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婆婆單獨和她談的話竟是這事兒,哪怕她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也立時HOLD不住了,小臉兒瞬時漲的通紅,眼睛更是不知往哪兒看才好了。
自家老娘想教這事兒的時候,吭吭哧哧半天啥都沒說出來,婆婆倒好,鋪墊都沒有的,就直接問了出來,要不要這么彪悍啊?
林艷秋看初夏這個模樣兒,也有些后悔自己問的太唐突,這種事兒,哪有這么單刀直入的?
她也實在是被朱心琴給刺激的亂了陣腳,其實,早上兒子媳婦一下來的時候,她就發現兒媳還是處子之身了。她原本是學醫的,對這種事兒,只要一眼,就能瞅出個八九不離十。
原本,她是打算抽個時間,再和兒媳談的,可是朱心琴剛才那么一通亂說,她實在是忍不住了,萬一到時候自家兒媳以完璧之身成為荊家的兒媳,那兒子的臉、周家的臉就都不用要了。
這會兒話都說出來了,想收回去也不可能,她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初夏,媽可有是直接了點兒,你有些接受不了,但,你要理解做媽的心情,盼星星盼月亮才把你盼到這個家里來,媽可不希望空歡喜一場。”
這會兒,初夏的情緒也平復下來,遂沖她笑笑:“媽,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們不是假結婚。”
“那……”林艷秋狐疑的打量著初夏,“初夏,是不是小蜜讓你騙媽的?你別怪媽不信你。小蜜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要不是假結婚。怎么會……怎么會是這么個結果?”
初夏只好道:“媽,我還差兩個月才夠十八周歲。”現在的法律規定的結婚年齡是男二十周歲。女十八周歲,實情沒法說,她只好從這方面做解釋了。
林艷秋就上下打量初夏:“是你不愿意?”
“是!”初夏索性光棍的承認,“我從沒想過要這么早結婚,所以,我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
林艷秋的眸中就有些失望,甚至夾雜了一絲隱隱的怒意,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和:“初夏,女人都要有這么一天。以前的女孩子,十二三歲就結婚了呢。”
初夏只好道:“媽,對不起。”
“哎!”林艷秋幽幽的嘆一聲,“你不是對不起媽,你是……你是不知道你能嫁給小蜜,多少人在羨慕。”
初夏明白,林艷秋這么說是給她留面子了,真實的意思應該是,‘你不知道。你嫁給小蜜,是燒了幾輩子的高香了’。
見初夏垂著頭不說話,林艷秋只她把聲音放的再溫柔一些:“初夏,你告訴媽媽。嫁給老三,你委屈嗎?”。
初夏趕緊道:“不委屈!”
“媽也不想逼你,你大哥大嫂那邊一直沒動靜。要是你們結了婚也沒動靜……”林艷秋嘆一聲,繼續道。“大家可能明面上不說,暗地里。還不知說些什么難聽的呢。
初夏你記著,這人啊,不管他到了什么身份地位,在有些事兒上,看熱鬧的心思絕對不會比普通老百姓差到哪里去。
咱們一家人無論有什么小矛盾小摩擦,咱們內部解決,一定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
“媽,我知道,以后遇到朱阿姨,我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林艷秋臉上就見了笑容:“你這孩子,媽就喜歡你的靈秀,吉萍和祥萍在這方面就不如你,不管什么事兒,要是媽不明說,她們是絕對不會明白的。”
哪是不明白啊,身為女兒,她們當然可以不用動腦子去琢磨,身為兒媳的她可以嗎?心里這么想著,初夏嘴上卻不能這么說:“媽,二姐和四妹可比我聰明多了。”
“你也不用給她們貼金,不過……”林艷秋話鋒一轉,“媽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象她們那樣在媽面前自處。”
原來,這彪悍的婆婆什么都明白,初夏也就不打馬虎眼:“媽,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我需要時間,一個雙方互相了解的時間。”
