武老并不了解我們修道人,對于我輩而言,區區六十年的變化,一時之高低,又算得什么呢?待六百年,或是六千年后,再來談勝負不遲。”

張御微微點頭,道:“我在出發前聽聞,域外一個道派,摩云道派被霜洲人殲滅了,派主金池上人也是被殺,不知道萬明道友聽說了沒有?”

萬明道人冷笑一聲,道:“我之前就去那里看過了,這完全是金池上人自己愚蠢之故,他這個人頑固異常,死抱著以前那套舊東西不放。

這次他也是太過求全,居然想憑借一己之力想保全摩整個云道派,自己接連接下了數枚玄兵轟擊,最后弄得落敗身死,連摩云道派也一樣沒能保住。

他若是棄地而跑,并且不斷襲擾對方,那就該輪到霜洲人頭疼了。”

張御思索了一下,也是認同此見,戰斗并不是看得誰的力量大誰的破壞力強誰就一定是贏家。

現在的皮甲軍士是依靠各種兵器和輔助造物來獲取強大的戰斗力,但是他們需要一定的準備和整合才能發揮出這樣的優勢來。

與這樣的敵人正面硬拼是不明智的。

修士的強大,是在于個人全方面的強大,就若萬明所言,金池上人完全可以用游斗的方式日夜不停襲擾對方,讓對方的玄兵根本沒有用武之地,那樣局面就反過來了。

金池上人居然選擇直接去和對方破壞力最大的玄兵對撼,并且還不止一次如此做,那和一個心光法力勝過自己的修士對拼有什么區別?

不過考慮到其人這次很可能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弟子,還有自己一手創立的道派,這又能夠理解了。

萬明道人這時微微冷笑,道:“霜洲人還是太急了,或許他們以為這樣就能逼迫其他域外道派做出選擇,可那些道派豈會這么容易束手就縛?”

說到這里,他神色鄭重了一些,“玄正,這個時候若是與他們接觸一下,或許可以讓他們靠向我們,我愿意為玄正走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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