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沉著臉回到家,蹲在東屋門前候著的老大裴明德忙站起身子,急切地問,“怎么樣老三兩口子應了沒有”
韓氏朝他使了眼色,兩人進了屋,韓氏這才氣咻咻地說道,“妍丫頭插話,說要去府城訪人。老三媳婦應了。”
裴明德眉頭頓時皺起,不高興地道,“咋他不信咱們”
韓氏就埋怨道,“我早說老三兩口子主意正著呢,別打妍丫頭的主意,你偏不聽。這下可好,老三要去府城訪人,這事兒還能瞞得住”
裴明德斜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你這會兒怪我,當時你也不同意的”
韓氏氣得無可奈何,默坐了半晌,一咬牙道,“干脆我去和老三家說,他們即然不信咱們,這事兒就作罷。省得到最后叨噔出來,事情沒辦成不說,還叫他們白惱恨咱們。”
裴明德不贊同地道,“你這會兒才說這話那趙家給的銀子可早花出去了,五十兩呢,咱們往哪兒去弄難道去偷不成”說著氣呼呼地嘀咕道,“娘也是,不過叫明霞幫著給琮哥兒尋個好差使,還要咱們置什么禮跟親兒子親孫子也算這么清單給宋家買禮,都花了十兩不止呢。”
在屋里聽見動靜的裴劉氏過來問究竟,才剛走到門口,便聽見裴老大埋怨的話,頓時惱了,豁然挑開簾,沉著臉進了屋,恨聲道,“老大,你說那話也摸摸良心”
裴明德不防她突然進來了,忙站起身子訕訕地笑道,“娘,我不過隨口一說,哪里是真怪您”
裴劉氏氣不消,一屁股坐在當門桌前,數落道,“是你妹子沒管過琮哥兒還是怎么著差事給他尋了四五個不止了吧他一家做不了三天五天的,就撂挑子不干,還得你妹子妹夫跟在他屁股后面給他擦屁股,和人家賠不是和你妹夫相好的人家,都快叫他得罪光了。你們還不知足”
“再說了,雖是一母同胞,你妹妹幫你們到這份兒上,還不夠么你們不該置份禮表表謝意”裴劉氏瞪眼問到裴老大臉上,“要是你和你妹子調個個兒,琮哥兒的事落到你頭上,你煩不煩,惱不惱還想幫不想幫了”
裴明德一連的賠笑,“娘,兒子就是嘴上那么說,真不是有心怪你。”
韓氏也怕裴劉氏真惱了,撒開手徹底不管兒子,忙賠著笑道,“琮哥兒生就是個沒長性的孩子,我們也是沒了法子。但凡有點法子,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給妹子添麻煩。”
好說歹說,說得裴劉氏氣消了些,她方板著臉道,“方才聽你們的話頭是老三兩口子還是不吐口”
韓氏便將怎么勸蘇氏,裴妍怎么插話說要訪人,她說要請娟兒舅舅來和他們細說這家的情況,蘇氏怎么推脫,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兒。
裴劉氏就咬牙恨道,“又是這個災禍星”這是罵裴妍。
裴老大就苦著臉道,“娘,這可咋辦呢趙家給的五十兩銀子,我除了給妹子置了些禮,余下的都叫娟兒舅舅拿出去生利了。言道是一年的期限,如今已有三個月了。就是咱們舍得這三個月的利不要,那本錢不到期,怕也是取不回來。”
而且他也不想取出來。
自家一年到頭苦哈哈的,也攢不下兩三兩的銀子。一下子這么大的一注財到手,他吃下去了哪舍得吐出來。
還指著這些錢,錢生錢,利滾利,往后也過一過富家老爺的日子呢。
裴劉氏黑著臉兒沉默了半晌道,“老三那個糊涂東西我看是沒指望了。你們干脆還叫娟丫頭嫁了算了。”
韓氏登時叫起來,“娘,那咋成那趙家的兒子可是個可是個斷袖娟丫頭為了這事兒,已差點死了一回。”
裴老大也道,“是啊,娟丫頭那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硬壓著她認了這門親事,她可敢真去尋死”
裴劉氏登時大怒,狠狠瞪著兩人喝道,“你們即然知道,早干嘛去了當初你們不接趙家的銀子,不什么事兒都沒有了嗎”
裴老大被她喝了縮了縮身子,好一會兒,才低聲嘟噥道,“這不是當時想著,那趙家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給自家留個后。等到娟丫頭生個一男半女的,就尋個由頭和離。有趙家再給賠付的一大注財,娟丫頭年紀又不大,到時候,也能再找個好人家”說到這兒,他無限煩惱地抓了抓頭,“誰知道那丫頭當時應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變了卦。”