“嗯,你這孩子倒是個實在的。”說著又嘆一聲,“你可能覺得媽和你朱阿姨象小孩子鬧騰,說實話,媽自己也覺得挺幼稚的。
其實真說起來,要是有人欺負媽被你朱阿姨遇到了,她一定會沖過來護著媽媽,同等的道理,要是有人欺負她,媽也會去護著她。
但是,只要關乎我們兩個的事情,就難免這樣杠起來,幾十年來,我們一直用這種方式相處,都已經習慣了。
其實媽明白,她來咱家說那一通,并不是真的想要把你搶走,當時廳里有那么多人,她只是想要別人知道,周家娶的這個兒媳婦,雖然沒什么背景,但是,是個優秀的女孩子,周家也看上了呢。
她這個人就是這樣,明明是一番好意,偏偏就做的讓我恨的牙根疼,過后這么一琢磨,雖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卻并不感激她。
或者,她對媽媽也是這么一個感覺吧,初夏,媽和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以后朱阿姨要是對你好,你坦然接受就好,不要因為顧忌媽媽的感受,就不愿意搭理她。
她是真的喜歡你,也是真的為了你好,媽也希望你在這邊兒,多一些人疼,唉,覺不覺得媽前后說的話有些矛盾,呵呵……”
初夏主動摟住林艷秋胳膊蹭蹭:“媽,您是真心疼我,能做您的媳婦兒,我很幸福,真的。”
林艷秋笑著摸摸她腦袋:“初夏,要習慣把這兒當成你自己的家,就像在大林村一樣自在的家。”
“媽,我會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融入這個家。”
這回答很實在,林艷秋臉上的笑容更盛。看向初夏的目光,也就郁發的柔和起來。算起來,這小兒媳比自家故去的小女兒都要小好幾歲呢。根本就還是個孩子,讓她這么小就嫁到周家來,是難為她了,如此想著,便柔聲寬慰初夏:“老三就是那么個倔性子,其實,心眼兒挺好,他認準的人,一輩子都不會變。”
“媽。我知道。”初夏暗自苦笑,她好象說了好多次這句話了。
“咚咚咚……”
“肯定是老三。”林艷秋邊搖頭,便道,“進來。”
房門推開,走進來的果然是周蜜康。
林艷秋看著他笑:“怎么,擔心我給你媳婦使絆子,這么一小會兒,就沉不住氣了?”
周蜜康表情不變的上前牽起初夏,眼睛卻盯著林艷秋:“媽。吃飯了,您還在這磨嘰什么?”
看著兒子對兒媳那么疼愛,林艷秋是既欣慰又有些泛酸,把兒子養這么大。什么時候見他對她這么好過?
不過細想之下,當年兒子對葉美如也沒這么好,嗯。或者她真的可以把心里的疑慮打消了,她那會兒就是被朱心琴給刺激的。
想自家兒子的性格。哪會屑于用假結婚來唬弄她?要是讓兒子知道她這么懷疑他,肯定又要翻臉了。一時間,林艷秋就有些后悔剛才沒叮囑初夏別把這事兒告訴兒子。
客人已經走了大半,留下的,是幾個和周家關系特別親近的親戚,曾梅麗上前把初夏從周蜜康手里奪過來:“三嫂,昨天酒席上都沒能和你多說幾句,今天過來的時候,你又被二姨給霸占了,這會兒我要是再不搶,又要沒我的份兒了。”
“照顧好你三嫂。”周蜜康瞪她一眼,看向初夏時眼神明顯柔和下來,“都是一家人,想吃什么就夾,吃完了就上去睡會兒午覺。”
小姑周月平忍不住笑:“真看不出來,老三還是個疼媳婦的。”
“小姑,你可真是后知后覺,我們早就看出來了。”周祥萍笑著接腔。
生怕初夏不好意思,林艷秋趕緊道:“你們都好好回想一下自己剛出嫁的時候心里是什么滋味兒再張嘴。”
“小姑,看到沒,有了三嫂,我們的地位明顯又降了一位。”周祥萍笑嘻嘻說著上前和曾梅麗一左一右拉著初夏坐到桌邊,“三嫂,我們就是開開玩笑,讓你放松點兒。”
初夏沖她笑笑:“我知道。”隨之和一眾人等一一打招呼。
坐在斜對面的江雪就沖她笑:“三嫂,我奶奶今天可是念叨一上午了,說三哥好福氣,娶了個那么俊的媳婦兒。”
初夏沖一直盯著她呵呵笑的江老太太笑:“謝謝江奶奶。”
江奶奶便笑瞇瞇的道:“小初夏,以后去奶奶家玩,奶奶給你做好吃的。”
“好的,只要奶奶不嫌我煩,我就去。”初夏禮貌的應答著,心里卻是納悶的不得了,朱心琴對她好是因為荊哲說了她的不少好話,她可以理解,這位江奶奶為什么對她這么好?
反正江雪有些表里不一她是感覺出來了,甚至,她能感覺到江雪對她有一絲隱隱的排斥,可是,江雪喜歡的明明是周祥萍的丈夫,為什么會對她排斥?
