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天殿中,陽光正好,龍驤卻覺得自己混亂極了。
這個時候,一個長期跟著延子公公的小太監小跑了過來,對著帝上說:“帝上,延子公公,想要求見帝上。“
延子算是先帝的貼身太監,按照太平的習俗,先帝過世,這貼身的太監也不得跟隨下一任帝王,覲見,自然也都要通報。
龍驤正了正神色,他知道,延子公公求見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手指不由得轉動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傳聞,太平的帝上,手下有著一批專門收集情報的秘密隊伍,他們直接聽從帝上的命令,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下落,只知道,他們被安插在了各個地方,故而有了梭子的稱號。這個玉扳指,就是信物。
“讓延子公公到前殿中等候。“龍驤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淡的說。
“是。“小太監快速的小跑而去。
看著龍驤站起了身子,那紅著臉的小太監有些焦急地開了口說:“帝上,那皇后娘娘那兒。“
龍驤的背影又僵直了。他愣了一會兒,才尷尬的開口說:“還,還是請個御醫看看,皇后腿腳不好,免得,蹲壞了。“
“是,帝上。“得到了命令的小太監蹲著后退了幾步,便麻利兒的走了出去。
龍驤不知為何的嘆了口氣,真是不容易啊。
乾天殿的前殿中,帝上跨步而入之時,就見到了延子公公獨自一人站在殿中。看見帝上迎面而來,本能就要走到帝上身旁,突然恍然了自己的位置已然不痛了,延子公公有些復雜的看著那個位置,就是服侍著先帝時的位置。如今,太平換了新朝代了。
隨著帝上進來的小太監,自覺的退到了一旁。
延子公公是個做事嚴謹的人,雖然兩鬢已經發白,卻仍舊整齊的梳攏在一起,絲毫沒有逾矩的發絲。
延子公公看向龍驤,對其躬身,行禮。
對著龍驤說:“帝上,老奴是向你辭行的。“
“延子公公,您貴為太平皇宮老臣,又服侍過先帝,是可以在皇宮內尋一處靜園,或者在安陽城內,尋處院子,安享晚年的。何必要跋山涉水呢?“龍驤問。
“多謝帝上的恩典。“延子再一鞠躬,緩緩的說:“臣,答應過先帝,看著帝上順利登基。如今登基大典已過,皇后的鳳位也有了人。老奴完成了先帝的使命,自然要告退。況且,人一老,就開始念舊,就懷念老奴出身的地方,就想去看看,也算,榮歸故里吧。“
龍驤點了點頭,延子公公與龍驤感情深厚,又算是看著龍驤長大之人,龍驤自然不會反對。
龍驤說:“既然延子公公已經做了決定,寡人自然不會勉強,寡人讓伺候您的小太監隨著您回去故里。這個是寡人的一點心意,延子公公就不要拒絕了。“
“老奴就,謝恩了。“延子公公顫抖的跪在了地板上,身旁的小太監小心的攙扶著。
一個老邁的的身體對著面前正值初生的太陽一般的帝王,磕頭。龍驤并沒有拒絕,因為他知道,這個是延子公公,最后一次,對著自己,對著乾天殿,對著太平磕頭。
延子公公佝僂的身軀,努力貼緊了地面,雙手朝下,伸直,也貼著地板。
這個是太平中最為鄭重的禮記,待到延子公公的禮行完之后,龍驤才兩步跨成一步的朝著延子公公走去,伸手一把扶起了老人。
“帝上。“延子公公似乎萬分感慨,一時之間,卻又無語凝噎,只能用著粗糙的大手拍了拍龍驤的大手,龍驤并沒拒絕,雖然這個,算是違反了禮數的事情。
“帝上,帝上,老奴一走,帝上就空缺了一位貼身太監。“延子公公點著頭說:“老奴,愿為帝上推薦一人,此人必定能像老奴一般,全心全意的服侍在帝上身邊。“
“延子公公推薦的,寡人必定重用。“龍驤能說出這話,有兩個原因,其一,自然是因為延子公公知道太多的秘密,他培養出來的人,必定是可以信任的。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延子公公要離開皇宮,不再過問朝事,自然不怕他有培養權勢之說。
“帝上不必顧忌老奴的臉面,若其有服侍不周之處,帝上大可換人。“延子公公看了看龍驤手上的玉扳指,隱晦的說:“帝上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接下來的太平,全靠帝上了。“
“放心吧,延子公公。父皇將這江山交予寡人之手,寡人自當擔起太平之責。“龍驤微笑的點了點頭。
和煦的春風緩緩的吹進了乾天殿,帶著春天的氣味,延子點了點頭,他相信,因為延子知道,龍驤是先帝和她的后代。
他們的血脈之中維系著太平最深沉的基業。而龍驤就如同太平初生的太陽一般,延子會看著,在自己老家看著,龍驤會將太平帶領道什么樣的地步,太平會成為什么樣的太平!