裴劉氏斜著裴老大冷哼道,“到了這會兒你還哄我你們難道不是聽明霞說,宋家大兒子也該說親了,明霞有意從咱們家挑一個嫁過去,將來也好和她一心,才又另打主意的么”
裴老大被裴劉氏說中心事,臉上一陣的發虛。韓氏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地偏了頭。
裴劉氏就氣道,“你們趁早打消這份心有琮哥兒做的事在前頭,別說明霞不同意娟丫頭嫁過去,就是她同意,那宋大用也不會同意。”
在裴劉氏心里頭,小女兒是排第一位的。誰要做對小女兒不利的事,她第一個不答應。
裴老大聞言訝然地看著裴劉氏,“那娘的意思是”
“嗯。”裴劉氏板著臉“嗯”了聲,“你妹子心里主意已定了。叫嬈丫頭嫁過去呢”
韓氏豁然站起身子,不可置信地看著裴劉氏,“就嬈丫頭那個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性子,將來能幫著宋家兒子執掌家業”
裴劉氏哼道,“又不是真要她執掌家業,管她是不是能說會道的只要和你妹子一條心就可行了。”
韓氏恍然,是了,裴明霞這個做后母的,給繼兒子挑精干的妻子做什么娶回家和自己打擂臺么巴不得娶個老實巴交的,將來好拿捏呢。
可又有幾分的不服氣,“二弟妹的性子娘難道不知道嗎看著是個老實的,實則是個心里做事的嬈丫頭的性子跟她簡直一模一樣”
說著她翹著唇,閑閑地說道,“都說這會叫的狗不咬,那不叫的才咬得兇。娘可別光看著她這會兒蔫蔫的,等到將來結了親,露出真面目,到時可夠妹子頭痛的。”
老二媳婦的性子,裴劉氏這個做婆婆的當然是知道的,裴明霞心里也清楚。因此,雖然暗中選定了裴嬈,卻還沒挑到明面兒上。
顯然也是在猶豫。
可除了裴嬈,老三家的妍丫頭原來看著也是個老實的,老三兩口處事也還算湊合,只是年紀略小了些。若嬈丫頭實在不成的話,她倒也不是不能替補上。
可經過這一回事,裴劉氏卻惱透了裴妍,還是個沒長成的毛丫頭呢,就連自己的管束都不服了,將來真要嫁過去,自己能當家做主了,還不反了天了
想到這兒,裴劉氏就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大兒子道,“這還是你們自己不爭氣。若家里的丫頭們拿得出手,這樣的好事兒落到自已家,還不是板上釘釘子的事兒”
裴老大便賠笑道,“娘這話說得也不對。旁人不說,就說娟丫頭罷。以她的性子,將來還能壓不住琮哥兒現在他哥都讓她三分呢。所以,她要嫁過去,就是將來琮哥兒想借著娟丫頭的光,去打些秋風。不用宋家兒子和我妹子出面,娟丫頭就能把她哥哥打發了。”
裴劉氏心里頭亂亂的,把手擺了幾擺,“這話先不說了。我就問你們眼下這事兒怎么辦”說著,她狠狠瞪了老大一眼,“都是你出的餿主意,我白陪你們演了一場戲,到最后,連個毛丫頭都沒唬住”
裴老大悶頭想了一回,一橫心說道,“娘,要不干脆把老三叫來,和他說實話得了。”
當初他一時貪心拿了趙家的錢,可才沒過多久,原本同意的裴娟就死活鬧著要退親。那會兒他聽妹子提了兩句宋家大兒子要結親。
就動了心思。
和趙家結親,固然有錢。可若能和宋家結親,不但有錢,人也是個全乎人。哪樁親事更合算,這是一眼就明的。
所以就把先裴娟的這樁親事給按了下來,想等著裴明霞那邊兒有了眉目,再往外說。可趙家卻等不及了,見這邊一連幾個月沒消息,就叫裴娟的舅舅過來傳話兒。
若是愿意呢,就緊趕著成親。若是不愿意,把早先的銀子還回來,他們再尋旁家。
裴老大即不愿還銀子,也說不服閨女,就想到了家里的幾個侄女。
先讓韓氏把話透給了趙氏,把趙家的情況也明說了,趙氏死活不愿意。沒得法子,這才想出個法子,想先哄著裴明遠應了親事,再和他細說。
誰知道,老三兩口子死活不吐口。
還要去訪人。
這事真要讓他從旁人嘴里聽到了,他豈不是更惱,倒不如拉他過來,私下說開了,再好好勸勸他。
老三家五個孩子要養呢,就憑他家的家底兒,將來能給孩子謀個什么好前程
倒不如借著趙家這事,委屈妍丫頭幾年,給家里賺些銀子,這哥哥弟弟妹妹的都能沾沾她的光。
裴劉氏冷哼道,“你要能說得動他,你就去叫。我是說不動他的”
話音方落,就聽見老裴頭在外頭嗡聲嗡氣地說,“他還反了天不成老大,你現去叫,我和他說”
裴明德臉上一喜,忙站起身子應了一聲。
家里發生的這些事兒,老裴頭也是知情的。卻沒插過一句嘴,顯然也是同意這么辦的。如今有他出面和老三說,不怕他不同意。
把老裴頭迎到屋里,飛快往裴明遠家去了。
有話要說,有話要說。
在古代是真有的這么一個現象,契兄弟也會娶妻。只為了情節需要,不表達任何觀點。勿噴,勿噴
(天津)