偏生的,江老太太又這么喜歡她,這實在是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女賓桌這邊的客人對初夏都極為的熱情,不過,這種熱情倒是讓初夏有一種作客的感覺。
好在周祥萍和曾梅麗都是真心把她當自家人,一左一右的護在她兩邊,對于偶爾帶著刺兒的問詢,不用初夏開口,倆就給擋了回去。
婆婆林艷秋的不吱聲,就是一種無言的支持,至于周老太太,不管她心里對初夏滿意不滿意,這種時候,她是絕對不會允許外人看笑話的,因此,對于表姐妹倆對初夏的維護,也采取了無視狀態。
一名身材纖細的女孩子突然吃吃笑起來,見大家都看她,看緊止了笑聲,道:“我就是突然想到,三哥這么些年都沒看上哪個女孩子,竟然一眼就看中三嫂了,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緣份?”
“這事兒有什么好笑的?”周祥萍嫌惡的盯著她,看向初夏。“她是表二爺爺家四叔的女兒,在文工團。別搭理她,整個一神經病。”
女孩子斂了臉上的笑容。看向林艷秋:“大伯娘,聽王團長說,三嫂特別有藝術造詣,能不能讓我們見識見識?”
林艷秋卻是不給她面子:“現在吃飯,見識什么見識?”
“大伯娘,我說的是吃完飯以后,要不,等吃完飯,咱們每人表演個節目。來個小型表演會,也算是為三哥結婚慶祝,怎么樣?”
“不怎么樣!”周祥萍瞪著她:“李麗娜,你不就是想顯擺你會彈鋼琴嗎?用得著拐這么多彎抹這么多角?站起來吆喝幾嗓子就是了。”
“大奶奶……”被稱為李麗娜的女孩子看向周老太太,“我到底哪里得罪四姐了,她總是這么針對我,您要替我作主。”
“你要是想彈,就自己去彈,不要拉這個扯那個。”周老太太眸色嚴厲的盯著她。“麗娜,你三嫂是我周家的媳婦,不要聽外人說我對你三嫂不滿意,你就總想著把我扯進去。就你那點兒小心思,趁早收起來。”
初夏意外的掃了一眼周老太太,她倒實在沒想到。周老太太會這樣維護她,這讓她對周老太太的認知。又有了些變化。
如果說周老太太只是為了維護周家的臉面,怕她丟人。只需讓李麗娜自己表演就是,根本無須說后面那一套,那分明就是在警告先前說刺話的那些表親,她對新娶的孫媳婦是極滿意的。
有了這么一個插曲,接下來,氣氛就沉悶了許多,初夏也看出來了,來的這些表親,是和周家極親近的,但大多也就是想著從周家得點兒什么好處,而之前,為了所謂的好處,大多曾給周蜜康介紹過女朋友,結果嘛,現在嫁給周蜜康的是她自然就已經是結果了。
正因為這樣,那些人對她就會有一種本能的敵意。
想想也是,她的出現,把人家想要因此得好處的路給堵死了,能不討厭她嗎?
那邊,周蜜康雖然在陪著客人吃飯,但也一直在留意這邊的動靜,若不是坐在他身邊的周喜康一直死死的拉著他,估計他早就過來了。
那些個亂七八糟的表親,雖然關系親近,可他們有什么資格質疑他的小妻子?
好不容易捱到午飯結束,周蜜康一把扯過初夏就往樓上走:“去睡會兒,別在下面聽她們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我自己去好了。”初夏一臉不自在的推他,話說,就這么陪著她上去,讓外人怎么想他們?
周蜜康卻是緊扯著她的手不放松:“我送你回房間就下來。”
“我又不是不認識房間。”初夏小聲嘀咕道,她可是從眼角瞄到,兩個小姑子和曾梅麗正腦袋湊一起邊嘀咕邊笑,要是誰敢說她們不是在說她,她倒過腦袋來走路!
房間里,果然已經收拾一新,床上的床單已經被換成同款紫紅色的,想到婆婆問自己的話,初夏臉不自覺的就紅起來。
“媽那會找你干什么?”
偏生的,這時候周蜜康又問出了自己一直掛著的問題,這使得初夏臉就更紅了。
周蜜康有些疑惑的打量著她:“怎么了,你熱?”邊說邊把手往她腦門上試試,“嗯,是有點兒熱,不過,我看你這樣怎么好象在害羞?”
不是好象,是事實!
