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相別近三十年,一向可好?”
楊凡靜靜望著林鐘,面帶笑意,神情聲音中有一種超脫歲月滄桑不變的意境。
林鐘幾乎熱淚盈眶,雙目紅潤,挺拔修長的身形,在這一刻竟顯得平凡而單薄。
“林爺爺……”那白衣少年輕喚一聲,可是林鐘根本就沒理他,有些不知所措。
在旁邊觀看的一種學徒和大夫們,聽到二人的對話,心中不由震撼。
相別近三十年?
如此說來,眼前這位神秘男子,與普愛醫館德高望重的林當家,已經有了三十年以上的交情。
林鐘看上去三十來歲,就有些不正常。
可眼前這年輕男子,看上去也就二十歲上下的樣子,實在超出常理。
再看林當家對此人的態度,除了深厚的友誼之外,還透著發自內心的尊敬和欽佩。
他到底是誰?
一個莫大的謎團,讓場上大部分大夫和學徒在心中震撼好奇的同時,也百思不得其解。
唯有之前被打傷的花甲老大夫,目光定格在楊凡身上,一臉敬仰和激動之色。
“太好了,你終于回來了,我足足等了你二十八年。”
林鐘深吸一口氣,走到楊凡面前。
二人四目相對,相視一笑,兩雙大手緊握在一起,久久沒有分開。
“糟糕……”白衣少年見此情景,面露驚慌之色。
他明白,林爺爺在霧柳鎮這一代,德高望重,連這附近修仙勢力,楊家堡主、雨霧莊主等大人物,都對他十分尊敬。
此人與林爺爺有如此交情,自己剛才對他冒犯,恐怕不妙……
“你們都去吧,今日醫館提前關門。”
林鐘微微一笑,讓眾學徒和大夫們散去。
只是,還有兩個人沒走。
一個是白衣少年,他站在原地,感受到林爺爺身上傳來的壓力,呼吸困難,一張臉憋的通紅,連動都不敢動。
就算給他一百個膽,也不敢違抗筑基期的強者。
何況這林鐘還是筑基大圓滿的強者。
還有一個人沒走,就是剛才那名花甲大夫,他激動的盯著楊凡,似乎還想瞻仰片刻,腳有些挪不動。
“呵呵,外面來了什么客人。”
正在這時,從內堂里又傳來一名沉穩男子的聲音。
一股淡淡的威壓傳來,白衣少年只覺身上壓力頓消,一臉喜色的道:“爹爹……”
一名身穿紫衫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目光淡淡一掃楊凡和林鐘,“發生什么事了?”
他問自己的兒子。
“爹爹,這人來歷不明,剛才在醫館內惹事,我準備小懲大誡,卻不料他是林爺爺好友。現在就怕他……”
白衣少年壓低聲音道,一臉委屈的模樣。
“哼。”紫衫中年冷哼一聲,立即明白是什么回事了,目光定格在楊凡臉上:“閣下貴為前輩,來我醫館擾事,是為何故?”
很明顯,這紫衫中年是擺明了的護短。
也難怪會有這般驕橫的兒子。
楊凡輕嘆一口氣,暗嘆:鄭小曼這弟子還不錯,只是他的雙修道侶和兒子的為人。
他甚至懶得和這父子倆爭議,因為他們根本就不配。
“閉嘴!!”林鐘怒斥一聲,筑基大圓滿的渾厚氣勢,如泰山般,朝紫衫中年覆壓而去。
紫衫中年不過是筑基初期修士,不由悶哼一聲,面色很難看,往后退了幾步。
“林伯……您這是什么意思!”紫衫中年驚怒交加。
“跪下,都給我跪下。”林鐘一臉怒意,狠狠盯視著他。
什么!
下跪……
紫衫中年心中怒火噴涌,望著林鐘道:“別以為我尊你一句‘林伯’,就真以為高人一輩,若不是看在小曼的份上,你我按修為來算,不過是平輩關系。”
他說的也是事實。
修仙界也講究以修為論輩分,同一大階之內,在原則上是同輩。
林鐘若能達到金丹高階,紫衫中年才能真正心悅誠服的以晚輩自稱。
當然,修仙界的輩分劃分,也不是全然如此,在大范圍內以修為論輩分,但也有些門派,嚴格遵從禮儀輩分。
據楊凡所知,天琴內海的儒門一道,就不以修為劃分輩分,它們以“尊師重禮”聞名。
“羅巖啊羅巖!”林鐘臉上怒意更盛:“我平時與你相處,也是平輩相交,何曾以長輩自居?”
“但是今日,你一定要下跪,還有你,羅翔,還不向你的師祖行禮!!”