延子相信自己等得到的。
現在才剛是清晨,太陽還溫暖的照耀著大地,地上的積雪大多已經融化了。
延子公公在身旁小太監的攙扶下,走在太平的皇宮中。
他時而望著腳下,那每塊磚,在他年輕的時候,都踩過數百遍。
他時而回看著那飛起的屋檐,那每一塊瓦片,都伴隨著他,度過了他的大部分生命。
如今,自己就要離開了。延子公公嘆了一口氣,終于不再回頭,而是步履蹣跚地朝著太平的宮門走去。
龍驤看著面前約莫跟自己同歲的小太監,他知道,這個小太監,就是延子公公推薦的。
“奴才王喜,參見帝上。“那小太監雖然年輕,他的眼睛之中,卻有著沉穩。
“延子公公跟你說了什么?“龍驤問道。
“延子公公教導奴才,萬事以帝上為尊,萬事以帝上為先。“王喜小心地回答。
“你,知道梭子嘛?“龍驤突然開口問了句。
王喜的臉上并未有什么神情,反而冷靜的說:“延子公公提過些許,這個組織受太平明成帝君囑托,隱藏在四國之內各個角落,每年都會送來各國的情報,當然太平之內,也有百名梭子。梭子是世代相傳的,一代為梭子,代代為梭子。“
“看來延子公公對你說了不少。“龍驤點了點頭,他的身邊似乎就需要這樣一位冷靜的助手。
看見王喜的這個表情,龍驤絕對不再不多。說:“你,想好了嘛?可愿意成為寡人的貼身太監?“
“奴才,愿意。“王喜地回答中,不帶有一絲的猶豫。
夕陽之下,王喜回憶起,那延子公公最后對自己說的話。
延子公公,背對著王喜,緩慢地朝著前方走去,緩緩的說:“吃了這個藥丸吧,如此,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想要一時的忠心,不難,但誰能保證一個人,一輩子的忠心呢?“
跪在地板的王喜看著手中的藥丸,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他的眼睛轉了一圈,隨后毫不猶豫的吞了下去。
他平靜是裝的,他也是人,只要是人,便會有無窮的。如今自己的已然唾手可得,他如何會放棄?
延子公公側著臉,將王喜的這個神色看在了眼里,微微一笑,繼續緩慢地朝著前面走去。
就是這個眼神,曾經的自己也有過,也許就是因為這個,龍賢才選中了自己。
這個藥丸,本身沒毒,毒的是那張黃紙,黃紙上,用朱砂寫的是顏氏家主的言咒,說白了,就是詛咒,一個來自太平帝王的詛咒,永生永世,若太平易主,那么所有的梭子,還有自己,都將七竅流血,萬箭穿心。
是啊,一個太平盛世之下,總有些人,要做著這些見不得人的陰暗之事。
王喜,真是一個好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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