被他這么一折騰,初夏的羞意消散彌盡,沖他瞪一眼:“你趕緊下去吧。”
“先告訴我,媽和你說了什么,要不,我就不下去。”‘
她怎么從來不知道,團長筒子除了霸道還會耍賴?
“沒什么。”初夏哪好意思說實情,便挑著說,“婆婆就是擔心我在這個家里不自在,讓我把這兒當成大林村我自己家一樣就好。”
“就說了這個?”周蜜康有些不信的盯著她,“那干嘛要鬼鬼崇崇的把你帶屋里說?在外面說不是一樣嗎?”。
“反正,大致意思就是這個,還做了一些鋪墊。”初夏邊說邊推他,“你再不出去我和你翻臉了,我說,你到底顧忌不顧忌我的臉面?你是男的不要緊。我是女的,又是新媳婦。要是被人誤會了,以后我還有什么臉面在周家待?”
“好了。我這就下去了。”周蜜康皺皺眉頭,冷哼一聲,“才上來兩分鐘,你以為這是干什么,那么快就能解決。”
即使能聽出他話里的意思,初夏也不敢隨便亂接話茬,他可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真惹出他的火來,吃虧的可是她。便笑瞇瞇的沖他揮爪子:“你那些表親好象對我不滿意,我這不也是不希望他們繼續胡猜出去造謠嘛,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對吧?”
“你的道理是真多。”周蜜康幫她拉開被子,“衣服脫了睡,過一個小時我讓小四來喊你起床,睡太多了也不舒服。”
初夏趕緊道:“我定上鬧鐘行了。”
“鬧鐘響的聲音太大了,睡實了被驚起來也不舒服。”周蜜康說著彎下腰身。去解初夏的鞋帶,驚的初夏趕緊住后縮腳,“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老實!”周蜜康一把將她左腳固定住。脫掉鞋子,再伸向右腳,脫掉鞋子。“我也就伺候你這幾天,以后想要我伺候。我都不伺候。”
“有話就不會好好說?”初夏撇撇嘴,語氣是不郁的。眸中卻是滿滿的感動。
這男人有多驕傲,她雖不敢說自己完全了解,可是,從她所了解到的,卻可以完全肯定,他是不會有耐心這樣伺候任何一個人的。
但現在,他竟然為她做這些……
來到這個年代,除了爹娘和姥姥一家曉瓊一家,團長或者會成為再增加的一個,真心待她的人。
“不用太感動,我是怕你笨手笨腳的不會解鞋帶。”
別扭的扔下這么一句,團長筒子轉身往外走,到了門口又叮囑道,“別調鬧鐘,待會我讓周祥萍來喊你起床。”
初夏笑著沖他揮爪子:“知道了。”
這個午覺,她睡的很踏實,是那種,把心完全放回去的踏實。
周祥萍把她輕輕推醒的時候,她有那么一剎那的恍神,不清楚自己現在是在哪里,待眼睛恢復焦距,她才意識到,這是自己新婚的第一天。遂不好意思的沖周祥萍笑笑:“客人都走了嗎?”。
周祥萍撇撇嘴:“走了大部分,不過,又來了個好稀罕的。”
“是誰?不會也是沖著我來的吧?”初夏問這句話,純屬是沒話找話,不管周祥萍待她多好,畢竟倆人不熟,她還是有必要找些客套話和對方客套客套。
哪知,周祥萍卻是點點頭:“沒錯,是沖著你的,來的是葉美如的爺爺,要是不喜歡,三嫂可以不用見他。反正他嚷嚷著要見你,被三哥給擋回去了。”
初夏就笑:“我倒是無所謂,反正以前的事兒也和我無關,現在我和周蜜康結婚了,他不至于要打擊我一番,抬高她孫女吧?”
“那倒也不至于……”想了想,周祥萍嘆一聲,“其實真說起來,葉爺爺還是不錯的,當年,她因為那外國男人來找葉美如的事兒,把葉美如趕出了葉家。
這么些年過去了,他一直不讓葉美如回葉家,說是給周家的交待,我估計他過來想要見見三嫂,其實是想看看你和三哥間的感情。
說的再直白點兒,就是他想減輕自己的愧疚感,如果你和三哥的感情好,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讓他孫女回來了。
當然,或者是我多想了,但是,我覺得我猜的應該八九不離十。”
初夏就意外的瞟了一眼周祥萍,這小姑子看上去大咧咧的,其實,心細著呢,細一琢磨,可不就是她分析的這么回事兒嗎?
要不然,幾年不來往的兩家人,怎么會在周蜜康結婚的這天,葉老爺子親自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