林鐘的聲音,如雷霆般響蕩,整個醫館都顯得“嗡嗡”作響。
“師祖?”白衣少年羅翔微微一怔,難以置信的望向楊凡。
紫衫中年羅巖一怔,面露沉思之色。
突然間,他想起一個曾被自己遺忘而又不曾見面的傳奇人物……
林鐘的脾氣,在平常都很好,現在卻發如此大怒。
“莫非……”羅巖腦袋嗡嗡作響,臉色僵硬下來。
“您……難道您是……”羅巖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外面怎么如此吵鬧,讓我的這次煉丹功虧一簣……”
就在這時,一個女子的幽嘆聲傳來。
這女子的聲音,楊凡聽起來有些熟悉,卻少去了幾分稚嫩,多出幾番風味。
醫館內一片死寂,原本的花甲老大夫,張大了嘴,不知所措。
腳步聲傳來,從醫館內堂又走出一位身穿鵝黃色長裙的華貴女子,面色端莊俏麗,身上有一股出塵之氣。
此刻,她臉上有一絲疲倦,目光望向醫館外邊。
“你們怎么都在——”驀然,她的聲音停頓住了,定格在一個人的身上。
她眼眸里閃爍著驚喜和難以置信的神色。
三十年來,那個只能仰望的偉岸身影,在她心底一直不曾抹滅。
今日,她卻真真實實看到了。
“師尊。”鄭小曼雨落梨花,明眸紅潤,“撲通”一下,跪在楊凡面前。
轟!!
這一刻,白衣少年羅翔只覺腦袋“轟”的一聲,差點沒昏倒過去。
他倒想暫時昏死過去,以免接受這殘酷的現實。
“你們還不跪下,見過老師和師祖。”
鄭小曼嬌喝一聲。
撲通!撲通!
羅巖和羅翔父子二人,齊齊跪倒,滿臉慚愧,心中忐忑不安。
有關楊凡的傳說,他們也都知道。
三十年前,一代名醫崛起,魔道強者如彗星般掃過,在漁陽國修仙界留下了絢麗的身影。
更加令他們畏懼的是,據說那位傳奇藥師……是修仙界萬人敬仰的高階修士!
金丹高階!!
僅僅是這一身份,就足以讓他們心驚膽顫。
要知道,在霧柳鎮這方圓數百里的修仙界內,金丹高階,一個都沒有。
筑基強者,在這里便是老祖一級的人物。
傳說中的金丹高階,據說在千里之外的“無盤天臺”,才偶爾驚鴻一現。
“你們都起來吧。”
楊凡揮了揮手,臉上一片平淡,不驚不怒。
重返霧柳鎮,事實變化太大,不管是人還是物,這一切他看淡了。
只是望向鄭小曼的時候,欣然一笑:“不錯,看得出你在醫道方面的進展非同一般,修為也達到了筑基后期。”
“這都是師尊指引教導的結果。”
鄭小曼對楊凡一如既往的尊重和敬畏。
即便她此刻年齡看上去,似乎比楊凡還要大兩歲。
“師尊,這是我的夫君羅巖和兒子羅翔。”
鄭小曼連忙向楊凡引薦。
“見過老師。”
“見過師祖。”
羅巖父子二人服服帖帖,目中充滿敬畏,心中忐忑不安。
縱然楊凡沒有釋放任何壓力和氣息,但心理上的壓力卻更加可怕。
楊凡點了點頭目光一掃二人,一臉淡然,沒有多過問,道:“我們進去聊吧。”
他走進內堂客廳,坐在上首位置,幾人隨后。
林鐘坐在下手,鄭小曼以及羅巖父子二人,根本就不敢落座。
“都坐吧。”楊凡擺了擺手。
羅巖父子如蒙大赦,坐在椅子上,心中還是惶恐不安。
楊凡都懶得理這二人,卻興致勃勃的,與林鐘、鄭小曼敘起舊來。
他雖身處修仙界,冷漠無情,殺人不眨眼。
但是對于朋友、親人、弟子等自己人,卻有真實的感情。
這種感情,甚至讓他放下修為境界上的優越感。
在三人敘舊的時候,羅巖父子二人幾乎不敢吭聲。只有當問到他們的時候,才敢發言。
一直到深夜,楊凡敘舊完畢,又向林鐘、鄭小曼詢問一些情況。
他們身處霧柳鎮一帶,甚至可以稱之為“地頭蛇”勢力,對此地的了解自然一清二楚。
“聽說慧心,當初被一個神秘仙長帶走,當時到底是怎樣的情況?”
楊凡詢問道。
林鐘答道:“那神秘仙長,修為深不可測,曾在霧柳鎮逗留過一段時間,對慧心進行一番說服。最后終于說服慧心和楊母,讓慧心妹妹隨他去修仙。”
“我記得慧心并沒有什么修仙天賦?”楊凡眉頭緊皺,一時也想不通,但他心中也稍安。從林鐘描述的情況來看,楊慧心并不是被強迫的,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不過,慧心妹妹在臨走前,曾給楊公子留過一封信,在楊磊少爺那里。”
林鐘解答道。
“好,我明天就去楊家堡。”楊凡輕松一口氣。
就在幾人閑談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陰風。
“桀桀桀……”
厲鬼聲連綿不斷,讓人毛骨悚然。
“又來了,那神秘邪修士又來了。”羅翔打了一個冷戰。
林鐘連忙起身,深吸一口氣:“這邪修士仿佛是專門針對我和普愛醫館,屢次來犯。”
“邪修士?”楊凡面露微微一沉:“到底是怎么回事?”
“來歷不明的邪修士,神出鬼沒,狡猾異常。不過今日有公子在,我就放心了。”
林鐘微笑。
他心中暗忖:如果那邪修士知道,今日醫館中,有金丹高階坐鎮,不知是否還有如此橫行無忌的膽量。
然而,無論那來歷不明的邪修士,還是勝券在握的林鐘,恐怕都估算錯誤了。
坐鎮醫館的楊凡,可不是什么金丹高階,而是比一般元嬰老怪還要可怕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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